第二十章 呂雉
我和英臺就像那個無意中打開瓶蓋,放出妖怪的家伙,此時此刻后悔不已。然后兩人還沒有故事里主角的智商,想不到辦法把她關回去。何況,想到辦法都已經遲了,被抓現行了。
黎昕不會管我們是有意還是無心,他只會看到結果——我們把不該放的放出來了。他會怎么處置我們呢?
我向英臺打聽:“九幽一般都怎么處置做錯事的人?”
英臺說:“要看什么過錯了。一般的過錯,就關起來,找只吃魂魄的神獸,每天吸一口魂魄。嚴重的,就要打到十八層地獄了。那里到處都是巖漿,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什么也不剩了。而且在十八層地獄監工的,聽說都是些異常兇惡的神獸,不聽話就要挨打還是事小,每天誰干得活最少,它們會認為你沒有存在的價值,就會把你吃掉!”
我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讓我到十八層地獄去,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關鍵一般錯誤也犯不起,每天被只美其名曰神獸的畜生吸一點魂魄,這跟人間的凌遲有什么分別?
佛經里都是騙人的,什么大慈大悲,勸我們世人要行善,要寬恕。要我說,最小氣的就是這些神仙菩薩了。想當初,沙和尚不過打摔了玉皇大帝的一只杯子而已,就被貶到了流沙河不算,還要七日一次被飛劍刺穿胸脅百余回。這等酷刑,山和尚不得不受著不說,觀音菩薩讓他給傻不愣登的唐僧挑擔子,他還得說菩薩慈悲,謝天謝地。慈悲個屁啊!
菩薩也不是好東西,當年烏雞國王因不識真身,誤會了文殊菩薩,把他綁了,在御水河里泡了三天。如來知道手下的小弟被一個凡人欺負了,馬上替文殊出頭,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讓文殊的坐騎青毛獅子把烏雞國王扔到井里三年。拜托,人家可是凡人!最可氣的是,最后那只青毛獅子什么事也沒有,跟著菩薩升天了。有后臺,就是不一樣。當然這事認真追究起來,如來是主犯,青毛獅子只是從犯,確實不能抓著他一頭獅子不放。問罪,如來,大家也沒這個膽。只能雙手合十,念一遍菩薩慈悲!
人間正道是滄桑,神佛界也沒說理的地方。想到這,我渾身冒冷汗。
對了,這老嫗也是從井里冒出來的,不會烏雞國的故事在這里重演了吧?
我立刻掩門,插好門銷,想著黎昕要闖進來,起碼能抵擋一陣,能晚死一秒也是好的。
英臺很快看出了我的用意,找了張凳子,靠住了房門。
她指了指窗戶,壓低聲音說:“咱們從那走吧!”
我點了點頭,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趁著他們還沒注意到我們,趕快脫身。
可當我一只腳剛爬上窗戶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我們明明設了好幾道光卡,怎么會輕輕一推就開了。難道這門閂只是擺設。
黎昕看到我這姿勢,輕蔑的一笑:“我說過,你們是逃不掉的,怎么不記住我話呢?”
我訕訕地收回自己的一條腿,說:“事實證明人不聽主人言吃虧在眼前。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黎昕怪笑著,說:“你倒是個明白人,很久沒見過你這樣的明白人了。”
我覺得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真是個軟骨頭,這么軟的骨頭還真是少見。
無所謂,只要能重回人間,我才不在乎這些鬼怎么看我呢!
一直站在黎昕身后的老嫗,突然開口了:“別磨蹭了,走吧!”
我和祝英臺異口同聲地問:“去哪?”
老嫗說:“咱們到了人家的地頭,不去拜見一下這里的主人,多失禮啊!”
這是要拿我們試問的意思嗎?
可惡的老嫗還一口一個咱們,好像我們跟她是一伙的一樣。
英臺突然走到黎昕身邊,福了福身,問到:“這位公子,請問這里的主人是何方高人?”
我看她說話的時候,悄悄給黎昕塞了一樣東西。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但這話是說給人聽的,對鬼沒有用。黎昕臉不紅心不跳的收了英臺的東西,只回答了一句:“去了就知道了!”
老嫗在身后笑:“小丫頭,你那點盤纏還不夠人打牙祭,能探出什么來。再說,沒有那惡婆娘的示意,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的。”
看來這里的主人應該是個女的,老嫗說到“惡婆娘”三個字的時候,簡直咬牙切齒,兩人一定是死敵。能讓女人成為死敵的,不外乎兩種關系——情敵和婆媳。兩種關系本質不同,但結仇的原因都一樣,都是為了一個男人。所以,女人是禍水這話根本不對,男人才是萬惡之源。
我們跟在黎昕后面,穿過抄手游廊,到了一座獨立小院。推開院門,兩邊竹籬圍欄,隔出兩片菜圃,中間是一條石子小路。菜圃里的綠油油的,看著和人間的差不多,可個頭都比人間的大,顏色也深。這要拿到菜市場去賣,肯定兩個極端,要么因為賣相特別好,引來瘋搶;要么因為賣相特別好,讓人懷疑花費放多了,無人問津。
門口掛這一張珠簾,黎昕在門外站住,躬著身,說:“夫人,人已經請到了。”
屋里一個聲音說:“讓她們進來吧!”
聽聲音很年輕的,看來這人和老嫗應該是婆媳關系。兒媳婦把婆婆關在井底,不是很大逆不道?九幽王居然還能讓這樣一個人鎮守一方關卡?這里難道不是任人唯賢?我心里有一連串的問號,但想到余美人,又覺得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們走到門口,屋里已有一個小丫環替我們掀起簾子,讓我們進去了。
屋子兩側依然用珠簾圍著,隔出個客廳。正對著大門的矮塌上放著兩個蒲團,蒲團中間隔著一張小幾,上面放著一張棋盤。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挽著云髻,頭戴金絲盤鳳釵,一只龍鳳戲珠的步搖斜斜插在發髻一旁。此時她手里捧著一盒棋子,看著面前的棋盤,冥思苦想。屋子里靜得可怕,兩個小丫環站在門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我和英臺被這詭異的氣氛感染,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你倒有閑情逸致,一個人都能下棋。”首先打破屋子平靜氣氛的是我和英臺從井里撈出來的老嫗。
“附庸風雅罷了!”婦人回過頭,居然朝著老嫗一笑,“你照鏡子了嗎,知不知道自己又老了?”
這婦人一顰一笑似乎都有一種威嚴,這種威嚴是與她渾然天成的。
而井中的老嫗雖然白發蒼蒼,但言談間也有一股無法言說的風流,“死都死了,還在乎美丑干什么?”
我猜這兩人活著時,一定都是女人中的翹楚。
婦人輕輕一笑,說:“說得好像自己看透了一切似地,要真看透了,怎么一遍一遍總要從那井里爬出來,好好呆在那里面不是很好么?”
老嫗也笑了,“我不是怕你寂寞嗎?這么多年了,我一到井里就想你,你就不想我?”
這兩人明明都是臉帶微笑,好像兩個久別的故人在閑話家產。可我和英臺都感覺到其中的暗流涌動,你來我往,都把對方恨得牙癢癢。
我悄悄對英臺說:“她們到底是誰啊?你在九幽這么久,一點線索都沒有?”
英臺搖搖頭:“我只聽說回魂路上的各個關卡都是獨立的,九位王子分別派了他們信任的人鎮守關卡,但派了誰,除了王子們自己,就只有九幽王知道了。”
“這真是要命了,我們連這里的主帥是誰都不知道,怎么拿鑰匙?”
“我覺得我們應該想辦法去找山伯他們,看看他們打聽出什么沒有?”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如何走得了?”
“你們兩個丫頭,嘀嘀咕咕說什么呢?”說話的是那個婦人,“是你們把她從井里撈出來的?”
我和英臺嚇得不敢說話,傻瓜都能看出來,兩人是死敵,這時候可不是表功績的好時候。
井中的老嫗說:“你也別怪她們,這是天意。天不亡我,有什么辦法呢?”
婦人說:“我也沒怪她們,我是想謝謝她們。你看看,我悶得只能一個人對著棋盤解悶,正愁沒個消遣,你就出來了,這不是天意是什么?”
婦人說完,用手掩著嘴,哈哈大笑起來。
井中老嫗原本蒼白的臉,現在變成了慘慘的灰色。我看她握緊了拳頭,眼看就要撲上去。我都做好了舍身救主的準備,希望能以此得到這位美婦人的信任,為我之后的行動打好基礎。
可轉眼間,她居然也笑的燦若桃花,“誰說不是呢?姐姐你一向好強,自從老劉死后,你把持著大漢江山,把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偷偷轉到你們呂家名下,害得劉家差點連棺材本都沒有。別人夫妻,生不同衾死同穴,你們倒好,同赴黃泉不相見。你說你得多無聊啊!”
按里說,在九幽這種地方我受個驚嚇應該也習以為常了,可聽了老嫗這些話,我還是沒辦法淡定了。劉家的江山,呂家的名下,難到這婦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呂后?可這老嫗明明比呂后還要老,怎么叫她姐姐?她又是誰,會讓呂后恨她恨到如此地步?
還有,押解我的無常說過,但凡帝王在人間都有殺孽,到了九幽都要進地獄的,康熙都在地獄熬著,呂后對戚夫人做下那樣的酷形,怎么還成了鎮守一方的大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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