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回 怡紅院晴雯被遣
這邊賈母道：“好了，我們也回去，就把東邊這個屋子當做新房吧，這正房是給寶玉未來的媳婦留著的。寶丫頭來了，就住西廂房吧。等到了吉時，我再過來。鳳丫頭怎么還沒過來？”就聽鳳姐的聲音道：“老祖宗，一心只心疼孫子，就不管鳳丫頭了，唉，我可是真命苦呀。”一邊說笑著早有小丫鬟打起簾子，鳳姐穿著一身大紅衣裙走了進來。賈母笑道：“這個鳳辣子，你的公公，大伯子還在外面呢，你就這樣起來，也不怕人家笑話。”
鳳姐進來，道：“見過老太太，見過太太，見過二太太，見過姨太太。”賈母道：“好了，你的身子也不是好的，還是不要這些禮數(shù)了吧。嗯，現(xiàn)在的臉色可是好多了，怎么樣，為你寶兄弟收拾收拾新房？”
鳳姐道：“別的事情一定要推了的，不過這件事情是寶兄弟和紫鵑的大喜事，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也要丫鬟婆子抬了過來看著才放心呢，老太太就放心吧，我一定收拾得喜慶的。”王夫人一邊道：“你不是身子不利索嗎，剛剛說到你寶妹妹的事情還病病歪歪的，怎么突然之間就好了起來。”
薛姨媽也酸溜溜的道：“鳳丫頭，看起來我們家寶釵，還不如一個奴才秧子呀，以后可是不敢高攀你了。”聽到兩位姑媽這樣說話，鳳姐心中惱怒，蠟黃的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二太太，姨太太，這樣的話我可是不敢當?shù)摹倓偺屜旅娴钠抛尤ズ臀艺f，不管怎樣，這是寶兄弟第一件大喜的事情，怎么得也不能馬虎了。再者時間又太緊了，來不及通知親友，匆匆忙忙的，可是委屈了紫鵑，我也只好強打精神過來……”
平兒道：“可不是，我們奶奶剛剛喝了藥，這才精神些呢。”聽到王夫人姐妹的話，賈母和邢夫人已經(jīng)不高興了。賈母道：“二太太，你這算什么話，鳳丫頭病病歪歪的，你不說體恤些，還說那些有的沒的，有說話的時間，還不如去張羅張羅，你是做娘的，難不成一點都不伸手幫忙嗎？好了，現(xiàn)在也不是說閑話的時候，寶玉第一件喜事，我就拿出兩千兩銀子來，還有那棵金玉合歡樹，也給了寶玉和紫鵑，等到再進來人，那合歡樹就給了紫鵑。鳳丫頭，你讓平兒領人去搬了來。”
邢夫人道：“鴛鴦給了外甥女兒，老太太可是少了左右手呢，是不是再找一個合適的呢，也免得我們擔心。”賈母道：“府里的丫頭不少，隨便哪一個都可以。現(xiàn)在府里也不比從前了，哪里還將那些排場呢，有個人使順了手也就是了。不管從哪里，給我撥一個也就是了。至于其他的，鳳丫頭現(xiàn)在不管家了，多往我那里跑幾趟也就是了，哪里又能找到一個鴛鴦呢？”
床上躺著的寶玉，這時候已經(jīng)半坐起來，晴雯和麝月扶著他。聽到賈母的話，寶玉笑道：“老祖宗，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賈母道：“寶玉有什么好主意？”寶玉道：“我這里丫鬟也太多了，現(xiàn)在老祖宗那里人很少，襲人晴雯給了我，翠縷給了云妹妹，紫鵑鴛鴦給了林妹妹，老祖宗那里得心應手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我看不如這樣，索性的就從我這里撥過去兩個侍候老祖宗，您看怎么樣？”
賈母一愣，取笑道：“這是你的孝心，我當然受用，不過就怕你舍不得。”寶玉臉一紅，道：“這是在臊我呢，難道您的孫子就那樣貪多嚼不爛的。我這里的大多是老祖宗給的，現(xiàn)在給了老祖宗，也是還回去的意思。”想到這里，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晴雯，你本來就是老祖宗的人，現(xiàn)在你還是回去吧，好好地伺候老太太。”
晴雯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寶玉？”寶玉道：“去吧，雖然我不能向林妹妹一樣給了你的奴籍，好在你不是這里的家生子，到時候老太太會做主給你找個好人家，好好地過日子才是。去吧……”
晴雯覺得寶玉好像是變了樣子，可又不知道哪里變了，她還是舍不得寶玉的，心里還是有些想法的，更何況在怡紅院除了襲人就是她了，和正經(jīng)的主子姑娘也差不什么，就有些遲疑。道：“寶玉，這屋子的針線除了襲人就是我來做的，你在針線上又是挑挑揀揀的，襲人一個人怎能忙得過來？更何況……”說到這里臉一紅，道：“寶玉，你不是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嗎？好好地攆我做什么，我又沒有做錯事情。”說完就哭了起來。
看到晴雯這個樣子，賈母皺皺眉。倒是王夫人著惱道：“既然寶玉發(fā)話了，你還不給老太太磕頭，這樣哭哭啼啼的，裝個受了委屈的樣子給誰看。看你現(xiàn)在嬌嬌弱弱，一付狐貍精的樣子，纏著一個爺們做什么？還有沒有規(guī)矩？”
一聽王夫人這話，晴雯抬起頭來，道：“太太，晴雯沒有錯，只是想問問寶玉為什么要攆了我出去，難道紫鵑來了，我們這些人就都該走了嗎？晴雯并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勾引寶玉，還請?zhí)麒b。”王夫人怒道：“什么這個那個的，一口一個寶玉，你們的眼里還有沒有主子了，哼，既然寶玉攆了你出去，你就出去，早我就想攆了你們這些狐媚子，免得帶壞了我的寶玉。”
看到王夫人撒潑的樣子，賈母有些無奈，道：“晴雯，過來，你今兒就去了我那里。這也算是寶玉孝敬我的。”晴雯看向寶玉。寶玉道：“去吧，這樣你也會有一個好結果。到時候求求老太太給你找一個好歸宿，我也留心些，也算對得起這幾年來的情意了。”
看寶玉的態(tài)度堅決，晴雯這才不輕不愿的來到賈母的面前，跪下道：“晴雯愿意侍候老太太。”賈母道：“好了，這也是寶玉的孝心，對我這里你也是熟悉的，就在我的身邊好好的，不過你的性子可要好好地磨磨，沒得自己得罪了人還不知道。好好地守著規(guī)矩吧。”晴雯磕頭，站到了賈母的身后。賈母道：“我這就回去了，寶玉好好養(yǎng)著，一會紫鵑過來的時候，你也不用起來了。”寶玉笑答：“讓老祖宗操心了，寶玉沒有事的，不過是急怒攻心，現(xiàn)在好多了，一會過去給老祖宗磕頭。黑燈瞎火的，老太太就不要過來了。”
賈母正要走，就聽到外面的小丫頭道：“鴛鴦姐姐過來了。”門簾子一掀，鴛鴦紅著眼睛走了進來，大家心中一緊，寶玉脫口道：“鴛鴦，妹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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