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金玉緣寶釵為偏
金玉良緣母親意,蘅蕪為側自傷心。誰人憐惜女兒苦,諭令一紙眾人驚。
當賈母說了“誰也越不過你這個長房媳婦去。”這句話的時候,王夫人先就咬牙,心中暗恨,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敢說什么,邢夫人卻是心中大喜,道:“是,媳婦曉得。”說完這話,又低低的聲音在賈母的耳邊說了什么,賈母一愣,點點頭,道:“難為你一下子就看出了毛病。”邢夫人一笑,滿意的看了一眼鳳姐和平兒。看邢夫人看向自己,鳳姐謙恭的一笑。
賈母也知道她們婆媳之間妯娌之間的矛盾,也高興鳳姐的聰明伶俐,這樣子的鳳丫頭,以后不會太吃虧的,也就放了心。再看王夫人陰沉的臉,賈母道:“罷了,天使在這里,莫要被笑話了去,天使,家中的瑣碎事,讓您見笑了。”張公公一笑,道:“老封君說的哪里話,這璉二奶奶咱家也是知道的,最是聰明能干的,娘娘也是贊不絕口呢。”鳳姐謙遜著。王夫人的臉色卻是分外的不好,不過當著賈赦賈政等人的面倒也不好說什么。
賈母看看張公公,道:“天使看我們這男女眷都在一起,實在是不便,也沒有這個規矩,更何況還有薛家母女,天使看看,就在這豎一道屏風如何?”張公公道:“正該這樣。”賈母道:“大太太就安排一下吧。”
一時之間邢夫人也有些手足無措,她知道,現在的管家娘子都是王夫人的人,而且庫房鑰匙也在王夫人的手里。自己若是張口,那就太沒面子了。王夫人嘴角輕揚,就想看邢夫人的笑話。鳳姐嘆口氣,自己的姑媽要鬧就鬧,不過也不該不分場合呀。而且不給自己留一點余地。若是大太太這時候被駁了面子,一定恨自己了,婆媳之間的怨恨真的就無法消除了,自己的日子也就越發的不好過了。這些王夫人應該知道的,可是卻絲毫的不在乎,可惜自己呀,為她做了幾年的牛馬。
鳳姐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就悄悄地和平兒說了句什么。平兒輕聲道:“太太,奶奶說了,這點小事情不用您操心,您歇著吧。”邢夫人不解的看著平兒,平兒一笑,轉身道:“這件事情還要周媽媽受累呢,豐兒,小紅,你們和周媽媽還有旺兒家的,將那架孔雀開屏的屏風抬了來,注意別碰壞了牙子。”
周瑞家的正要說話,福至心靈的邢夫人笑著對王夫人道:“二太太,將周大娘借給我如何?畢竟這是娘娘的事情。”一句話讓王夫人要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得對周瑞家的道:“去吧,做事情小心些。”周瑞家的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只得問王夫人討了鑰匙,去庫房中拿東西。賈母嘆口氣道:“唉,鳳丫頭這一病,家中竟是這樣的亂,早就該做好的事情,今日竟是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兒了。還是大大太提醒的我,不然可真是讓天使笑話了。這寶玉怎么還沒有回來?怠慢天使了。”
張公公笑道:“這也沒有什么,再等一會戴玉的哥吧,還有紫薇舍人的后人薛家。”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寶玉也回來了。
寶玉本來是要站在賈母身邊的,賈政瞪了他一眼,寶玉也就乖乖的站到了賈璉的身邊。賈璉低聲道:“寶兄弟不要怕,現在你被北靜王爺看重,老爺也不會特意說你的。更何況你已經長大了,再不是小孩子了。”寶玉點點頭,低聲道:“急忙忙的要我回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賈璉道:“不知道,是娘娘的諭令來了,我猜想應該是喜事吧,畢竟你已經到了娶妻的年齡了。”一聽這話,寶玉很高興,就看向站在賈母身邊的黛玉。黛玉靜靜的站在賈母的身邊。寶玉眉開眼笑,道:“二哥哥,若真是那樣,可是太好了。”聽了寶玉的話,賈璉搖搖頭。寶玉的心事沒有人不知道,不過婚姻大事,寶玉自己是做不得主的。看起來,諭令后寶玉可是有的磨了。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薛姨媽領著寶釵過來了。大家彼此見禮。薛姨媽的臉上沒有什么笑容,寶釵也是淡淡的,母女兩個都有些憔悴,想是為薛蟠擔心。不過這畢竟是件大事情,薛姨媽和寶釵也能猜出,這是金玉良緣的事情,所以寶釵穿的很是正規,一身蘇繡牡丹富貴的衣裙,把她襯得更加的雍容華貴。看大家都看寶釵,寶釵笑道:“雖說我們家現在有些煩心事,不過畢竟是娘娘的事情,總要恭敬些,我也就收拾了一下,也是對天使的尊重不是。”
寶釵這樣一說,王夫人先就滿意,滿面含笑的道:“還是寶丫頭知禮,你們姐妹可要好好地和你們寶姐姐學學,沒得穿得像個要飯花子,讓人家笑話我們國公府沒有規矩。”
看王夫人這樣,大家都皺了一下眉,當著太監的面又不好說什么,也就都忍著。這時候屏風也抬來布置好了,賈府眾人男女分開在屏風的兩面。張公公一看都安置好了,人也到齊了,就道:“罷了,大家聽娘娘的諭吧。”
這時候香案早已經擺好,賈政賈赦等人跪在前面,賈母等女眷跪在屏風后面,張公公尖著嗓子道:“娘娘諭,幼弟寶玉已經長成,很該成家立業,只是還沒有功名,特賜弟四書五經一套,端硯一塊,徽墨十方,湖筆十管,宣紙十刀。愿弟勤奮苦讀,爭取金榜題名。另素聞薛氏寶釵端莊大方,雍容得體,對寶玉屢有勸諫,元宵佳節曾見,深得我心,今特下諭,薛氏寶釵配寶玉為側,勸諫寶玉認真攻讀以待正妻,擇日花轎粉裙入門,諭令。”
盡管震驚,大家還是磕頭謝恩。張公公道:“大家請起吧。”眾人都站了起來。薛姨媽幾次要說話,都被寶釵攔住。寶釵蒼白著臉,略略抬頭看著面無表情的賈母,略帶愧疚的王夫人,驚詫莫名的湘云迎春姐妹,含著譏笑的邢夫人和尤氏。事不關己的鳳姐,神情自然的黛玉。寶釵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冰窟,連心仿佛都凍結了一樣,渾身顫抖,而就在這時,張公公有看向屏風,對屏風內的寶釵道:“娘娘還有話要說給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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