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苦蕪苑苦澀難眠
瀟湘館內(nèi)香夢酣,蘅蕪苑中自心寒。豪門富戶金貴女,抽絲剝繭起波瀾。
三更鼓響難入睡,紅塵繁冗嘆貂嬋。深夜寂寂何人語,月色溶溶不堪言。
過了能有一個時辰,黛玉才被警幻仙子扶了出來。再看黛玉,完全不是來的時候的模樣了。雖然還是原來的那套衣裙,雖然還是那樣的嬌弱,卻是再也遮不住她的神韻風(fēng)采,大家不禁都看直了眼睛。警幻仙子笑道:“現(xiàn)在終于好了,竟是將病根都去了呢。現(xiàn)在姑娘的更是了不得了。姑娘,看到?jīng)]有,這些個人呀,看您都看呆了呢。”說到這里一笑,道:“本來姐妹們還認(rèn)為我是個好的,以后可就看不上我了呢。”
黛玉這時候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來歷了,還是不肯坐在主位上,道:“你是主人,我坐在客位上也就是了,尊重也不在這上面。”警幻仙子也只好答應(yīng)下來,先扶黛玉坐到上位,自己就站在那里。
黛玉看著站在一邊的警幻仙子,笑道:“你也是個好的,這才多長的時間,竟是有了這樣的修為,倒是要恭喜你呢,以后萬不可姑娘姑娘的叫著,索性就姐妹相稱才好。你還是快坐下吧,沒有主人站著的理兒。”警幻仙子笑著告坐。急忙賠笑道:“這可是不成呢,姑娘是主子,以后回來還有更大的修為呢,哪里是奴婢比得了的呢。”
黛玉本就是豁達(dá)之人,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倒也不管那些了。笑道:“警幻,既然我是九天玄女,只因?yàn)轭櫮罴t塵百姓犯了天條,成了那絳珠仙草,又化作人身,現(xiàn)在不知道那絳珠草如何了?”警幻仙子笑道:“姑娘請放心,已經(jīng)培植的很好了呢。剛剛的茶,也是絳珠仙草的枝葉,那水也是絳珠仙草上的露水,都是給姑娘培元固本的,以后小姐的身體會更好呢。”黛玉點(diǎn)點(diǎn)頭。
黛玉道:“這次讓我來不是為了告訴這件事情吧?”警幻點(diǎn)點(diǎn)頭道:“姑娘說的對。自從姑娘拯救萬民犯了天條,被罰成為絳珠仙草,東華帝君很是后悔,就日夜守護(hù)在您的身邊,就在您馬上幻化女身的時候,帝君因有事離開這里,沒想到仙草被他人所害。竟然枯萎,多虧神瑛侍者用甘露澆灌,才讓絳珠仙草活了下來。后來您下凡前去還淚。東華帝君也就下凡,說了到時候和您一起回來呢。”
黛玉臉一紅,道:“真是胡鬧,人海茫茫,他如何能找得到我,找到我又能如何?也不怕他的這個仙子那個仙娥,還有那么多的鶯鶯燕燕傷心嗎?”聽黛玉這樣說,警幻仙子強(qiáng)忍著不笑出來,沒想到幾千年過去了,小姐還是這樣的性情,喜歡吃醋。就道:“奴婢已經(jīng)將一干有關(guān)聯(lián)的都打下凡塵,一起了結(jié)也就是了。”
恍惚間黛玉來到一個所在,看到了一株碧綠晶瑩的小草,黛玉一見,心中喜歡,正要摸上一摸,突然一只禿鷲飛來,向著自己就啄,黛玉大驚,急忙躲閃,腳下一滑,竟然摔向了萬丈深淵……再說寶釵,雖然鳳姐周瑞家的沒有到那蘅蕪苑搜查,寶釵也從丫頭婆子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當(dāng)她知道黛玉對王善保家的說的話,不由得微微一笑,果然林黛玉不是一個簡單的,不輕易吃虧。也知道王善保家的被探春打了,聽丫鬟們學(xué)說探春的那一席話,寶釵暗自贊嘆,果然三姑娘是個明白的。可惜賈家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太少了。唉,自家已經(jīng)被哥哥敗得差不多了,什么時候自己能夠有出頭之日呢?
想到這里,寶釵嘆口氣,看著鶯兒已經(jīng)是困得很了,就吩咐道:“鶯兒,現(xiàn)在將我們的東西好好收拾一下,明兒我們回太太那里去。”鶯兒一愣,道:“姑娘,我們這里住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走?”寶釵輕斥道:“這里也有你說嘴的地方嗎?讓你去收拾就去收拾。”鶯兒看寶釵,只得嘟囔著去收拾。
過了能夠一頓飯的時間,鶯兒過來道:“已經(jīng)收拾好了。”寶釵點(diǎn)點(diǎn)頭,道:“知道了,你也去歇著吧。記住今兒晚上的事情,不要說出去一個字。即使聽到別人議論,也不能說什么,知道嗎?”看寶釵鄭重的樣子,鶯兒急忙道:“是,奴婢知道了。”寶釵道:“這才是懂事的,下去吧。”鶯兒退了下去。
寶釵坐在床上,卻是一點(diǎn)睡意都沒有,看著跳躍的燭光,不由得更加的煩悶。無奈之余,拿起針線,在給薛姨媽的做的衣裙上繡花。自己一針一針的繡著壽字,想到湘云的抱怨,苦笑:“湘云這個傻丫頭呀,總是讓自己得罪人。”想著湘云的話,想著自己的無奈,寶釵不由得有些恍惚起來。寶釵自言自語著,夜空寂靜,卻是沒有人聽她的訴說。
看著一個壽字繡完了,寶釵輕輕地咬斷了線頭,聽外面的更鼓,已經(jīng)是三更時分了,鶯兒還有幾個婆子已經(jīng)睡得熟了。暗暗嘆氣:人人都道自己是個有福的,有娘,有哥哥,比那林黛玉可是好多了,可是誰又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混人,除了惹禍沒有別的能耐。自己的母親,則是一心一意的為了兒子想,從來沒有把心用在自己的身上。說著是為了自己待選而來,可是幾年過去了,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七歲,眼見著十八歲了,選秀已經(jīng)是不可能,母親也是不提不念的,難道真的要自己一輩子待字閨中嗎?
想到這里,寶釵不由得一陣煩躁,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將心中的煩躁壓了下去。靜靜心,躺在那里準(zhǔn)備睡覺。卻沒有想到。錯過了困頭,竟然睡不著了,想著一件件事情,凄苦萬分,不由得灑下幾滴淚。暗中羨慕黛玉,那個人人可憐的千金小姐,在別人面前再不用掩飾自己的情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樣才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吧。
誰都不知道,白日里大方體貼的寶姑娘,晚上也是淚濕枕巾;誰都不知道,她薛寶釵也希望有個人來呵護(hù)疼愛自己。誰都不知道,就是自己的親娘都不知道自己多么渴望,渴望媽媽撫摸自己。希望哥哥摸著自己的頭,說:這個臭丫頭,又調(diào)皮了。可是沒有,誰都沒有。她們最值得炫耀的,就是她們的女兒,妹妹,是個端莊穩(wěn)重的大家閨秀,是個善解人意的千金小姐。
想著想著,眼睛漸漸酸澀起來,終于,寶釵帶著滿腹的心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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