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歸得空島
“洛大哥——”朱榻上,來疆額角沁著虛汗,手心冰涼,口里卻不住地喊著這三個字。
“他是誰啊,容得上你如此上心?”榻邊,馬桑端著一碗藥湯,皺眉,凝視著臉色蒼白的她。
蘇免推開門,走到榻邊,同樣的紅衣,眼窩深陷,人卻瘦了一大圈,看著有些駭人,她微微張口:“沒醒?”
馬桑應了聲“暮姑姑”,點點頭,無奈地望著她。
“洛大哥……”榻上的人兒,卻還是一直,重復著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一直在喊?”蘇免接過馬桑手里的藥湯,問。
“從一回來就開始的……”馬桑想捂住她干裂的唇,卻又舍不得見她受苦,“不知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醒后,不許讓她踏出這靜寧閣半步。”蘇免放下藥湯,沒再說話,聲音依舊讓人心頭發寒。
“馬桑明白。”
“洛大哥——”來疆忽然一聲大喊,她踢打著被子,臉頰被淚水沾濕。
馬桑再次被這吼聲驚醒。
“不!”她一下子立了起來,不住地發抖,最后一滴眼淚順著眼角也滑落到繡褥上。
“來疆!”馬桑突然一驚,高興得大叫起來,沖過來一把抱緊了她,忽而發現此舉有違禮數,不覺又縮回了緊環她的雙手。
“馬桑?這是……這是哪兒?洛大哥呢?”來疆盯著他的眼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瞪大眼睛,生怕他揉碎自己最后的希望,“我明明是在魯峰之巔的!怎么會!怎么會!云破呢?”
來疆說著掀開被子,想要下榻。馬桑擋住她的動作,頓了頓,說:“你們是給歐先生帶回來的!”
“我問你云破呢?”來疆拍開馬桑的手,急得要跳起來。
“它……”馬桑欲言又止,生怕惹惱了她。
“它怎么了!”
“它被囚進了地牢!”馬桑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嘆了口氣,索性實話實說了。
“咳咳咳——”來疆激動得大咳,整張臉被暗紅覆蓋,眼里蓄著晶瑩的淚花,干裂的唇上血跡斑斑。
馬桑趕忙拍她的后背,一臉心疼,他奪過被子,語重心長:“沒事的,長老只是想給它些許教訓。”
“教訓什么!若不是它,咳咳咳——我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來疆一邊咳,一邊發瘋似的沖馬桑吼,聲音斷斷續續,有些含糊。
“若不是它,你會弄得如今這般!”馬桑這下真的惱了,甩開錦被,站起來,也吼。關心她的人她不管;存心要害她的人,她卻比什么都在意!吼完了才發覺自己過激了,還如此兇她,于是默然收了口,側了側身別過頭去。
“你吼什么吼!”來疆心頭本就癢癢,被馬桑這么一吼徹底被激怒了,她跳下榻,不說話,悶著頭晃晃悠悠地就往虛掩的房門走去。
“不許出去!”馬桑回過身追過來,閃到她跟前。
“你讓開!”來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著就要推開門。
“來疆——”來疆一開門,就撞上立在門前,表情僵硬的勾尉瑤,很明顯,尉瑤開心是勉強的,“你醒了啊!”
“尉瑤姐姐。”來疆見著勾尉瑤,收斂了些許,但,此刻的她內心真如火灼,半分也靜不下來,“你,也讓開!”
勾尉瑤硬著頭皮跨入門內,挽起她的手,一同拽進了屋。來疆想要掙脫,無奈全身酸痛得厲害,竟連甩手也覺得吃力。
“你出不去的。”勾尉瑤輕笑,湊到她耳旁。
“你放開!我要去找洛大哥!去找云破”來疆使出渾身力氣,一下抽回了手,感覺整張臉都在顫抖,自己是太想知道發生了什么!說著,不顧一切地向門外沖去。
“咚”一聲,她一頭撞在了蘇免布下的透明屏護上。
“來疆——”馬桑大吼,沖過去,扶起撞得暈頭轉向的來疆,“先管管你自己吧!”
來疆倒在他懷里,起初,臉上只有木然;然后,她的嘴角開始抽搐;最后,大顆大顆的眼淚便從她的泛著瑩光的眼里砸了下來,滴在馬桑的手上、衣上,一滴一滴暈開一大片一大片,像一朵朵永不凋謝的黑木枯花,開在馬桑的眼里、心里。
她的肩膀上下抖動著馬桑扶著她,心里像卡了一根絨刺。
“他死了?他死了!這不是真的……”來疆把臉深埋進他溫熱的懷抱,閉了眼,漸漸的,沒了聲響。
勾尉瑤立在一旁,依舊僵硬面上帶著木訥的微笑,眼里泛起一層薄霧——他們倆站在一起,她又算什么呢!
而她,她只有笑,只有不說話,只有沉默……
誰又告訴過他,這幾日,他不眠不休、寸步不離,她又何嘗不是;誰告訴過他,在他偷跑出南暮,尋來疆時,是誰在百里之外替他生生挨了一箭;誰告訴過他,在她見著他第一眼時,她就發誓,今生非他不嫁。誰,誰又告訴過他呢!一切都是她自尋煩惱罷了!
“璇兒,此事假不得半分!”大殿之上,羽陵長老望著跪在地上的風璇兒,明知結果,卻又忍不住再確認一番。
“南溟堡確實在尋絕翾玉。”璇兒低頭,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那,來疆可見過巫神后裔?”蘇免坐在一旁的檀椅上,臉色蠟黃。
“璇兒不知……”
羽陵望了一眼蘇免,對璇兒道:“你且先下去吧。”
“是。”璇兒只得應了聲,退下了。
在離開南暮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她記不太清楚了,就只清楚的記得到了蒼山之后發生的事情,至于她是如何尋到來疆的,她自己都不得其解。
真給西漠的颶風摔傻了?璇兒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身在南暮,房木云說,她是去后山巡視的時候發現她氣息奄奄的掛在枯樹上的,那場景:黑發亂纏,若潑墨般包裹著全身。
房木云還以為是陰曹厲鬼現世,嚇得當場驚叫了聲,騰身踢了她兩腳,這些后話,還是門里看不慣也房木云的弟子笑得淚眼汪汪時,拍著桌子跟風璇兒說的。
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你當時就不是個人,被木云師姐踢著,竟還哎喲哎喲地大叫起來,嚇得她當時大罵了一句‘要嚇死你娘啊’,又給你補了兩腳……啊哈哈哈,可笑死我們了……”
然而,這笑,笑到最后,眼淚卻變成了咸的,只因房木云經過時,斥了句:“南暮都快沒了,你們竟還有心思在這兒玩笑!良心都給狗吃了!”
由此,風璇兒時常想,這邪風,都給打包原路返回了,為何不大發慈悲,給吹去北莽,讓她再見見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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