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也有璜玟碎玉？”來疆抬頭望著他的眼睛，心里忽而沉沉的，他為何一路跟著她們，為何還要幫她找神玉呢？他有自己的什么打算她不管，只不挑明了說，他要做何與她無關(guān)，她只要能救回他們便什么也不重要了。于是，想問的其它，來疆終是沒再開口。

　　“那兒沒有。我們，只是去那兒請一個人，此一人，是這塊碎片的關(guān)鍵。這塊，在魯峰之巔。”

　　“魯峰之巔？我們拿不到了。”云破一聽，叫了一聲，飛到來疆肩頭，“反正這個又沒什么把握！回去吧！被逮到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早聞歐先生卜法精妙。我怕他會算到。”來疆說。

　　“無礙，他算不到的。”

　　霧氣森森，大澤沒下雪。薄霧還未消退，天蒙蒙亮。

　　來疆發(fā)著抖，嘴唇烏紫，抱著云破，望著不遠(yuǎn)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湖澤邊，隱約坐著一位烏發(fā)散在腰間，□□著上身的女子。她在唱歌，沒有雙腳，魚尾在水中拍打起浪花飛濺的聲音。空靈的聲音在樹林里回蕩，那歌聲聽得來疆耳朵癢癢的，腦袋暈暈的。

　　“她是海妖？”云破眼睛瞪得得恨大，“我們要找的人？”

　　洛掩風(fēng)沒說話，只點了下頭，便徑自朝湖邊走去。

　　“誰？”女子停止歌唱，斂了笑顏。

　　“姑娘不必驚慌，我們并無惡意。”洛掩風(fēng)走到她的身旁。

　　“撲通——”海妖一下躍入湖中，不見了蹤影。天空漸漸明朗，水面上漾起一圈圈不大不小的漣漪。

　　“姑娘。東海之人，怎肯屈于這小小的大澤之中。姑娘難道不思念家鄉(xiāng)？”洛掩風(fēng)蹲下身，湖水映出他的臉。湖面咕嚕咕嚕冒著泡，水如沸騰了一般，“若姑娘愿意，南溟堡或可保姑娘自由，不再受群狼所制。”

　　來疆、云破站在一邊，聽著洛掩風(fēng)此番話，心中疑問不言而喻。

　　“掩風(fēng)哥哥，你在說什么啊！”云破落到他右肩，扇動翅膀，盯著冒泡的地方小聲在他耳旁嘀咕。

　　洛掩風(fēng)做了禁聲的手勢，沒理它，繼續(xù)說:“東海那位故人，現(xiàn)在沒有大礙，他在魯峰之巔。”云破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又飛回來疆懷中。

　　來疆抱著它，探出腦袋望向湖底。

　　“咚”一張人臉竄了出來，來疆嚇得向后退了兩步，撞到一塊碎石，一屁股攤坐在湖邊的淤泥灘里，“哎喲”地叫了聲。

　　“南溟洛堡？你跟它們不是一伙的？”海妖騰到空中，臉在朝霞的映襯下，也不知是不是緊張的緣故，紅潤潤的。

　　“泉兒姑娘。這些都不重要。”洛掩風(fēng)立起身來，理了理衣裳，表情嚴(yán)肅，一臉認(rèn)真。

　　“你如何得知我的的事情！”海妖“撲通”一聲一下又躍入湖中，“那又叫我如何信你！”

　　“我相信姑娘會去的。南溟堡想要你，你又怎么逃得過。”洛掩風(fēng)沒有看湖面，而是望著湖對岸的連綿群山，定定地說，又是那種聽不出語氣的話語，“只要姑娘愿隨往，南溟堡也可保下你那位故人。”

　　“南溟堡從來不做虧本買賣，要我如此，又有何用意！”海妖再次騰空，濺起水花，沾濕了洛掩風(fēng)一襲玄披。來疆“呸呸呸”一陣，甩開云破，撇著嘴，瞇著眼吐水，這水還是咸的！怎么可能！

　　“你想救贖，你心存愧疚；我和姑娘一樣。”洛掩風(fēng)居然跟她解釋起來，面上仍無波瀾，也不去拍那咸水，紋絲不動。

　　“我這樣離去，不會被察覺？”海妖的赤身上，多了一件雪白的披風(fēng)。

　　“姑娘大可放心。南溟堡也從不做沒有把握的買賣。”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這么多年，我過得也沒從前逍遙了。倒也不妨信你一次。最多，也不過一個死。”女子的尾巴忽地變?yōu)殡p足，說著，腳尖踮地，落在他邊上。

　　魯峰之巔，少年舉劍，目光灼灼，竭力一吼，便刺進(jìn)木里很深。那樹顫抖了一下，從中間斷開，轟然倒地。

　　雪依舊在下，樹林中，除了他，此刻再無他人。朔風(fēng)呼嘯，雪，下得不大，但，寒氣依舊徹骨。少年收回劍，從袖里取出那只他如寶貝般珍藏的塤，躍上樹端，對著南邊，吹奏起來。

　　整個樹林，除了風(fēng)聲，就只剩下了這孤獨的塤聲。他倚在樹頭，心中的念想折磨著身心，他越是想，心里越是痛，最終，連最愛的樂音，都蓋不了那如洪荒猛獸般襲來悲傷。

　　他一把將塤重中擲向雪地，立起身來，望著遠(yuǎn)方，眉目冷了幾分，眼中透著悲涼。雙拳不覺緊握，他低頭望了一眼那白雪中，突兀的黑點，神情柔軟了幾分，一躍而下，撿起那只沾滿雪水的塤，用嘴吹了兩下，再用袖子反復(fù)地揉擦，最后用雙手將它包住，塤的寒意，透徹心底。他把塤放進(jìn)袖里，失了神。

　　“生兒，為何不用心練劍！”老者的聲音穿破重重雪霧，越過樹林，傳入他耳里。

　　師父又在責(zé)怪了，海生趕忙將塤扔進(jìn)袖中，撿起劍，繼續(xù)演練。

　　“練劍時不應(yīng)心存雜念，這招劍式，為師罰你重練千遍。”

　　海生沒說話，只更加用功，長劍晃動，在雪中揚(yáng)起碎雪。

　　“泉兒姐姐，泉兒姐姐！告訴我，鮫人的眼淚真的能結(jié)成寶珠？”云破的腦袋揉蹭著泉兒的手，扇著翅膀，嘻笑著問，“我以前是真的從未見過鮫珠，還給同伴們嘲笑過。”

　　來疆拉過云破的尾巴，對著泉兒笑道:“別理它……其實，我也沒見過。”

　　虧了泉兒不是那么沒耐性的人，同樣笑著，一一回答。不知怎么，她挺喜歡眼前這個不諳世事，死皮賴臉的小丫頭的。

　　這，不正是多年以前的她嗎？當(dāng)年，若不是被夜凝海宮抓了回去，再給清林山的那群畜生哄了去，她現(xiàn)在保不定活得多自在，多快活。此去，不知是福是禍。

　　洛掩風(fēng)見怪不怪，走在前面不知在想什么，沒有搭理她們。

　　“前面的。我離不了水多久，現(xiàn)在雙腿都麻了！”泉兒捶著腿，坐在一根奇形怪狀的大樹根上。

　　“哦。”洛掩風(fēng)停住腳步，轉(zhuǎn)身，毫無征兆地扔過一盒丹藥。

　　來疆嚇得一抖，生怕那瓶子砸中她的腦袋。泉兒卻是一笑，一個箭步，伸手飛快地抓住那個小瓶子，時間不過一剎，“謝了！有這好東西！”

　　“這是什么呀！”云破湊過去，來疆又一把抓住它的尾巴，也擠過來，問:“什么好東西！”

　　“南溟昆海藥師調(diào)的藥，可以讓我保持人形，不會缺水。”泉兒解釋道，望了望前邊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的洛掩風(fēng)，又道，“走了！”

　　“又去哪兒啊！”云破繞到來疆肩膀上，哀哀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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