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恍然大悟
如果不是林穎打來的電話，我就把牢底坐穿！曉童心花怒放，三步并作兩步竄進拘留所的辦公室，伸手摸起桌上的電話，聲音亢奮的喊了一聲：“林姐你好，我這幾天很想你啊！”
“胡說八道什么�。∥沂桥沙鏊木旆搅��！币粋�冷冰冰的聲音讓曉童立馬跌入了冰窖里，很快他就聽出來是前幾天那位女警察。
“我、我，是您啊，有什么吩咐嗎？”曉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支支吾吾的問了一句。
“我可告訴你，不準喊姐，要是按你這稱呼，我不是有個嫖客弟弟了嗎！”叫方琳的女警察還沒說完就被曉童打斷了。
“行、行，我喊你警察阿姨好嗎？求您了，別打擊我了，這幾天我一直在好好反省呢！決心以警察阿姨的批評教育作為今后做人的標準，洗心革面，絕不嫖娼，多做貢獻，堅決支持您的工作。”曉童啥時候也改不了嬉皮笑臉、油腔滑調的毛病。
“別介啊！還阿姨呢，我才三十歲，千萬別折損我，承受不起。你現在趕緊交了罰款就是對我工作的最大支持，聽見了嗎？”方琳說。
“我實在沒錢啊！要不我從拘留所出來之后，到派出所去提水掃地一個月，抵了罰款行嗎？”曉童心想，別說沒錢，我就是有錢也不交，看你能怎么樣！
“有錢嫖娼就沒錢交罰款了嗎？聽好了，別想耍賴啊，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這種小混混！”方琳提高聲音訓斥曉童。
“我知道您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對付我這號人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可我沒錢也變不出來�。 睍酝b出可憐巴巴的聲音對著電話話筒說。
“好、好，算你有本事，我也不和討債似的追著你要了，還有三天你就該從拘留所出來了，你等著啊，到時候我去接你，我幫你解決罰款的事情！”方琳慍怒不已，處理過這么多嫖客，還是頭一回見這種人呢！
“謝謝警察姐姐來接我，到時候我一定向您好好匯報思想情況，請您批評指導，……�！睍酝�沒說完，就聽見電話里“啪”的一聲，掛斷了。
曉童蔫頭巴腦的回到房間里，啥也沒想，開始閉目養神，沒多久就睡著了！
此時還有一個蔫頭巴腦的人，就是盧漢。
這段時間在朱樺的安排下，他每天早早的來到遠山展覽館里，向前來參觀的顧客介紹各類古董，還別說，畢竟是知名藝術院校的畢業生，這事挺適合形象俊朗、談吐不俗的他，專業知識在這里也派上了用場！
可是昨天聽說了一件事，讓他很窩火、特郁悶，還有點煩躁！這不今天恰好休班，就來到遠山公司的總部找朱老板談談了。
“呵呵！兄弟，好長時間不見了，聽說你在展覽館干的不錯，好好干，放心吧，哥不會虧待你！”朱樺看見推門進來的盧漢，很熱情的迎接這位員工。
盧漢并沒有因為老板的夸獎而高興，反而一臉愁苦的坐下來，那表情里帶著些無奈、不安，還有點惱怒，善于察言觀色的朱樺一眼就看出了這家伙心里有事。
“朱總，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有時間嗎？”盧漢終于支支吾吾的開口了。
“我的工作就是聽你們談事情，說吧！”朱樺眼睛看著他，干脆利索的說。
盧漢似乎還猶豫著，張開的嘴又合上，好一會兒盧漢才憋出來一句話，他說：“林穎把那兩件瓷器賣給咱們公司了，是嗎？”
“嗯，沒錯！我給了個高價，有什么問題嗎？”朱樺盯著他問。
盧漢心里想，既然開口說這事了，就別再遮遮掩掩的了，反倒讓他看著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因此就直言相告了。
“朱總，這筆生意最初是我聯系的，當時您說不愿意收購，我就放手沒再問，這些您是知道的！”
“沒錯，我都知道��！你繼續說�！敝鞓宕е靼籽b糊涂，他想聽聽這家伙嘴里到底能吐出個什么樣的象牙來。
“按照公司的規定，職員每聯系到一筆業務，都有些辛苦費。可這件事，您半道上就把我撇開了，單獨和林穎聯系最后做成了這單生意，我的辛苦費怎么算呢？”盧漢總算說出了心里話，舒了口氣，等著朱樺給他個答復。
朱樺想笑，但是強忍住了！先別論辛苦費的事情誰對誰錯。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同樣是名校的畢業生，同樣的老師調教出來的學生，林穎能混的風生水起，拿著不菲的薪水做自由自在的職業畫家，而這個盧漢卻落魄到求著自己施舍一份工作！
就他媽的這張破嘴也沒人愛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真不知道林穎當年怎么看上這么個狗屁不通的家伙！還白白的陪著她同居了兩年，瞎眼了！
“您給我一半也行，好歹我也算是沒白辛苦一回！”盧漢看朱總好久沒說話，又憋出了一句令朱樺更惱火的話。
朱樺覺的，必須得把這件事的是非曲直說清楚，否則，憑他這張破嘴，完全能在其它員工面前說我朱樺孬種！就能說我為了省去給職員的那點辛苦費！半道上甩開了一直當聯系人的盧漢，直接和賣家聯系！自己在遠山總公司60多名員工面前別想再抬起頭來！
但是朱樺畢竟是久經江湖的老手，什么人什么事沒見過��！他的臉上連一絲氣急敗壞、惱怒的神情都沒有，反而笑呵呵的拿起煙給盧漢遞了過去，然后才笑瞇瞇的說：“我也納悶好長時間了，你怎么聯系到半道上就撒手了，后來林穎又突然來找我談賣瓷器的事情，而且是當場談成的。我還以為你們倆人談崩了呢！”
他說完這句話，又把金曉娜喊來了！
“你給林穎打電話，就說有急事，讓她趕緊來一趟！”朱樺命令自己的秘書。
盧漢來之前以為，憑著朱老板平時對自己那么重視，那么爽快，一準會立馬給一些辛苦費，沒想到他又大張旗鼓的把林穎喊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朱樺不再提這件事，而是親熱的和盧漢聊展覽館的事情，話里話外透著自己對盧漢的青睞！
林穎接到金曉娜的電話，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心想是急事吧，不然不會讓金曉娜打電話�。『么跞思沂钱嬂鹊睦习�，去一趟吧！
極不情愿的揉著朦朧的睡眼，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梳理了頭發，又換好了衣服，大半個小時過去了才出門開車，往遠山公司趕去！
朱樺等的心急火燎，終于盼來了這位美女！
朱樺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這件事，林穎也聽明白了，但是非常生氣！而且說了句誰也沒想到的話。
“誰給錢我就把路莉的瓷器賣給誰，你們內部怎么分贓與我無關！沒閑心給你們斷官司，也別拿我當缺心眼的人耍！”林穎說完要走，卻被朱樺拉住了。
“我就是想讓你當著盧漢的面說一下，到底是不是你主動來找我談這筆生意的，是不是咱倆當場談成的？”朱樺沒在意林穎對自己說話的口氣，反而平心氣和的問。
“沒錯，我是自己來和你談的，不到半小時就談成了，還有什么問題嗎？”林穎怒氣沖沖的又坐下來。
“好，請金秘書給盧漢說一下，這種情況下按照公司的規定該怎么處理職員的辛苦費�！敝鞓暹�是心平氣和的模樣。
“一直以來的規定是：一百萬元以上的收購業務，從初次洽談到最終成交，一直擔任買賣雙方之間聯系人的員工，可以拿到兩千元的辛苦費！”金曉娜也不想當面得罪盧漢，只管背公司的規定，沒說眼下這情況具體怎么辦！
盧漢聽明白了，站起身對朱樺說：“好吧！就算我今天什么也沒說吧！我走了。”
大家盯著他疾步離開朱樺的辦公室，沒有人再說什么。
“你今天不來這一趟，當場說清楚是你主動來找我談這筆生意的，盧漢就認定是我半道上甩開他，和你聯系的，我他媽的就跳進黃河洗不清，就得當孬種！”朱樺惡狠狠的說完這句繞口的話，氣憤的情緒難以平復。
“你是洗干凈了，我呢，這樣一來成了我半道上甩開他這個中間人了！”林穎慢悠悠的說，其實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她并不在乎這件事，在她的概念里，你盧漢辦不成事，當不好聯系人，還不許我自己找買家嗎？
“呵呵，算了，消消氣，別提這事了，晚上我請你吃飯喝酒！”朱樺想安慰一下她。
林穎沒理他，邁步走出遠山公司后，打電話找到了盧漢，這個窩囊的男人龜縮在小餐館的方桌前，一瓶劣質白酒加一盤花生米借酒消愁呢。
林穎費了好大勁生拉硬扯的把他拽了出來！
她覺的盧漢真可憐，為了區區兩千塊錢，被朱樺弄的狼狽不堪！純粹是自取其辱！
可是，從畢業就一直做職業畫家且年收入五十萬元的林穎，沒嘗過一個月區區幾千元薪水，朝不保夕的滋味，兩千塊錢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想勸勸他，可這家伙站在大街上直嚷嚷，林穎沒辦法，只好連哄帶勸的把他塞進車里，帶回了自己家！
盧漢感覺今天下午受了極大的侮辱！一進門，就坐在椅子上蔫頭巴腦，任憑林穎說什么就是一言不發！
林穎說累了，看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說：“我弄點吃的，晚上吃完飯再走吧！想開點兒，不就是兩千塊錢嘛！為這么點小事兒不值當的。”
剛進廚房，盧漢卻跟了進來，倚在門框上對林穎說：“我說點事兒，你聽了就當是拉家常，別大驚小怪的！”
“嗯！說吧。”林穎和顏悅色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切肉。
“兩千塊錢在你眼里是一雙鞋、一件衣服的價錢，是一頓豐盛晚宴的飯錢，在我眼里卻是活命錢！如果同樣丟了兩千塊錢，你肯定不當回事兒，我卻得心痛幾個月！”盧漢坐著，吸了口煙，沉默下來。
一聽這話，林穎氣不打一處來，瞧你那點出息吧，還男人呢！跟你分手就對了，不分手怎么過一輩子！再想想又覺的好笑！這人怎么了？上大學的時候也是個豁達大氣的人，這兩年說變就變成這樣了，拼著命的想賺錢，卻一點小錢都舍不得花，摳門摳到家了！正在想著，盧漢又開口說了。
“最近這兩年多，很多人也包括你，都認為我變化很大，變的愛財如命，吝嗇鬼，斤斤計較，我也認為自己已經變成這樣了！就連上下班都不舍得坐公交車，來回走十里路，只是為了省下幾塊錢。”盧漢說到這里，又拿了一支煙，點燃了拼命的吸了兩口。
林穎繼續切菜，心想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呢！知道自己變成這么討厭的樣子了。隨口開玩笑說：“是不是被那個妖女騙走了那十幾萬塊錢，沒錢了，變的會過日子了！”
盧漢搖搖頭，沉默了，林穎也沒再理他，過了好一會兒，這家伙又開口了，說：“我變成這樣是因為我媽病了，治病需要錢，被騙走的十幾萬塊錢是我攢了給我媽做手術的錢！”
“你媽媽怎么了，病了，很嚴重嗎？”林穎放下手里的到，滿臉驚愕的抬起頭問！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倆人正在熱戀中，曾經去盧漢的老家看望過這位老人，她在貧瘠偏僻的農村孤苦伶仃生活了一輩子，節衣縮食供養著兒子上大學。
“她的病是三年前確診的的，需要三十萬元的手術費，當時我大學畢業剛剛一年多，手里沒錢，我哥我姐都是土里刨食的農民，也沒什么錢，只好保守治療。從那時候起，我把每個月的薪水留下一千多塊錢當生活費和房租，其余的要么匯到老家給我媽治病，要么就攢下來給她湊手術費，可是攢到十幾萬的時候被騙了！”盧漢平淡語氣里帶著憂傷，講述著自己和家庭遭遇的的不幸。
林穎覺的這話里有些矛盾，很認真的問：“既然你當時這么困難，難道還有心思和那個妖女勾搭嗎？你的工資不過每月五千元，去掉生活費，短短兩年的時間里，你是怎么攢十幾萬的？”
“我一直打兩份工，白天下了班，晚上再去兼職，正常情況一個月能收入一萬元，兩年里除掉生活費也就能攢10多萬了。你說的妖女也是因為打工認識的，他看了我的兼職信息后給我打電話說，要高薪聘請私人助理，我信了，工作幾天后她答應給我二十萬塊錢，條件是讓我陪她半年，結果我不僅沒拿到她的錢，反而被她騙走了那10多萬！”盧漢說著，長長的嘆了口氣，痛苦不堪的閉上了眼。
林穎聽完這段話，如同被電擊了一樣，頭腦里瞬間一陣陣眩暈！真沒想到這幾年來他竟然是這樣過來的，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也就隨之清楚了！為什么那一年多他經常夜不歸宿、為什么突然變的愛財如命、為什么認識了那個妖艷的女人！
為了給母親治病，拼命地打工，攢錢，被騙之后再拼命的賺錢，掙了錢之后舍不得花，像個吝嗇鬼一樣從牙縫里摳錢，再一點一點的積攢下來！年輕的生命就在這樣苦苦煎熬的日子里度過了，消磨了理想、斗志、自尊和朝氣蓬勃的精神，生活中唯一的目標就是攢錢！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林穎扔下快要做完的菜，把盧漢拉到客廳里坐下之后問：“這幾年你都做過什么工作？”
“太多了，最早在風華公司上班，后來去了東城區的工藝品公司做推銷員，現在又到了朱樺的遠山公司，兼職給燒烤店劈木柴、發小廣告、晚上到公園打掃衛生，太多，記不清楚了，反正人家給錢我就干，多賺一點就能多攢一點！”盧漢臉色凄苦，想起這些工作就讓這個年輕人感覺到疲憊不堪。
“你住在什么地方？”林穎皺著眉頭問。
“唉！我沒租房子，租的是床！十幾個人合租一間房的那種！”盧漢說完，比劃了一下，告訴林穎面積的大小。
“給你母親做手術的錢攢夠了嗎？”林穎沒理會他繼續比劃著床的大小，又皺著眉頭問。
“每個月保守治療的費用也要幾千塊，30多萬的手術費還遠遠不夠呢！我哥和我姐也拿不出多少錢，大部分還要靠我！”提到治病的錢，盧漢剛剛有些舒展的臉色又變的很難看。
“你媽媽是三年前生病的，那時候我們倆還住在一起，為什么你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卻一直瞞著我呢？”林穎不解的問。
“上大學的時候就花了你不少錢，畢業后住在一起也基本是花你的錢，我一直過意不去，當時如果告訴你我媽媽的病，其實不就是向你要錢嗎！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有同樣的困境，會怎么辦呢！”
話說到這里，幾年來很多不解之謎都完全清楚了，完全明白了！
恍然大悟之后的林穎做出了一個極其準確的總結！
“你犯了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林穎恨恨的說著，拉過他的手看了看，粗糙不堪、老繭密布，完全看不出來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的手。
盧漢沒弄明白林穎這句話的意思，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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