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姝一抬眸，江景行眼中的溫柔與笑意就直直地映在了她的眼中，撞進了她的心上。

        他沒有催促自己回應什么，但桓姝卻知道，他是期待著的。

        被這樣熾熱的心意緊緊追索著，即使有那些夢囈帶來的顧慮在前，她也很難不動容。桓姝不得不承認，她已經陷入其中了，并且比她所預料的還要來的深，令人難以自拔。

        理智告訴她，自己應當時時刻刻保持清醒。她身為桓家唯一的嫡女，父母的掌上明珠，應當是驕傲的。她不該再抱有一絲不應有的期待，否則真相迫近的那一天，自己必定會狼狽不堪、一無所有。

        她至少該留有一分尊嚴。

        事實上，在她聽到了夢囈的那一刻，與其說是震驚與絕望，倒不如說是不能再自欺欺人的悲傷。桓姝自己其實非常清楚，聽見那人名字之時，她并不十分感到驚訝，反倒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或許，這便是夢境的預兆吧。

        她警醒著自己不要忘記，他心上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人。可是桓姝卻沒想到，到最后竟然是她自己的心卻不受控制了。

        也許，這就是宿命吧。

        桓姝這樣想著，她低頭眨了眨眼，快速掩去了眼中的氤氳。

        “你讓開些！鏡面都被你擋住了！”她像是發泄一般，突然一下子推開了擋在妝奩之前的江景行。

        江景行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但閨閣女子的力氣卻遠不到能撼動他的程度，更像是被撓了一爪子，不痛不癢。雖然不知究竟是哪里惹她不快了，但瞧著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倒像極了氣鼓鼓的貍奴，可愛得緊。于是他不動聲色地配合著被推到一旁，挑了挑眉，最終也沒敢說什么。

        沒了江景行的遮擋，桓姝一眼就看見了鏡中的自己。出乎她的意料，江景行為她畫的眉竟然還算不錯。

        “如何？”江景行適時出聲，想來是看出了桓姝面上并無不滿。他似是不經意地問了一下，隨后頗有些不自在地隨手擺弄了一下桌面上的首飾，似乎對這問話的回復并不在意。

        桓姝抬眸，卻見著他那雙向來深沉的眼眸，現下竟是難得的明亮清澈。不僅如此，他的面上甚至帶了些窘迫，下意識就想要低下頭回避她的視線。

        不知為何，桓姝心頭莫名地柔軟了一瞬。

        “尚可。”想了想，桓姝矜持地給出來自己的評價。

        事實上，江景行此次手筆雖然沒有自己描眉來的精致，但已足夠外出見人。原本桓姝已經做好卸去妝面重新上妝的心理準備了。畢竟，休說是男子，便是女兒家初次畫眉，也難有畫得妥當的。

        所以對男子來說，江景行描眉的水平的確是不錯的。

        聽見桓姝不算太高的評價，江景行并沒有什么表示，他只是不自在地輕輕咳了兩聲，便算略過了這個話題。然而他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卻暴露了他愉悅的心情。

        但桓姝的心中卻有些微妙。

        方才身處其間，桓姝被近在咫尺的江景行的美色所惑，頗有些不清醒。她事后一念，江景行方才描眉時熟練的手筆，很難不讓她多作聯想。

        思及此，桓姝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了下去。

        她心中很不痛快，自然也看不慣罪魁禍首獨善其身，便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倒不知晉王殿下畫得一手好眉，焉知多少佳人曾受有這份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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