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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下班后，程笑語吃過晚飯后，就騎摩托車出去遛彎，風灌滿純白短袖，她感覺自己像劈開了風。

        高挑矯健的少女騎著一匹黑馬疾馳過黑夜。沒有比騎摩托車掠過萬家燈火更自由的事。

        程笑語覺得少年生來就是自由的，萬物不可將其斬斷，只有少年去披荊斬棘斬萬物。然后站在山的頂尖俯視曾經讓人迷途的山間薄霧。

        她覺得雖然過了這么久，高中的生活卻很鮮活，每每想到畢業，就好像是不久前的事情，高中時她過得很壓抑，抬頭是“奮斗多少多少天，低頭是數不盡，游不完的題海，但卻是刻骨銘心。

        她以為會溺死在題海里，她想象不到所謂上岸后的鵬程萬里。

        “目光短淺。”程墨言這樣評價她，“少年人，心浮氣躁。”

        也許吧，但她確實上岸了，茍延殘喘地上岸，抬頭間，仰望的少年不知道去了何處。

        高中晚自習下班后，總是有壓馬路的小年輕，騎著摩托車飛速駛過深夜無人的街道，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傻逼。”

        那時候她只想那么說，說多了，她居然能感覺出幾分自由。

        于是在人人都去學車的那個暑假，她去學了摩托車。

        “反正我暫時也買不起車，不如先學別的。”

        程笑語緩慢地駛過兩遍郁郁青青的柏油小道，這是附近健身大爺阿姨的必經之路。

        路過一個高挑的人牽著一只邊牧時，邊牧突然朝她叫了起來。

        “笑笑？”

        她停下，推起頭盔前的擋風玻璃，笑笑搖著尾巴撲向她，月光般皎潔的燈光打在一旁牽著狗繩的少年臉上，原本有些棱角的臉龐此刻溫柔無比。

        “免費遛狗。”安思危拽了拽狗繩。

        程笑語笑了笑，“今晚夜色這么好看，我也想遛遛自己了。”察覺到自己用詞不妥當，程笑語立刻改口說：“我的意思是散散心。”

        程笑語找了個地方停了車。

        兩人一狗十分和諧地走在兩道綠蔭遮蔽的小路上，笑笑總是把她往安思危那邊推。

        在她又一次在笑笑的挪弄下不小心碰到了安思危后，她強忍著要鎖它喉的沖動，一臉微笑地說：“我家笑笑就是擔心我，怕我被車撞到。”

        安思危和她調換了位置，笑笑開始用頭拱安思危的腿，安思危抿著嘴，似乎在憋著笑，燈光下少年的側臉格外好看。

        “它也很關心我的樣子。”

        兩人走在路上，收獲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程笑語總覺得安思危的存在感特別強，每次他在旁邊，她似乎就注意不到周圍的人，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她才反應過來。

        “沒事吧？小朋友？”程笑語彎下腰來打量小男孩，小男孩打了一個寒顫，他呆呆地看著程笑語，突然撲到了身后的母親懷里。

        程笑語抬頭，覺得女人有些眼熟。

        “啊，好巧啊。”女人先打了招呼，目光卻看向安思危。

        長得這么高這么帥，她不想有印象都難。

        看著兩人一狗的組合，女人開口問：“你們是情侶關系嗎？

        “啊，不是不是。”

        程笑語怕他尷尬，連忙撇清關系，“我們只是住一個小區而已。”

        “哦，”女人點了點頭，又問：“那安醫生有對象嗎？我有個表妹…”

        “有了。”安思危笑著說。

        接下來便沒了話。

        女人尷尬地笑笑，帶著小男孩走了。

        程笑語一臉震驚地看著安思危，滿臉的怎么隱藏的這么深的表情，她有些不敢相信，像攢了很久的錢，滿懷期待地去買自己心心念念好久的玩具，結果被告知玩具賣完了。

        安思危看了一眼她一眼，轉頭看路。“現在沒有，早晚會有，早晚的事。”所以他向未來的自己借了個女朋友。

        現在有和以后有差別也不大。

        程笑語像被澆了水的干枯植物，活過來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程笑語遛完湖后，打算騎摩托車回家。

        安思危就靜靜牽著笑笑站著，看著她騎上摩托戴上頭盔。

        程笑語：“……”他不會是要看著我走吧？擔心我安全嗎？

        安思危：“……”好累。

        程笑語：“要不要我帶你回去？”

        程笑語只是一句客套話，安思危卻點了點頭，“是個好主意。”

        安思危長腿一邁，穩穩地坐在了她的后車座，和她保持了一段微不可察的距離，程笑語明顯地感覺到了身后的炙熱，若有若無。她有些緊張地攥緊把手。

        “好了嗎？”

        “走吧。”

        明明不算太大的聲音，程笑語卻感覺他的話像是煙花，在耳邊炸裂一般，又像四五月的柳絮，有些讓人心癢。

        異性之間的正常反應吧，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兩人騎著摩托車，一只狗在下面溜著，四條腿賣力地來回交替，引來了不少人的矚目。

        燈光照不到的柳樹下，一個陰翳的少年微微瞇著眼，覺得眼前的車很是熟悉，像是……

        那天那個人。

        ——

        程笑語把安思危送到隔壁水果店的門口，她看到店并沒有關，里面燈火明了。

        “你沒有關店門嗎？”

        “嗯，我奶奶在店里。”

        聽到安思危的聲音，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見到程笑語時眼前一亮。

        “哎，你不是那天幫我的那個小姑娘嗎？”

        程笑語腦子一想，想起來了那天的事情，眼前的老婦人是那天被搶劫，她出手幫助的那個。

        “啊，奶奶，好巧啊。”程笑語笑著摘了頭盔，她知道，安奶奶應該是認出了她的摩托車。

        “哎呀，那天真是謝謝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么勇敢，你也住在這里嗎？”

        程笑語點了點頭。

        安奶奶心中的疑惑還沒問出，安思危就開了口：“他是程奶奶的外孫女。”

        說完又補了一句：“來這實習，和我一個科室。”

        安奶奶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程老太也沒有跟我說，真實的，外孫女都長這么大了啊。”

        安思危手里忙著東西，隨意地說：“還不是您前段時間忙我媽那邊的事，誰有空跟您說。”

        安奶奶看了孫子一眼，又拉著程笑語坐下，問東問西，程笑語一時招架不住，安思危切了一個西瓜，西瓜直接塞到了安奶奶的嘴里。

        “吃瓜，挺甜的。”說完隨手遞給了程笑語一塊。

        “謝謝。”程笑語接過來來咬了一口，很小，安奶奶說她怪不得這么瘦，吃東西都這么小口。

        程笑語訕笑兩聲，在家，這塊瓜承受不了她五口。

        程笑語知道她姥姥和安思危的奶奶認識，不過是老一輩的交情，她也沒有再問。

        她很怕老謀深算，深知世事的老人會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安奶奶囑托好好照顧程笑語，程笑語連忙說不用，安思危邊吃瓜邊看似隨意地點了點頭。

        一會后，程笑語說要回家，安奶奶讓安思危拿出她從外地帶來的特產給程笑語，程笑語連說不要，安奶奶突然表情嚴肅起來：“幫了我不收我東西？那你讓我心里怎么舒服？就當給你和程老太的。”

        于是程笑語拿著特產，牽著笑笑回了家。

        晚上回到家，程笑語才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來自呼星辰。

        【謝了，兄弟。】

        呼星辰除了長得太過好看，行為上十分陽剛，在科室干體力活，有什么事從不推脫責任，幾天相處下來，程笑語可以給他打十分。

        【不客氣，下次有人再說你，直接反擊，讓不懷好意的別人難受，總比自己難受要好吧。】

        呼星辰剛剛運動完，洗完澡，毛巾隨意地蓋在頭上，未干的發梢滴下一滴水，在屏幕上綻開水花，他用食指抹去，盯著屏幕看了好久。

        他一直覺得沉默是最好的辦法，不會耽誤別人的時間和情緒，也不會耽誤自己的時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發現他不開心，沉默像是逐漸抽絲的繭，將他團團圍住，給了他一副疏人的外殼。

        他突然發現，回擊才是對情緒最好的方法，趁著情緒的雪花尚未落下，最好的就是將它融化。

        呼星辰敲敲打打，最后回了【好的，謝謝你。】

        程笑語給他回了一個抱拳的表情。

        ——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程笑語碰到了方媛媛，兩人一起講不同科室之間的老師和事，互相交換情報，為自己日后換科室做好準備。

        方媛媛：“你不知道嗎？你們口腔頜面外科的老師，是整個，醫院，顏值最高的！你知道他們為醫院招攬了多少人嗎？！”

        程笑語剛想提醒她用詞要得當，方媛媛就激動地說：“你以為隔壁l大的大學生為什么總來看牙？看的那是牙嗎？！”

        “要是他們倆在牙體牙髓科，那科室要爆滿，畢竟誰有閑牙給那兩位拔啊。”

        “可是也有好多男生…”

        “男生怎么了，男生也有所圖謀啊？男生就不圖了？”

        “你不要腐眼看人基…”

        “我腐眼看人基？”方媛媛一副你不懂的樣子，“我跟你說gay都有什么特征…”

        程笑語越聽越心驚，她發現安思危已經中了好幾條。

        喜歡穿白襪子，褲長沒過膝蓋，對女性看起來沒有興趣……

        “你這是從哪看來的？”程笑語問。

        “網上啊！”方媛媛一臉你是不是村里剛通網的表情，“你知道拉拉都有什么特征嗎？……”

        方媛媛湊著程笑語說了好多，直到呼星辰出現在門口問兩人：“在摸魚？”

        程笑語感覺捂住方媛媛的嘴，拉她出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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