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媽媽哭了。”

躲在二樓走廊拐角，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看著旁邊約十歲的女孩，奶聲奶氣地說。

“沒事。”姐姐控制顫抖的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笑著說：“我們?nèi)グ参繈寢尯貌缓茫俊?br />
妹妹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姐姐便牽著她的小手走下樓。

她們走到師銘美身旁，姐姐從身后摟著她，靠在她的肩膀上。

花霆書松開師銘美，看著小女兒也鉆進(jìn)了妻子懷里。

她抬起小手，拭去師銘美臉上的淚水說：“媽媽，你別哭了。”

花霆書抿了抿嘴，愧疚地摸了摸兩個女兒的腦袋。

師銘美吮著鼻子抹了抹眼淚，往她們臉上都親了一口，溫柔地笑著說：“媽媽沒事。”

又把小女兒抱進(jìn)懷里，欣慰地摸著她的小腦袋。

“爸爸，又欺負(fù)媽媽！”

片刻，妹妹皺著眉頭，鼓著腮幫子，舉起小拳頭往花霆書肚子上捶了一拳。

花霆書抓著她的小拳頭，溫柔地摸著她的小臉說：“是爸爸不好，爸爸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讓媽媽哭了好不好？”

妹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

見她如此乖巧懂事，他捧起她的小腦袋吻了吻她的額頭，同樣也吻了大女兒的額頭后，又給師銘美擦干眼淚，親吻她的唇，緊緊地抱著她們。

心里也暗下決心，此生一定要保護(hù)好他最愛的妻女，不會再讓她們受一丁點(diǎn)傷。

幾日后，將親子鑒定報告放在桌上，花霆書坐下，一言不發(fā)地摘下眼鏡揉著太陽穴。

魏弘拿起報告看了看，見上面的親子關(guān)系概率為99.99%，問道，“打算怎么做？”

花霆書嘆了口氣，微微搖搖頭。

魏弘又看了眼梁起，他正用食指有規(guī)律地輕敲著桌子，緩緩說道，“唯一的辦法，就是送到福利院。”

魏弘微微點(diǎn)頭贊同。

花霆書抬眼看著梁起，這個辦法似乎可行。

傍晚回到家，在房里，花霆書見師銘美正靠在床邊給孩子扶著奶瓶喂奶，兩個女兒也圍在旁邊看著。

“媽媽，這個寶寶長得好可愛，手好小，他還一直對我笑。”姐姐笑著摸著他的小手。

師銘美勉強(qiáng)笑了笑，沒有說話。

妹妹奶聲奶氣地問：“媽媽，他是弟弟還是妹妹？”

師銘美遲疑了一會兒才低聲回答：“弟弟。”

妹妹笑瞇瞇地摸他的臉說：“弟弟好可愛，對不對，姐姐？”

姐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兩姐妹對這個相貌可人的孩子甚是喜愛。

強(qiáng)忍著控制情緒，師銘美借口上個廁所，讓姐姐抓著奶瓶。

轉(zhuǎn)身見花霆書站在門口，她強(qiáng)忍著淚水，扯著嘴角，雙手捏在腹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那。

花霆書看了看門外，動了動腦袋示意。

這時，穿著黑色職業(yè)服的一男一女走了進(jìn)來，女人走到床邊將嬰兒抱起，姐姐警惕地看了看師銘美，喊道，“媽媽！”

師銘美拉著兩姐妹，笑著對她們搖搖頭，示意她們安靜。

女人走出門后，花霆書從口袋拿出一張卡遞給站在旁邊的男人說：“交給他們，我會定期打一筆錢，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是，先走了，花總。”

花霆書站在欄桿邊看著他們離開，呆立了一會兒，又回頭看了看師銘美，溫柔地對她笑了笑。

“你把孩子安排在哪里？”師銘美有些擔(dān)憂地問。

“知心福利院，院長是一個要好朋友的姑姑，放心吧，他們會照顧好他。”

說完，他摟著師銘美又說：“以后，我們就忘了這件事，好不好？”

師銘美緊緊地?fù)е�他，雖然笑著點(diǎn)頭，但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媽媽，弟弟去哪了？”

妹妹扯著師銘美的衣角，仰著頭問，眼睛眨巴眨巴地等待他們回復(fù)。

師銘美不知該如何回答，便看了看花霆書，花霆書蹲下身摸著她的小臉蛋說：“弟弟回家去了。”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去看他？”姐姐問。

“不可以。”

“為什么？”

花霆書將姐姐拉到身邊，微笑著解釋，“因為他的家很遠(yuǎn)很遠(yuǎn)。”

“爸爸……”姐姐想再問什么，師銘美便拉起她的手說：“晚餐時間到了，我們洗手準(zhǔn)備吃飯吧。”

說完，又拉起妹妹的手，將兩個人帶下樓。

雖然姐姐很是不情愿地撅了噘嘴，但心里依舊不甘心，因為很喜歡這個藍(lán)眼睛的小寶寶，便動了小心思，心里打算著如何去找這個弟弟。

在餐桌上，姐姐扒著飯說：“爸爸媽媽，同桌小露每天都自己搭公車，我想和她一樣，鍛煉自己，學(xué)會獨(dú)立。”

師銘美笑著給她夾菜說：“我們琳琳長大了，懂得學(xué)習(xí)獨(dú)立了，真棒！”

花霆書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說：“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明天就讓明叔不用開車接送你，讓他教你搭公車，可以嗎？”

姐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看到大女兒懂事乖巧，他欣慰地摸摸她的腦袋，又催促著她們快點(diǎn)吃飯。

接下來的幾天，司機(jī)明叔每天帶著花琳搭公車，她也仔細(xì)地記住了每一個步驟。

“明叔，以后放學(xué)不用來接我了，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

站在校門口，花琳笑瞇瞇地看著明叔。

“你確定嗎？”明叔還是有些不放心。

“嗯！”花琳自信地點(diǎn)點(diǎn)頭。

“嗯，那你把手機(jī)隨身帶好，如果有什么事就即刻給我打電話。”

“好！”

明叔點(diǎn)點(diǎn)頭，待花琳走進(jìn)學(xué)校大門，他才放心地離開。

下午放學(xué)后，花琳開始在站牌尋找站點(diǎn)，并將路線記錄本子上。

將路線都厘清后，周末早晨，她把所需物品都塞進(jìn)背包，借口去同學(xué)家學(xué)習(xí)，便出了門，坐上的開往知心福利院的公車。

不知多久，公車在知心福利院附近的公交站停下了車，詢問一番后，她按照公車司機(jī)所指的方向走，沒一會兒便看到了知心福利院的門牌。

花琳圍著福利院走了一圈，在后院的草坪上看到了許多小朋友在玩耍，視線搜索了一會兒，停留在一輛嬰兒車。

此時，旁邊有個女人正笑著拿著玩具逗他笑，她猜想，里面一定是藍(lán)眼睛的弟弟。

她很想走近看看他，卻又害怕被發(fā)現(xiàn)，只好靜靜地趴在圍欄上看著，就這樣，她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女人將弟弟抱進(jìn)了屋，她才離開。

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花琳每到周末假期就會乘坐公車來看他，看著他從坐在草坪上自己玩耍，到學(xué)會走路、學(xué)會說話，最后，常常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著其他的小朋友玩耍。

不知從何時起，其他的小朋友開始說他的眼睛像貓眼，說他是只貓怪，害怕和他一起玩，從而孤立他，讓他變得越來越內(nèi)向。

但花琳總是悄悄喊他過來，從縫里把好吃的零食塞給他，讓他藏起來吃。

久而久之，他開始在每周末等待她的到來，因為她是唯一一個不嫌棄他的小姐姐，反而還會跟他玩，愿意給他吃很多好吃的，對他特別好。

最重要的是，她常常告訴他，她是他的姐姐。

后來，他再長大些，會在每周末，院長媽媽將后院門開放，讓所有孩子到戶外活動時，偷偷跟著她到林子里玩。

直到有一天，他到湖邊撿風(fēng)箏，失足落水，正找他的花琳，看到了這一幕，

想都沒想便跳了下去。

她用盡全力將他撈起，把他推上岸，邊喘著氣對他說：“弟弟，你一定要勇敢，堅強(qiáng)，要自信！你是最好最棒的！無論遇到什么挫折都一定要好好活著！”

他不明白姐姐為什么突然跟他說這些話，他只知道，他一回頭就看到了她的那雙手和腦袋沒入水里，連伸手都來不及抓住她。

當(dāng)他把院里的大人們找來時，湖面已經(jīng)沒了任何動靜。

院長報了警，他將身體蜷縮在湖邊的樹底下，看著那些穿著制服的警察在湖里打撈尋找著他的姐姐。

時間漫長得就如慢流沙漏一般，把等待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落在心上，越來越沉，越來越重，壓得喘不過氣，壓得生疼。

看到躺在地上的她，就像曾經(jīng)他和姐姐一起保護(hù)過的那只小鳥一樣，突然有一天，從天上掉到了地上，一動不動。

那時姐姐說它死了，去了另一個天堂，還把它埋了起來，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不安地?fù)u晃著她的身體，一遍又一遍，歇斯底里地呼喊著‘姐姐’，只是許久她都毫無動靜。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死亡的定義，趴在她的身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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