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趕往蘇默風病房，墨蒲卿恰巧看到江文為陪著蘇默風在小花園里透氣，駐足半晌后，她才呼了口氣，走了過去。

見到墨蒲卿，江文為立即將視線移到蘇默風臉上，觀察他的反應，只見他表面平靜如水，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

從蘇默風身上收回視線，墨蒲卿問江文為，“知道附近哪里有味道不錯的餐館嗎？”

“知道，就在醫院門——”

“給我去買一份，我還沒吃午飯。”

看著墨蒲卿平淡而又自然的神情，江文為又看了眼始終沉默的蘇默風，遲鈍地答應，“好。”

既然蘇默風無感，也不排斥，他又不敢“忤逆”墨蒲卿，只能乖乖答應了。

待江文為離開，兩人不覺都對上彼此的視線，各自都沒有太多情緒表現在臉上，也許眼里都透著什么，卻不易被察覺。

“不是說了不要再來，怎么又來了？”話似不滿，他卻語氣輕輕。

“路過，就順便來看看。”

見他沒再有意見，墨蒲卿低頭輕嘆，走了過去，兩手抓著他的輪椅扶手拉到長椅邊，與他想對坐下。

她注視著他的雙眼，眉眼溫柔又似有愁苦地問：“你討厭見到我嗎？”

“不……”他垂下眼簾，“知道。”

“那你覺得我看上去可信嗎？”

“不知道。”

“那你愿意相信我嗎？”

沉默片刻，他抬眸問：“你想說什么？”

“你知道施雨娜嗎？”

“我的女朋友？”

她皺起眉頭，“她跟你說的？”

“嗯。”

“你相信了？”

“我不記得了，是不是都一樣。”

她松了口氣，臉色有所緩和，又問：“她還跟你說了什么？”

“你為什么想問這么多？”他語氣始終平和。

“你不想說，可以不回答。”

“……她說她是我的青梅竹馬。”

“你覺得是嗎？”

“她所描述的，與我的經歷相符。”

“你記得過去的事？”她略顯訝異。

“嗯。”

“那你記得你的家人嗎？”

他想了想，搖搖頭。

“你只記得那個女孩？”

他點點頭。

她垂眸咬了咬唇，不禁抬手按在胸口上。

這是有多刻骨銘心，才會讓他在忘記一切后都難以抹去。

“你說過要娶那個女孩嗎？”

他搖搖頭。

沉默許久，她抬頭望向旁邊的桂花樹，起身摘下一片葉子，又從地上撿起一片與其外形差不多的葉子，坐回他面前，將葉子遞給他，“一棵樹上的樹葉外形看上去都一樣，可每一片的脈絡都不同。”

他接過兩片葉子，盯著捏著葉柄轉動的葉子。

她繼續道，“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說這兩片葉子都是從那棵樹上摘下來，但哪一片是我摘下的，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驀然抬眼，再次對上她的雙眼，半晌才點頭，“我心里清楚。”

她心里似乎安了不少，嘴角微微揚起，又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好嗎？”

“好。”

她點著頭，兩眼突然閃爍，“老師說，同窗之間要團結友愛，讓我來看你的時候，替他們抱抱你。可以嗎？”

他望著她許久才答應，“可以。”

她眉眼覆滿笑意，兩眼迅速升起一層水霧，伸手傾身摟著他的脖子抱住他，壓住將要哽咽的聲音說：“你不要害怕，我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到一點點傷害。”

木然許久，他才將手搭在她的背上，緩緩抱緊她。

只是才剛感覺到他的溫度正在包裹她的全身，耳邊就突然傳來他平淡的聲音：“你喜歡我嗎？”

她不由一怔，忙擦干臉上的淚，平復情緒才松開他，奇怪地問：“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他面無波瀾地凝視著她，“她說你愛而不得，就把我推下樓梯。”

愣了幾秒，她突然可笑一聲，“施雨娜說的？”

“嗯。”

她又笑了幾聲，別過臉去露出一副揍人的表情，臆想著自己正在對施雨娜拳打腳踢，并在心里用盡畢生所學的貶義詞狠狠地罵了一遍——胡說八道、卑鄙無恥、矯揉造作、非驢非馬……

發泄完后，她微笑轉身，苦心引導道，“蘇默風同學，雖然你失去了記憶，但并沒有失去智商，不要聽人說風就是雨！不管別人說的什么，你都應該先動動自己的腦子思考一下！”

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又伸手指向四周的每一個角落，“你看，你看，這四下無人的，我如果真的想傷害你，我剛剛就對你下手了，而不是在這耐心地跟你講怎么防范他人！”

“嗯。”他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剛判斷出來。”

“孺子可教。”

他嘴角剛扯一絲，見江文為跑來，即刻又收起表情。

“嗯。”江文為把手中的包裝手提袋遞給墨蒲卿道，“這是那家餐館的招牌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辛苦了，多少錢，轉給你。”

“小錢，不用啦。”

“一毛都不能欠。”

“你先吃，看看值多少就給我多少。”

“……也行。”

低頭準備打開包裝袋，墨蒲卿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蘇默風，“對了，既然別人那么說我，我也不能任由她詆毀。”

“所以？”

“我得自證清白。”

“怎么自證？”蘇默風饒有興味地挑了一下眉。

墨蒲卿眼神堅定地注視著他，“從今天開始，我顏瑾，要光明正大地追你——蘇默風。”

正一頭霧水的江文為聽了心頭不禁咯噔了一下，瞬間感覺到不妙——糟了！

隨后，墨蒲卿將視線轉到江文為木訥的臉上，一步步靠近，“施雨娜若是想跟我搶，我不介意公平競爭，但我希望她不要往暗地里走，詆毀我算違規。”

江文為頓時愣住，雖然她面帶笑容，卻給了他極強的壓迫感。

她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了？

若她知道一切，那他們迎來的將會是覆宗滅祀。

“聽懂了嗎？”

沉冷的聲音突如其來，江文為猛然回過神來，吃驚地發現她已經近在咫尺，正用那雙陰邪的眼睛凝視著他。

他捏緊拳頭，腦袋向后微傾著倒吸一口氣，遲鈍地點點頭：“懂！”

她又瞬換和善的笑容，“謝謝轉告。”

轉過身去，她邁步走出小花園。

江文為剛準備松口氣，身后又傳來陰沉的聲音，“你過來一下。”

他趕緊跟了上去。

停在走廊窗邊，墨蒲卿回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問：“這些天施雨娜日日假扮護士到他房里都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了……不過我都看著呢，沒有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

“她擺明就是想借機給他洗腦接近他，你為什么不阻止？”

“因為她是蘇格睿同學的青梅竹馬，我也不好當他的面說什么……”

“你明知道我和他的關系，為什么也沒告訴我？”

“……因為我怕你難過。”

“我現在只有生氣！”

“對不起！”

“沒有下一次！”

走回小花園，墨蒲卿又換上溫柔的笑容走向蘇默風，“走吧，這兒有涼風，吹多了不好，我推你回病房。”

和江文為一同把蘇默風扶到床上安頓后，墨蒲卿道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離開病房，墨蒲卿把腳步停腳駐守門外的黑衣人面前，“每天都有一個護士在病房里待很久你們知道嗎？”

黑衣人恭敬俯首，“知道。”

“覺得不可疑嗎？”

“蘇少爺禁止我們入房。”

“那你們就禁止這個人入房！”

“是。”

“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樣。”

“是。”

離開醫院，墨蒲卿再一次撥打那個她撥了好幾天都沒人接的號碼，結果卻始終如一，不由疑慮，轉撥給了古瑤霏。

那頭幾乎秒接，“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梁佳去哪里了？”

“你找她干嘛？”

“你快說！”

“在她的104里泡著呢。”

“蘇默風受傷是她動的手腳嗎？”

“不是，當時還是她幫忙找到人的。”

“知道是誰嗎？”

“我不知道——我問過她，她也不知道。”

“少喝點酒，掛了。”

“等一下！”

“怎么了？”

“那些殺手也不是她安排的。”

“我知道，我會查清楚的。”

“你不要去查，這件事就交給朗叔他們吧！”

“……”

“蘇默風那里還需要你——朗叔他們會給你最滿意的結果……”

“那就希望他們不要再碰我的底線。”

掛斷電話，墨蒲卿攔了輛出租車，前往墨家。

這一次，她走的是南門。

一見到她，仆人便沖大門高聲大呼，“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她瞬間就感覺腦袋上掛著一顆集滿無奈的大汗珠。

就算她回得再難得，也沒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吧？這架勢就差兩掛鞭炮了。

“行了，別喊了，果果在哪里？”

“您說的是琉璃小姐吧？”

“嗯。”

“我給您帶路！”

她才踏入大門，便見迎面而來的秦綰。

兩人都不覺停腳，相互注視。

秦綰眼神復雜地閃爍著，率先開口，“回來了。”

墨蒲卿垂眼，“嗯。來看果果。”

“我帶你去吧。”

“勞煩了。”

轉身邁開步子，秦綰眉頭痛蹙，“不麻煩。”

“……最近她的情況怎么樣？”

“除了沒醒，各方面都很好。洛老剛給她施過針。”

“辛苦你們了。”

“洛老辛苦了。”

聞此，墨蒲卿似乎明白了秦綰話中所強調的重點，心里不覺泛苦。

我到底在作什么？

【離：

最近生病了，且正是埋大量伏筆時期，更得比以前更慢，希望蒲公英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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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你們，愿意等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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