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那邊陷入一片沉默，丹棠爹完全不意外，感覺到自家女兒那穿透網絡的窒息，不忍心再給她打擊，結結巴巴安慰：“沒事，不就又死一盆嘛。你再接再厲，讓下一盆爭取再活一天。”

        “那個……”鏡頭晃動了一下，丹棠爹找來支架，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措辭：“囡啊，你現在做美工，工作穩定，加上又有一套屬于你的房子，已經超過同齡人很多，咱們就……安安穩穩，不要再想家里的幾畝花田好不？你也知道從小到大沒有一棵植物能從你手里活下去，就算爸捂著良心把花田交到你手里，不出一個月，咱家都得喝西北風。”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太打擊自家女兒，又補充說：“要是你實在想幫家里忙，等田里要除雜草，有蟲害的時候，爸就把你叫回來幫忙澆澆水，嘿嘿，保證雜草都死透透的。”

        “……”并沒有成功被安慰，反而心態更崩了。

        這就不得不提到丹棠和丹棠家了。家里從爺爺輩開始就是花農，到了老爸手上經營還過得去，她從小在花田里一起長大，幾歲就跟老爸拿著小勺子澆水，植物的習性，怎么種花如何料理，理論她都是知道的，實際呢——

        沒有一棵草一朵花能在她手上活過三天。

        今天澆完水，明天花就枯死了，丹棠的心都碎了一地，眼淚嘩啦啦能裝上一水盆。

        起初家里兩位還沒在意，偶然發現枯死的都是前一天被小丹棠澆過水的花苗，又試驗了幾回，連攝像機都準備好，眼睜睜看著沒有人破壞之下，一夜間自然枯死，土壤、溫度都沒問題，頓時嚇蒙了，而后確定自家女兒不適合做這行，飛快給她報了各種興趣班，從星期一學到星期七。

        有段時間某個不靠譜的爸亮起小燈泡，讓丹棠試試做植物病害防治。出乎意料的是，經過她的手的病害植物，雜草害蟲滅絕，很快恢復健康，比農藥還管用，無公害，不污染，次日見效，堪稱仙丹效果！

        長大后的丹棠想繼承家業，但被家里人拒絕。丹棠當然不服輸，嘗試各種方法，換來五花八門的植物花樣死法，澆水的燒根，施肥的枯死，修剪完花枝第二天枯萎。換作是心理素質差一點的人，估計從此再也不種花，可她依然向著用鮮花裝飾陽臺的目標奮斗。

        這應該是她第三百六十六次失敗。

        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丹棠決定當個鴕鳥冷靜下：“爸，我還有事，我先掛了……”

        “等等！”丹棠爹連忙阻止，“一個月后就到春節，倒是我和你媽出來擺攤，順便給你捎年桔年花，你收拾下房間，我們住到年后再回去。”

        “好。”

        丹棠掛了視頻之后盯了銅錢草好一會，伸出手戳它枯萎發黃的葉片，“你就不能再堅強幾天嗎？”

        銅錢草不會說話，要是它會說話，臨死前也要發出一聲吶喊：不能！

        丹棠嘆氣，連系統外掛都救不了她，看來自己一天還擁有種啥啥死的謎之天賦，回去繼承家業的可能性約等于明天世界末日。

        現在嘛——

        “系統，你出來，這就是你說得瘋長滿陽臺？”

        【emmm，這是最先進的營養液，應該是份量不夠。】系統企圖解釋，但被丹棠打斷：“所以我說你怕不是個假的吧，開掛都種不活花，還好意思讓我拯救世界？”

        【你注入一滴管……不，你把整瓶營養液都倒進去，3個小時后再回來看，要是你的陽臺不長滿草，我不叫你拯救世界，陪你種花得了！】

        救世系統999998號賭上系統的尊嚴。

        丹棠將信將疑，抱著一絲希望，擰開營養液全倒入小魚缸花盆，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一言為定，我拭目以待。”

        她是真的沒有負擔，營養液不需要她花費任何代價，使用后沒有效果，所以整瓶倒光不帶半分遲疑，要是這個系統能滿足她種花不死的愿望，那嘗試拯救世界又有何難；如果失敗了，那不是更好，這個系統不會為了拯救世界打擾她種花。

        忙進忙出，清理陽臺已經枯死的植物，保留下那盆倒了營養液的銅錢草，再看看時間，10點多，這會小姐姐應該醒了吧？

        丹棠居住的小樓據說以前是開發商打算用來做小賣部和辦公室之類的，樓層不高只有兩層，第三層是天臺，得從二樓內部上去，后來不知為什么放棄這個計劃，改在小區廣場中間建管理處，把公共綠化用地劃分成兩塊，變成如今的東西苑。而小樓則被當作獨棟小別墅出售，幾十年下來，小樓幾經易手，現在只住了兩戶人家。

        小姐姐在某個上市公司做人事經理，在她剛入職場教會她不少東西，算得上半個老師，所以昨天聽見她出事，丹棠毫不猶豫報警，換了別人，她可能會遲疑，畢竟事后被反咬一口的案例太多了，同情心經不起消耗。

        敲開門，小姐姐精神利落，一身正裝的打扮讓丹棠愣了愣，她注意到小姐姐描了一個相對凌厲的眉形，還戴了美瞳，涂了爛番茄色號的口紅，脖子拍了粉底，整體上能讓人把視線放在她的眉或者唇上，從而降低對她脖子上的淤青的注意力。

        丹棠：“你要出門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上來看你現在怎么樣。”

        “謝謝你的關心，我好很多了，也多虧了你送的佛手柑，味道真好聞。”小姐姐聲音細細柔柔，跟她的打扮截然不同：“我約了中介，回頭聊。”

        丹棠目送她離去的身影默默感嘆，小姐姐及時止損，遠離渣男，連自己的房子都可以舍棄，換作是她……可能沒辦法這么果斷。

        唔，她是不是得再多做點防范，要是那個渣男放出來又來鬧事，甚至萬一他知道了是她報警來找她麻煩怎么辦？丹棠環視一圈，決定在玄關、陽臺和門口加一個監視器，也不知道之后會是什么人租住小姐姐的房子，有備無患。

        出門吃飯再去電器城買監視器回來，遇見正從二樓下來的小姐姐，她給身旁的年輕男子介紹：“……旁邊是社區小公園，圖書館、超市、菜市、醫院、消防局、區公安局、車站地鐵離我們這都很近，功能配套完善，社區派出所跟小區一路之隔，治安良好，我住在這幾年都沒有小偷光顧。樓呢，是坐北朝南的，隔墻外是停馬涌，剛剛你在陽臺也看到，近幾年一直治理河涌，不能說河涌清澈見底，但可以保證夏天不會有臭味飄過來。”

        看樣子是看完房子看周邊環境。

        小姐姐見到丹棠抱著東西，微微跟她點了點頭打招呼。年輕男子也瞧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交匯，不約而同錯開眼神。

        但這一眼讓表面平靜的丹棠內心發出土拔鼠尖叫，白襯衫小哥哥非常符合她的審美！

        原諒她讀書少不能對一個人的長相吹出彩虹屁來，滿腦子只剩下劍眉星目，長相周正，短發搭配逗號劉海顯得整個人精神陽光，最關鍵是白襯衫于他是錦上添花，看上去身材并不單薄，還有種書卷氣。

        佯裝鎮定的丹棠跟她們擦肩而過，進家門前回頭再多看他一眼，啊啊啊，要是這個小哥哥住她樓上多好。

        年輕男子察覺到背后的視線回頭，什么都沒有。

        “南亭？”小姐姐疑惑，順著他的視線，似乎了然：“那是樓下的小姑娘，人很好的，小樓就三層兩戶，你搬過來之后幫我稍微照看她吧，主要是我擔心他要是過來找麻煩會連累到小姑娘，說來真是不好意思……”

        小姐姐臉上有些愧色。

        陶南亭神色不動，“是我占了便宜才對，新的住處看好了嗎？”

        “嗯，選定了，明天早上就搬。”

        陶南亭訝異于這位遠房表姐的果決和迅速，想起她之前提到的渣男會在十四天后被放出來，越早搬離對她越安全，心里有數了：“嗯。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請客。”

        ……

        丹棠把監控設備都安裝調試好，整個人都輕松了，也是時候去看看那盆銅錢草的情況。

        傾注了全部營養液的銅錢草才催發出三根綠苗苗。

        丹棠的眼睛亮了，居然重新活了，那個營養液看來是真的有效果，要是她完成系統發放的任務，營養液豈不是陸續有來，四舍五入等于她可以種花了！

        丹棠的內心戲并沒有被救世系統得知，它現在懷疑人生不能自拔：【不可楞！我不信！為什么？】

        約莫是我太黑了吧。丹棠摸摸鼻子，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什么都不用說了，請記住你的承諾，別拯救世界了，陪我種花。”

        【好……】救世系統有氣無力，原以為它的勝率是99，沒想到丹棠竟然贏了，它真是一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系統：后悔，現在就是非常后悔。早知道這個宿主這么有毒，毒到連星際最頂級的營養液在她面前都一敗涂地，打死它都不接這個賭！現在能怎辦，賭約有公證的，它不能強迫宿主完成任務拯救世界。

        它正自怨自艾著算起自己距離被銷毀還有多長時間，卻聽到丹棠猶如天籟般的聲音：“新手任務是啥？只用搜集負能量就可以了嗎？”

        啥啥啥？光屏上忽然刷出一個大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包。

        【宿主你這是……】

        “雖然我不拯救世界，但是我需要營養液種花。”

        救世系統發了個咸魚舉杯的表情包，p了一行字：一條咸魚重新擁有夢想。

        它皮了一下趕緊發布第一個新手任務：

        【搜集10點負能量，并前往商城兌換一件物品。當前進度：3/10，兌換物品：0/1，任務獎勵：20點救世能量】

        丹棠看完任務描述，總算對捕獲負能量有個大概的認知。說白了，用各種方式打消他人的負面情緒，根據他們釋放出的壓力/愉悅的情緒，獲得1到999點負能量。而捕獲的負能量則以1：1轉換成救世能量，用于兌換商城中的物品。

        她先去商城逛逛。

        救世系統為了吸引丹棠，商城上架的商品盡是跟園林植物相關的。

        果不其然，丹棠看花了眼，營養液、營養土、各種花種、農藥、化肥、除草劑等等，最讓她動心的是，上面除了營養液沒有標注，其他無一例外都寫了如果沒有效果，全款退救世能量點數。

        最便宜還是15毫升的溫和營養液，15點救世能量就能兌換。不過丹棠打算試試做完任務之后兌換通用型營養花土，九斤營養土需要30點救世能量，35點再加贈一瓶溫和營養液。

        她可以開始考慮陽臺怎么種了！

        “宿主，心動不如行動，現在出門尋找負能量吧！我可以幫你搜索在你附近攜帶負能量的人，由于你當前等級為lv0，搜索范圍為10米。”

        她沒有接納系統的建議，打算吃完飯在小區消食的時候看看有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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