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宋景同跟著定國公從書房回來之時,正院已經擺好了宴席,就等他們二人入座了。
定國公雖然為人不茍言笑,對子孫卻不苛刻,再加上今日來得只有國公夫人嫡出的大房和二房,用膳的氣氛倒是很融洽。
宋予安一言不發地埋頭吃飯,席間除了給宋幼安夾菜再也沒有其余動作。
“予安,日后可要認真讀書,不可墜了定國公府的名聲。”
定國公忽然給宋予安這樣的囑托,除了宋景同之外的人都一時有些愣住,在他們的耳朵里這話無疑就是定下了他的位置。
國公夫人倒是沒什么反應,大房的夫妻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陳氏癟了癟嘴沒說話。她雖然愛沒事擠兌幾句二房,也埋怨過二房搶了世子之位,但是她和宋景齊也很清楚定國公府的前途是系在二房身上的,只要定國公府風光仍在,他們大房就可以一直沾光。
“是,予安謹記祖父教誨。”宋予安聞言起身規規矩矩地給定國公行了禮。
“坐下用膳吧。”
“是,祖父。”
一頓飯只有宋景同吃得食不知味,他對宋予安有愧,平日里便疼愛地緊,并不指望他給國公府掙來什么榮光,只需平平安安長大成人即可,但是現在圣上的一紙圣旨將他的計劃全然打亂。
說是挑選伴讀,但是像定國公府這種功勛卓著的勛貴又是忠誠的皇帝黨,還有幾家太子黨羽的人家,被選上幾乎是板上釘釘,挑選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用完晚膳,他們就被打發回自己的院子了。同來的時候一樣,宋景同一手抱著宋幼安,另一只手牽著喬氏,喬氏再牽著宋予安,下人們默默跟在身后。
“媛娘,你帶沛沛先回去,我有事要和予安說。”
“什么事啊?”
“沒什么事,就是功課上的一些事情。”
“好。”喬氏也聞言沒有追問,帶著宋幼安就回去了。
“予安,跟我進來吧,我有事情同你說。”說完就抬腳跨進書房。
“是,爹。”
宋予安站在他面前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宋景同說話,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爹,不知您要和兒子說什么?”
“予安,為了爹的私心叫你從小便裝成男子,你是否怨恨爹?”
“予安知道爹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予安不會怨恨爹。”
宋予安這些日子東拼西湊也大概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一來宋景同武藝才學各方面都比他的同胞大哥要出色太多,他不甘心因為片刻的差距而錯失世子之位;二來定國公府在皇室看來頗有些功高震主的意思,他們需要更有手段的家主來保證在將來能保全定國公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因此宋景同的行為多少也有一些定國公的縱容在里面,畢竟宋景齊是不具備帶領定國公府危難之中全身而退的能力。
所以說怨恨,宋予安真的談不上,更何況她只是中途占據了她的身體,她沒有資格來怨恨她的爹娘,她能夠重活一遭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予安,接下來爹說的話你要聽好。圣上已經下旨為太子殿下挑選伴讀,你就在名單之列,而且幾乎肯定會被選上。這是身為定國公府子孫必須接受的安排,從現在開始不論你是害怕還是遲疑,你都得放到一邊,跟著太子好好侍奉他。”宋景同蹲下身同宋予安平視。
“太子伴讀?”宋予安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她過去的十五年都在幽州城長大,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當時身為幽州刺史的宋予安,如今重生在定國公府他居然眼一眨就要成為太子伴讀?!
“伴君如伴虎,太子雖然仁厚,但你一定要時刻謹言慎行,切不可冒犯太子。”
“爹,兒子謹記。”
“予安,是爹對不起你,你只需好好堅持一陣子,爹一定想辦法讓你離開。”
看著宋予安乖巧的樣子,宋景同簡直無比后悔當年為了世子之位讓她受了這么多苦。
“沒事的爹,我可以做好的,您不必替我冒險,我既然享用了定國公府的榮光,就該進作為子孫的本分。”
“好,爹相信你,明日隨爹進宮。”
“是。”
“爹送你回去。”
宋景同摸了摸她的腦袋,起身牽著她的手離開書房。
宋予安走在他身側,抬頭借著走廊上的燈光看他的側影,他的身影和孟維遠一般高大,生得比孟維遠好看一些,城府也更深,但是他們都一樣疼愛自己的妻女,將她們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何其有幸,上輩子擁有孟維遠這個好爹,這輩子擁有宋景同這個好爹,她會代替宋予安好好做定國公府的子孫。
宋予安回屋之后,在云袖的服侍下洗漱之后爬到床上,黑夜中瞪著眼睛看著床頂,從明日開始她居然就要做太子伴讀了。要從一個無憂無慮的邊城少女努力做一個君主身邊戰戰兢兢的伴讀。
而這邊宋景同剛剛和喬氏坦白這件事情,只見喬氏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媛娘,你這是這么了?怎么不說話?”
喬氏拉上他的手就往門口走,一把推出門外,利索地關門落鎖。
“媛娘,媛娘,我們有話好好說,你開門。”宋景同此時也顧不上會被下人聽見了,門拍得啪啪響。
“媛娘!”門拉開,是喬氏生氣的臉,隨后扔出了一個枕頭。
回應宋景同的只有比方才還要響的關門聲。
敲了幾聲仍舊無人答應,宋景同只能抱著枕頭來到了書房,看來今夜媛娘是鐵了心要讓他睡書房了。
第二日一早,宋予安就被云袖從床上挖了起來。
“少爺您該起身了,再不起就遲了。”
“好云袖,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嘛。”宋予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根本不想起來,外面天都還沒亮呢。
“少爺,真的要遲了,世子已經派人來催了。”
宋予安迷迷糊糊被云袖伺候著穿衣洗漱束發,一直到送上馬車都沒睜開眼睛,靠著宋景同就睡著了。
宋景同看著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地緊,干脆將她抱在懷里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皇宮門口,東宮的大管家德公公正候在門口等今日前來競選伴讀的世家少爺,他遠遠地看到宋景同抱著宋予安走過來,立刻就迎了上去。
“世子,奴才有禮了,小公子這是?”
“前些日子受傷在家修養,今日起得太早了,還沒醒呢。”言下之意是身體不好再加上突然起得那么早才起不來。
“誒喲,小公子身子沒事吧?”
“現在已無大礙了,就是頑皮一個不小心從高處摔了下來昏迷了幾日,太醫說修養些時日便好。”
“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世子將小公子交給奴才吧,奴才將他帶去見太子殿下。”
“就不勞煩公公了,你在這兒忙。離上朝還有一會兒,我親自送他去東宮。”
宋景同看了眼時辰,提出要自己送,他擔心宋予安一個人在深宮之中會害怕,想著還是自己送過去穩妥一些。
“世子若是不放心自己送也可。”德公公看著宋景同抱著兒子的樣子,心里不由感慨坊間傳聞定國公世子疼愛妻子和一雙子女果然名不虛傳。
“謝德公公通融。”
宋景同抱著宋予安走在宮道里,天剛蒙蒙亮,周圍寂靜無聲,連個宮人都看不到。
“宋世子,請留步。”
宋景同回頭看竟是祁陽王府的孟玉清,他身邊跟著個少年,正是他的嫡次子孟維遠。
“孟世子,您也是送貴公子去東宮?”
“見過宋世叔。”是孟維遠在和宋景同行禮。
“是啊,我父王囑咐我務必親自送他去,要我說這皇宮他不知來了多少次,路比我認得熟。”
“二公子許久未見又長高了許多。”
少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予安這是還沒醒呢?”
“貪睡,今日好不容易才叫起來,路上又睡著了。”
“小孩子長身體,嗜睡很正常。”
“爹,你看宋世叔還抱著予安弟弟,你連送我去東宮都不情不愿。”孟維遠在一旁埋怨孟玉清。
“嘿,你這個臭小子,予安多大你多大?你爹我哪還能抱得動你?”半大的小子個子已經快要趕上他高了。
宋予安被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爹,我們到哪里了?”
“予安弟弟醒了!”孟維遠方才就一直觀察宋予安,就見她睡得正香,臉蛋紅撲撲的,有點像他幼時養的卷毛犬。
“予安,我們快到東宮了。”
宋予安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正被宋景同抱在懷里,掙扎著要下地。
“爹你累了吧,我醒了可以自己走。”
“予安,這位是你孟伯父,這位是孟伯父家中的二哥,孟維遠?”
“孟維遠?!”
宋予安聽到這個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睛,她的臭爹爹,愛她如命的爹,就這樣來到她面前了嗎?面前的這個人和二十五年之后似乎變化并不大,只是身形瘦弱了一些,臉上還帶著稚氣。
“你應該叫我哥哥,如何能直呼我的名字?”孟維遠彎下腰,用細長的手指推了一下她的額頭。
宋予安這才回過神,站直身體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予安拜見孟伯父,拜見孟二哥。”
爹爹,我好想你,再見竟已恍如隔世,不,對我來說是真的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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