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有些諷刺。便是這個問題，慕子煜能夠給出的回答還是只有：不知道。

        “從前有個人問我。”，慕子煜很光棍地往地上一坐，抬起頭來看著洛千星，語氣中滿是調侃：“她問我，想不想了解關于我的事，而且說如果知道了，就會和一些麻煩的家伙扯上關系。我問她：我不聽，就不會有關系嗎。”

        洛千星不知他為何開始說這些，仍耐著性子，等他繼續說下去。

        “她說，無論你知不知道，都會有很多麻煩的事找上你。這就是你的命。”

        慕子煜說著說著，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盡是無奈，瞇著眼睛，他又道：“果然，我聽完她說的一切之后，我便遇上了很多麻煩。”

        洛千星一愣，手指著自己問道：“比如，我？”

        慕子煜不答，只用眼睛掃了四周，昏迷不醒的玄天眾人平平整整躺在地上，沒有一點反應。

        最后，他將一雙平靜的眸子盯著洛千星：“我這個人很怕麻煩。”，也許是坐著都覺得累，慕子煜干脆往地上一躺，看著陰云翻滾的天空：“所以呢，我覺得星主大人不妨另尋他人，我怕是，難堪大任。”

        看著在地上躺成大字型的慕子煜，洛千星突然也很想笑。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叫玉妃琳。”

        這不是疑問句，更像是肯定句。

        慕子煜突然覺得有些頭暈，卻也忍住那股子眩暈感，點了點頭，有些好笑地說道：“她說。我，是由三個不同的意識組成，并且其中一個意識，還是我的老泰山。”

        洛千星沉默，深吸一口氣，許久才緩緩開口：“在我原本的打算中，只要你成功幫我找到天靈，我便會洗去你的記憶，再送你一場大造化。”

        慕子煜有些意外，翻身坐起，蹙眉問道：“那現在呢？”

        洛千星臉上滿是玩味的笑意，他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繞著慕子煜走了兩圈，直看得慕子煜背后發緊了，他才站在慕子煜面前，彎下腰，挨得很近，仿佛是要看盡慕子煜心中一切。

        他道：“現在么，我打算送你一場更大的造化。”

        慕子煜只覺自己的小心肝兒都顫了一下：“你想對我做什么？”

        “我不想對你做什么，若要人去做一件事，總得讓他自愿才好。只有讓他心甘情愿了，死心塌地了，才是最穩妥，最保險的。”

        當然，如何讓一個人自愿，有很多種辦法。

        洛千星笑得更燦爛了，慕子煜卻覺得后背發涼，一股子懼意不受控制地蔓延。

        “讓我猜猜，你現在最想的是什么？”

        要說慕子煜最想的，應該是讓他立刻從眼前消失，并且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可惜，這不現實。

        “夠了！”

        這一聲斷喝，像是一股電流席卷了慕子煜全身，他猛地站起身來，直直與洛千星對視，面色凝重。

        絳影自慕子煜身上落下，緩緩形成天靈的模樣。

        還是那火焰鑄成的身軀，卻顯得更加真實。

        “啊，小師妹，真是好久不見了。”

        “我只說一次，你若想要我幫你，就離他遠一點。”

        和洛千星充滿喜悅的語氣不同，天靈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冷得教人身子骨都發顫。

        “不要誤會，我并非要逼迫他，我只想，給他一場大造化。”

        慕子煜忍不住想：難道他真要將女兒許配給自己？

        等等，他的女兒，不就是自己的姐姐嗎？

        頓時打了個哆嗦，真是想想都可怕。

        “慕子煜，那個人應該對你說過，你的壽命問題吧？”

        洛千星輕笑問道，滿臉都是關懷的模樣：“我敢打個包票，在你死之前，是絕無可能達到光耀境界的。而且，就算你到達了凝神境，這世間上也絕對找不出第二個能夠容納你神識的肉身。”

        他看著慕子煜像是死了娘一樣的臭臉，又繼續道：“其實那人說得一點沒錯，這就是你的命。你不認，就只有死路一條，可你若是認了，卻還有機會改變一下。”

        他挑著眉毛，在天靈與慕子煜兩人驚疑不定的臉上來回看著，決定繼續加點柴，添把火。

        “還有一件事。從現在開始，只要你的實力繼續增強，繼續融合，師父意識對你的影響便會逐步加強。這種影響最直接的表現，便是你的記憶會開始混亂。”

        慕子煜愣住了，不自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可是……明明已經。”

        “明明神主大人已經為你設下封印了，對嗎？”

        對，當時她說得清清楚楚，封印會隔絕意識的影響。

        “當然會隔絕，但是代價，便是你會開始遺忘一切。從以前的記憶，到現在的記憶。除非你能將師父的意識分離出來，解除封印，否則，你會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

        就像是得了失憶癥。

        慢慢的，在慕子煜也不會覺察到的情況下，逐漸忘記一切。

        說完這些，洛千星不再言語，只是背負雙手，等著慕子煜接下來的回答。

        慕子煜不怕死，他可以勇敢的接受自己的死亡。

        但他卻不想死，不想死得那么早。

        他更不想在自己死之前，忘記一切。

        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模樣，天靈卻陷入了沉默。

        她不敢說話。

        她不想在此刻影響慕子煜的決定。

        只要她一開口，慕子煜一定會因為她而選擇妥協。

        她清楚慕子煜的性格。

        寧折不彎，不愿受任何人脅迫，天生的反叛性格，倔強得像是秋風中不肯落下的枯葉。

        不想被環境改變自己，也懶得去改變環境。

        遵循自己內心的標準，就做他自己。

        真實的，完全的自己。

        當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天靈不由得心里一陣難受。

        緊接著，卻是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竊喜。

        “那就說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肯定不會只是找到天靈那般簡單。

        洛千星很滿意慕子煜的回答，他笑著拍了拍手：“不要一臉決然的模樣，像是我逼著你去送死一樣，開心點，我既然說了是一場大造化，自然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他突然肅了面容：“慕子煜，我打算收你為徒。”

        短短十個字，可其中所代表的含義與責任，卻是現在的慕子煜根本無法明白的，也是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想象的。

        “當然，現在不行，你還入不了我的眼。”

        慕子煜又是一怔，天靈也是一愣。

        “我有很多個預備弟子，可是我的親傳弟子只能有一人，現在你勉強算是我的預備弟子吧，等你有朝一日脫穎而出，便能繼承我的衣缽了。”

        洛千星也很滿意此時兩人的反應，他笑著說道：“慕子煜，你以為我是個大善人嗎？”

        “你可以當做我要與你做的交易。解決你身上的問題，就是我用來交易的籌碼。”

        他指著慕子煜，一字一句：“而你用來交易的籌碼呢？”

        慕子煜懂了，于是他露出一個微笑：“定然不負重托。”

        很好很好，洛千星點頭，伸出手來重重拍了拍慕子煜的肩膀。

        當然，他也發現了慕子煜眼中的陰霾。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威脅你？”

        很光棍的，慕子煜點頭：“是的。”

        嘴角露出諷刺的笑意，洛千星低頭走了幾步，突然道：“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大部分問題，都是我們造成的？”

        難道不是嗎？說什么交易，裝出一幅正人君子，看得真讓人惡心反胃。

        “那你有沒有想過，沒有我們，就沒有如今的你？”

        收起嘴角的笑意，洛千星的臉色冷淡下來，語氣也開始變得陌生。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們啊。”

        這樣的性格，也許很不好。

        可這就是慕子煜，天生的犟種，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洛千星莫名感到一陣煩躁，他真想沖上去給慕子煜兩巴掌。

        “那你愿還是不愿？”

        沒有一點猶豫，慕子煜飛快答道：“我愿意。”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胸中的一口氣。

        慕子煜一定要將它吐出來，狠狠吐在這群人的臉上，再一拳頭砸上去，一腳踏上去。

        不然，自己心里不痛快。

        【作者題外話】：天靈小姐的情況真的是很復雜。

        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掉下來的餡兒餅。而且這是一個悲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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