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初腦子嗡嗡的，強行壓著還未平復的情緒，在這幽暗的空間里急促地呼吸著。

        剛剛他只進入了那個身體一會，心理防線就已經被那些復雜的情緒沖得潰不成軍。以至于他看到祝九歌的時候，抑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姬云說什么他聽不真切，但也聽懂了兩分。只是現在他沒辦法繼續這個話題，否則那些在他腦中不斷循環的畫面，很有可能會致使他過度呼吸，徹底崩潰。

        “禮我收下了，人你什么時候放？”

        姬云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在這，但依舊友善地笑道：“人早在你們進入黑市時就已經放了。”

        這么快？

        看來她的目的就是見他們。

        “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走？”岔開話題后，那股窒息的感覺好了很多。

        “隨時。”姬云依舊在笑。

        溫子初神色一沉，他們不需要收取代價嗎？

        姬云似乎知道他在奇怪什么，眼中的興奮更盛，她點了點不遠處昏迷的祝九歌：“這都是祝仙君提前付好的。”

        溫子初深吸口氣，緩了緩才開始思考，祝九歌能被稱作仙君，自然是姬云所說的前世，可有什么交易能夠持續這么久的售后服務？

        唯恐有詐，便多問了句：“前世事前世畢，難不成交易的內容是今世？”

        姬云眼睛亮了亮，她走到溫子初身旁，青蔥玉指劃過他的肩頭，伏在他耳邊低笑：“誰的前世，和今世身處一個年代啊……前世就是今生，今生就是前世呀。”

        溫子初僵在原地，倏地意識到了這個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本打算先離開這里再細想，如今姬云一說，他便明白了。

        自己作為一個穿書者，在這個世界哪有什么輪回轉世。剛剛……若都是真的，那他們如今所處的時間點就是“前世”中的時間。

        同一個時間，同樣的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事情。

        溫子初腦子再一團漿糊，也知道這些都和祝九歌有關，和那個所謂的交易有關！

        因為自己那時候……已經死了，所以那個交易必然是祝九歌與她口中的神做的。

        忽然，溫子初猛地看向了姬云，她眼中的肯定不言而喻，眼神里的興奮呼之欲出。

        溫子初呼吸放緩，手心發麻。如果那是他死后的交易，那他現在活著……是不是說明，這場交易的內容里有一條是……換他的命。

        就算他刻意忽略，終歸還是無法回避這股內心的不安，直面她口中的交易。

        “你們到底……交易了什么？”

        終于聽到了想要的問題，姬云激動地差點跳了起來，她歡快地后躍幾步，走到一塊厚重的紅布面前。

        伸手一拉，細碎的搖鈴聲頓時從四面八方響起。

        覆蓋墻面與屋檐的紅布就像被觸發到機關一樣，頓時松動，綢緞的面料如同被浪推動的水面，層層下墜。

        高頂之上的紅布松動落下的瞬間，整個屋子便發出了耀眼的金光。不過片刻，這棟樓的真正面貌便呈現在了溫子初眼前。

        他震撼地望著墻壁上流動的淺金色符文，這些交錯流轉的金文將整個空間籠罩，每一道都順著穹頂傾瀉而下，紅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比白天還要明亮的光，照映在每一個角落。像是一場盛大的超度，令人心生敬畏。

        溫子初不自覺地靠近，指腹觸摸上的一瞬間感覺到每一個流過的字符都蘊含著隱晦的生命力，在他觸碰上的一瞬間發出盈盈白光。

        “這是……”

        “祝仙君的仙身呀。”

        溫子初瞳孔驟縮，被情緒帶動的真氣在體內亂竄，致使本就身體欠佳的他皺著眉，悶咳了幾聲。

        “仙君以放棄仙格為代價，請求神將時間回流，為溫公子換了另一個身份的二十年呢。”

        “胡言亂語！”溫子初打斷了她，聲音喑啞暗藏慍色。

        事情好像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承受的范圍。

        什么仙格，什么二十年，他從穿越而來的那一天起，便沒有過任何的記憶斷檔。

        姬云沒有生氣，反而安慰起他來：“溫公子莫要動怒，你不信也不奇怪。畢竟仙君封住了你們二人的全部記憶，要的就是這一世的干、干、凈、凈。”

        “溫公子你也可以只當是看了別人的一生。”姬云說著，“噗嗤”笑出了聲，“不然祝仙君知道了，是要怪罪我的。”

        溫子初深深地看著一直興致濃郁的姬云，沉默許久，搖了搖頭：“不對。”

        “你說謊。”

        姬云臉色微變，然而只一瞬間便恢復：“溫公子何出此言？”

        “你口口聲聲說神，神是誰？”

        “神自然是神。”一句廢話。

        溫子初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知道我從哪里來。”

        姬云收起了笑容，視線逐漸冰冷。

        溫子初步步緊逼：“哪里？”

        一秒，兩秒，三秒。

        短暫的沉靜過后，姬云勾唇冷笑：“未知的空間維度，異世界的天選之子。這個答案溫公子可還滿意？”

        這下換溫子初沉默了。

        他們真的知道……

        可這不是重點，這在他來之前，就已經料到了。

        “好，就算真如你所說，從一開始我就來到了這里，經歷一系列事情過后死亡。然后時間回流至二十年前，這么說來，我的意識既然早就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應該跟隨著一起回到二十年前？”

        “可為什么，我的意識是最近才蘇醒。而且我來之前的記憶里，溫予明明就是啟王義子。”

        溫子初冷聲道：“你的話為什么故意，只說一半？”

        姬云聽后垂首一笑。

        “溫公子與以前相比，真是多了許多心眼呢。”而后她抬眼望向溫子初的眼睛，“你的意識剛蘇醒是因為你不屬于這個維度，一旦死亡便難以找回。”

        “神找到你可是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呢。至于來時的記憶……自然是溫公子意識昏迷時植入的幻覺呀，神是講信用的，當然不能重啟后被你發現人不對版啦。”

        “值得一提的是，溫公子的世界，原來來自更高的維度呀。”

        溫子初心下一緊，直覺告訴他，這不會是什么好話。

        “神說這是值得慶祝的事情，所以告訴仙君，可以送你回去……條件是，將仙識交予神。”

        “對等交易嘛，你回去，祝仙君留下，這才公平。”

        “啊，忘了告訴溫公子。成仙是會脫離維度、脫離神的掌控的，換成誰都會很頭疼吧？”

        溫子初緊攥著拳頭，盡量保持清醒，如今這流金溢彩的大殿已然沒了初見的靈動鮮活，仿佛是被囚禁在這的鳳凰，無聲地哀鳴。

        仙身在這的話。

        ”仙識在哪？”

        姬云假裝驚訝地捂了下嘴，眨了眨她嫵媚的眼睛：“溫公子不知道嗎？它可是為了你都靜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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