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蓋房
一直忙到農歷四月底,德寶的新房才蓋好了,小二樓,底三間,樓三間,在黃土坳算是數一數二了。除德軍外,龔家老老少少都脫了幾層皮。尤其是春妹,她是總指揮,從屋址的選擇、結構的設計、材料的采購、再到質量的監督,等等,全是她說了算,又親歷親為。這么幾個月,她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曬得黑黑的,瘦成一把筋了。這讓黃土坳的男女老少茶余飯后有了不盡的談資:這德塌鼻弄回來的不是個堂客,是個精!
春妹雖說是個精,但也變不出錢來,還剩了內墻沒粉、門窗沒裝,等于還剩個三分之一的工程吧,錢卻用光了。德寶找春妹商量:
“要不先就這樣吧,以后再搞。”
“一拖就不知道拖猴年馬月。”
“可、可現在沒錢了。”
“借。”
“只有梁算盤那里有,10000塊錢1年2000塊的息。”
“3000塊的息也借,借1萬5吧。”
“這么多?”
“一輩子就這么一次,打濕了腦殼就要剃。我們也沒有其他的任務了,好好地再打幾年工,把債還了。”
說著春妹的眼睛紅了,眨巴了幾下,硬是把眼淚壓回去了,說:
“你是不是奇怪了?我怎么變成了這樣的人了?我就見不得你弟弟那眼光,那天,你把他領進了屋,媽叫他喊我嫂子,他看了我一眼,那是什么眼光,分明是看不起。我就要讓他瞧瞧,他就是不能看不起我。還有,我孤零零地來到你們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硬一點。”
梁算盤很爽快地借了錢給德寶,笑著說:
“黃土坳誰來借我心里都要拔一下算盤子,德塌鼻來,要多少借多少,你是一個硬角色!”
德寶嘿嘿地笑,梁算盤又長篇大論了:
“這古往今來呀,怕堂客的都是英雄,唐太宗的爹,李淵,怕堂客怕得不得了,做了皇帝;法國的拿破侖,怕堂客怕得不了,也做了皇帝。就拿我們黃土坳來說吧,文菊鹽最怕堂客,他是第一個萬元戶;我也怕堂客,一輩子吃香喝辣的,誰狗日的日子過得比我實?這后輩又出了你兔崽子……”
德寶忙得很,沒空聽梁算盤的堂客經了。梁算盤卻追出來了,壓低了聲音說:
“知道不?秀妹子那男的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一幫人搶劫,搶了一個賣蚊帳的,下掉了人家一條腿,他還是個頭目呢。前天晚上抓走的,直接押到縣里頭去了。文菊鹽昨天到我這里,一口氣提了3萬,臉黑得鍋底似的,我問提這么多錢干什么,他說去湖北進芝麻。還去進西瓜呢?老豬日的,他以為別人不知道。文菊鹽鷺鶿腿上削肉存點錢,這下全要打水漂啰!”
幾天后,德寶到村口擔石灰,本來早就挑著走了,看見秀秀牽著個女兒來了,就故意磨蹭了會。秀秀一直低著頭,眼睛哭得爛桃子一樣,冷不丁地到了德寶跟前,想避都避不贏了,笑了笑說:
“是你呀。”
德寶摸了摸秀秀孩子的頭:“哇,孩子這么大了。”
秀秀扯了扯孩子說:“叫舅舅,德寶舅舅。”
孩子叫了,秀秀又說:
“聽說你在深圳很好呀。現在蓋房子了。”
德寶看了秀秀一眼:“你、你沒什么事吧?”
秀秀笑了笑:“沒事,真的沒事。”
看著秀秀和孩子拐到山嘴那邊去了,德寶抽了一支煙,一片霧。他的心里也一片霧。春妹挑了一肩又過來了,看到德寶這個樣子,一臉的狐疑:
“你怎么了?”
“沒怎么了。”
“還沒什么?眼睛珠子都掉下來了。剛才那女的是你老情人?”
二樓裝窗裝玻璃的時候,春妹又做了個驚人之舉,原來是準備裝木框嵌玻璃的,現在不了,春妹要將整個窗面打個整塊,裝不銹鋼窗架,嵌茶色玻璃。德寶不同意,說:
“這一裝就要裝掉四千多。再說,黃土坳還沒有一家裝呢。”
“就是因為沒有一家裝,我們要裝。”
這一裝,德寶又到梁算盤那里借了5000塊。德寶要走了,梁算盤喊住了問:
“你爹去打了德軍,打得好,打得好,這個不知道好歹的黃眼畜牲。”
自從那天德寶說不買摩托車了,德軍氣呼呼地走了之后,就沒回來了,過年也沒有回來,跟同學去張家界旅游了。爹過完年后去叫了一次,說忙。前幾天,爹又去叫了一次,還是說忙,爹就火了:
“他們忙得屙尿都沒滴干,你就看也不去看一下。”
“他們就是修個金鑾殿我也不眼饞,我也不住。”
爹氣得發抖,揚起拐杖打在德軍的后腰上,要打第二下,德軍一胳膊夾住了拐杖,說:
“爹,你可別糊涂了,我才是你的親生崽,你死了捧靈主牌子是我!”
“我就不要你捧靈主牌子!”
爹抽出了棍子,沒頭沒腦地亂打,有幾個年輕人過來扯住了。爹一回來就病得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德寶勸爹:
“算了,算了,他年紀還小,等幾年就好了。”
爹拉著德寶的手哭了:“爹老了,幫不到你了,你心里不怨爹吧?”
德寶笑著說:“爹,你看你這是說什么。”
德寶的房子蓋好了,不久,德寶就和春妹結婚了,五親六戚、上鄰下舍全來了,熱鬧得很。響銃了,馬上就要開宴了,德寶還伸著脖子瞄著馬路,爹過來說:
“他不會來了的。就等你和春妹上去發煙了。”
洞房鬧夠了,客人也都散了,房間里只剩德寶和春妹兩個人了,德寶嘆了一口氣說:
“德軍真的沒來。”
春妹的臉黑了一下,但想到今天是洞房花燭夜,最大的火也不發了,不能給德寶火上澆油,就笑著說:
“德軍沒來,老情人來了呀。”
春妹說的是秀秀。秀秀今天晚上也來了,在眾多的女客人中,秀秀就像一群雞里頭的鶴,很扎眼。秀秀的男人撞在了嚴打的槍口上,雖然他家里和文菊鹽都花了不少錢,但花的都是冤枉錢,兩個月前,從快從嚴地判了,十年。文菊鹽是條老狐貍,一看這架式,就趕緊叫秀秀辦了離婚手續,把秀秀接回來了。
德寶沒想到秀秀會來,更沒想到現在秀秀竟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跟幾個女人在那里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一張女菩薩一樣的臉蓮花一樣地開放著。德寶還不好意思攏去跟秀秀說話呢,秀秀卻看見了他,張了手臂喊著德寶過去:
“發喜煙啦、發喜煙啦。”
德寶發了煙,秀秀似笑非笑地盯著德寶:
“你現在不是萬元戶啦,修這么大的房子,是十萬元戶、百萬元戶啦。什么時候也介紹我去深圳發點財呀?我現在什么也沒了。”
別人不懂秀秀話里的意思,德寶懂,他臉紅到了耳根。
鬧洞房的時候,秀秀也進來了,她沒像其他人那樣鬧,她盯著春妹看了會就出去了。德寶目送了秀秀出去,一抬頭見春妹正看著自己,心里就慌了一下。
現在,聽春妹這樣一說,德寶的心里又慌了一下,也不解釋了,拿嘴巴堵住了春妹的嘴巴,涎笑著說:
“今天你該給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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