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她好像沒有嫌棄他唉
倒也不是說林清辭不懂事針對林清玨。
他們可是清遠(yuǎn)侯府的世家貴族,那衣食住行都跟講究的好吧!
況且即便不是侯府里出來的,但凡是家里有些銀錢的,誰會和那種仵作坐在一起吃飯呢?
趙老太太坐在桌子邊,眼看著林清玨不走,林昭昭又在那要留人,一下子就冷著臉色,“往里面?zhèn)魇裁磦?你腦子是被門夾了給他傳什么?你也不看看你三哥,身上這穿的衣服皺皺巴巴的,一瞧又是在那驗尸幾天沒睡沒換衣服!
見過死人碰過死人的骯臟的衣服和手,再和我們坐在一起吃喝!
清玨,不是祖母針對你,但萬事孝當(dāng)頭啊!你想當(dāng)仵作祖母攔不住你,但你也替我著想著想嘛,我這么大的歲數(shù)了,你也不怕那些鬼怪將我給沖撞了!一點也不孝順!”
這樣的話林清玨自從學(xué)了仵作驗尸開始時常聽見心里早就無波無瀾,只是目光在放到看著他的林昭昭時,下意識將放在身邊的手往后藏了藏,有幾分懊惱……
他,確實是不應(yīng)該匆忙回府,也沒換件衣服。
若是身上真有什么臟東西沖撞了昭昭……
白氏眼看著趙老太太越說越氣,趕忙起身安撫道,“娘,清玨不容易回一次家,這次是他做的不對,我讓小廚房給他做些飯菜,他回屋子里吃,不會來打擾我們的!”
“最好是這樣!我就搞不明白了,好好一個世家少爺,天天不回府在外面和死人共處一室,以前就……”趙老太太原本想說他以前就腦子有病,天天也不和家里人說話,“后面跟著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學(xué)著跟尸體天天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嘲笑咱們清遠(yuǎn)侯府的?
說你啊,自甘下賤!還有我給你定的周家小姐的那門親事也是,我讓你去跟人家相看,你不知道穿好一點,給人家?guī)〇|西嗎?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當(dāng)了個仵作,人家好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你的!”
在后世,法醫(yī)什么的都是比較吃香的職業(yè),薪資啥的都很高。
甚至后世除了個別一些個極品,天天職業(yè)歧視,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如自己的。
大家都挺喜歡法醫(yī)這個職業(yè),還有專門以法醫(yī)為主人公拍的電視劇。
但是這個時代可不一樣。
古人本來就迷信,何況你這確實天天和死人待在一處。
大家都會覺得你身上陰氣重。
還有那腐肉什么的,之前就有五座,驗完試之后回家和家里的小孩共處一室,誰知第二天那小孩就發(fā)燒咳嗽不治身亡。
古代沒有什么菌群呀,沒層消毒到位的這些說法。
封建王朝嘛,本來就分三六九等,更何況對方還是這種身份。
眼看著趙老太太越說越氣,白氏就要拉人,誰知道下一刻,忽然聽見“碰——”的一聲。
林昭昭一把將自己手里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這聲音來的突然而又有些響亮,這把原本還在怒氣上的趙老太太給嚇了一跳,回過頭就看向聲音來源的地方在對上林昭昭那一張臉之后,立刻就兇巴巴道,
“我就知道又是你,你作死啊,不好好吃飯,在這里拍什么桌子,摔什么筷子,能吃吃不能吃,你也給我滾,別一天天的擺出一副誰欠你的樣子,一點不知道尊重長輩!”
“孫女當(dāng)然知道尊重長輩,只是覺得長輩有些不太尊重晚輩!更不太尊重死者還有別像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人!”
林昭昭這話一出口,那真是莫名其妙的好大一口鍋就扣到了趙老太太的身上,“你在這說什么亂七八糟呢?我在這跟你說摔筷子的事,你跟我說什么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我怎么讓你蒙受不白之冤了?”
“您倒是沒讓我蒙受不白之冤!但是孫女就想問問你了,這官府?dāng)喟福倮蠣斀o那些蒙受不白之冤之人,伸張正義是對還是不對?”
趙老太太不知道他怎么又扯到什么官府老爺辦案了,但是這話出來,她理所當(dāng)然的點頭,“對啊,沒人說不對啊,我什么時候說不對了?”
“官府老爺之所以能夠?qū)缸优械膶蜏?zhǔn),靠的不就是仵作驗尸嗎?別的不說,前段時間,轟動京城的采花大盜一案,多少妙齡女子被人擄走下藥玷污清白,而后被分尸成幾塊拋到護(hù)城河里!
是不是那群仵作,夜以繼日將河里的尸體撈出來,而后拼湊到一起,根據(jù)尸體上的尸斑,骨骼的大小形狀判斷出被害人被殺的時辰以及被害人的年紀(jì)和性別?
是不是那群仵作,靠著一代又一代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推斷出作案男子的身高體重對方的活動范圍,最后還得幫著官府將對方給緝拿歸案!”
林昭昭從椅子上站起來,人是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她是根正苗紅生長在21世紀(jì)下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她受的教育是不會職業(yè)歧視,無論是環(huán)衛(wèi)工人,還是做大辦公室的白領(lǐng),那不都是自己的崗位上熠熠發(fā)光的人嗎?
她不能去批判趙老太太等人,畢竟這群人一出生接受的思想和教育就是人上人不該做仵作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工作。
但是呢,“祖母,父親,母親,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人去做的,我不認(rèn)為哥哥做仵作就不對就丟人了。
仵作是幫著官老爺斷案,是幫著受害者家屬尋求真相的人!這天下冤案何其之多,那些妙齡少女無辜慘死何其無辜?!
尸體不會說話,但他們目前所遭受的一切呈現(xiàn)在尸體上的傷痕不會作假,仵作通過那些細(xì)節(jié)讓尸體說話,替尸體申冤。
父親在朝為官是為天下蒼生,難道三哥的仵作就不是為了百姓謀福祉嗎?”
“既然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又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
“三哥的手天天碰著尸體確實是不干凈,那祖母拿糞水澆你那綠菊就干凈了?爹天天去碰那些知道被多少人碰過的那些人上完廁所有沒有把手洗干凈,扣完耳朵有沒有把手擦干凈的卷宗就干凈了?”
趙老太太,“!!!!???”
她怎么知道她拿糞水澆綠菊了!
林昭昭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平日里懶得多說,今天不一樣,她作為醫(yī)者,是很佩服欣賞法醫(yī)這種職業(yè)的。
自然見不得大家說林清玨的不好。
但站在一旁的林清玨卻是愣住了。
林昭昭說的這話,他是第一次聽見,他不知道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因為以往回府,小姑娘總是躲著他,于他并不親近。
他也不會特地湊上去惹人厭煩。
可此刻——
林清玨的耳朵有些發(fā)熱,他感覺這個妹妹,好像也不是他認(rèn)為的,那么討厭他?
或許,是有那么一點點的,一點點的——
不是很多的喜歡他?
這樣的認(rèn)知讓少年胸腔里的小鹿止不住的跳來跳去的。
林昭昭可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畢竟她又沒有讀心術(shù),只說:
“今天這頓飯,要么就一起吃,要么大家干脆都各回各的小院子里,找各自的廚師弄著吃了得了,反正我確實也受不了祖母掏糞的手,父親碰別人如廁不清洗的手!”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你簡直越說越過分了!”
趙老太太氣死了,“我那綠菊,那可是波斯進(jìn)貢,宮里都沒有幾株,是皇后娘娘特地賞賜給我,我看它自己長得不好快死了,這才用……去澆,什么叫我掏糞!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好說出這么骯臟的話?”
林遠(yuǎn)致也不高興,“我看的那些卷宗什么時候又是同僚不洗手用過的了!你又看見了?”
“我看沒看見重要嗎?祖母,父親,還有弟弟不也沒看見那些鬼呀怪呀的纏在三哥身邊,還是信誓旦旦的說三哥周圍的陰氣重嗎?我以為大家說話都喜歡把一分說成十分,我耳濡目染,說這話有什么問題嗎?”林昭昭擺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又職責(zé)林清辭,“你也別天天站在道德制高點說人家碰腐肉,你小時候屎尿屁粘褲兜子不還是府里的下人給你收拾的?
我嫌棄你屁股不干凈,不允許你坐我身邊了嗎?”
林清辭,“????”
不是啊姐!
林清辭尋思他替姐在這里謀劃,誰知道她姐竟然說他的不好!
眼瞅著好好一個家業(yè),林昭昭還要在這里說一些五谷輪回之物,惡心的大家都不舒服,趙老太太干脆直接擺手,“吃吃吃!閉嘴吧,想坐在一起吃就坐在一起吃,你趕緊給我閉嘴!”
不是愛和林清玨一起吃飯嗎?
“劉媽媽,你再去添一副碗筷就添到昭昭身邊,讓他們兄妹好好坐在一起吃!”
趙老太太是想隔應(yīng)林昭昭,她就不相信了,這天底下還有愿意和碰了腐肉的人坐在一起的!
“不,不用的。”林清玨像是許久不曾開口說話,冷不防出口,嗓音還帶著幾分沙啞。
林昭昭為他說話,他不曾想到。
他知道林昭昭這個妹妹向來膽子很小,很少有過忤逆家中長輩的時候。
知道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府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只知道自己如今做的事情,卻是像祖母說的一般,陰氣太重,而且太過骯臟。
他不愿坐到林昭昭身邊讓人為難。
可誰知林昭昭像看清楚了對方的意圖一樣,在對方想要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一把拉住了對方的胳膊,“坐著吃呀!三哥,這一桌子菜可是娘特地去找了蘇州那邊的廚子做的,最是清淡。
正好你這幾日在外公務(wù)繁忙,吃一些清淡的對身體挺好的,你且嘗上兩口,等到飽了再回屋子里洗漱休息一番。”
被林昭昭握住的胳膊,對方手上的溫度,透過青色的麻衣布衫,傳到他的肌膚之上。
林清玨要是被燙了一下,下意識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退后了兩步。
“我……”
“你?”林昭昭看著他,不知為何總感覺對方的耳朵紅紅的?
想著等著對方開口說,后續(xù)可對方遲遲沒有開口。
林昭昭就尋思了:
【這哥哥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應(yīng)該是沒吃過幾次飽飯。】
【唉,他一直不往桌子上坐著吃飯,要不我再直接往他腿上一踹,他腿一軟,那就坐到凳子上了嗎?哎,我的天,林昭昭,你他娘的可真是個小天才呀!】
林昭昭擼了擼袖子在思考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我,我自己坐。”
聽見林昭昭心聲的林清玨這會也不敢再想著拒絕的事了,而是直接坐了下來。
只是這一次畢竟是他自從那仵作以來,第一次和家里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多年來一向看似溫和好說話,不怎么表達(dá)自己情緒的的他,略有了幾分無措。
只是沒有表現(xiàn)的很明顯,在大家都拿著筷子在桌子上夾自己想吃的菜之后,他一時之間跟著拿起了筷子,而后又產(chǎn)生了一股巨大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碰桌子上的菜品。
他其實是知道家里這些人并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飯的,只是林昭昭這些高帽子扣下去,大家可以承認(rèn),他所做的這些事情是為了天下百姓,為受害者洗清冤屈,所以才讓他一起吃。
可——
“西湖醋魚!你快嘗一口!”林昭昭直接起身挑了一塊魚肉,放到了林清玨的碗里, 叭叭道,“我跟你說,我就沒吃過這么難吃的魚!你快嘗一口,那你再嘗嘗這個麻辣小排骨,還有這個松鼠桂魚,這兩道菜我很喜歡的!
哦對了,你放心,筷子還沒來得及吃飯用呢,我先給你夾菜!”
林清辭糾結(jié)了半天,也夾了一筷子肉放到了林清玨的碗里,“三哥,你,你吃!”
阿姐說得對,雖說三哥當(dāng)仵作,他是覺得有一些臟,但是吧,仵作能幫尸體說話,能讓那么多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洗刷自己的冤屈,幫受害者討一個公道,那三哥就是大英雄啊。
他年幼的時候就想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這個頂天立地的人就在這家里,就在他身邊,他又為什么要對一個大英雄這么刻薄,還要和他分桌子吃飯呢?
林昭昭不斷地將上的菜品放到對方的碗里,然后又拿著筷子——準(zhǔn)確的來說是已經(jīng)粘了他飯碗的筷子,去夾了個豬蹄,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那是,沾了我碗的筷子……”林清玨提醒。
“那咋啦?又不是沾你嘴的,這不很干凈嗎?”林昭昭說完就開始悶頭啃豬蹄。
林清玨呆住了,一向習(xí)慣了被嫌棄的少年,白皙的脖頸都紅了一片。
她好像,真的不嫌棄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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