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沒等公雞報曉，李韞便起了床，趕赴岐軍兵營。
春生君今日領兵剿匪，作為王爺再怎么也得去送送，順便演一場戲。
深秋季節，天亮得很晚。
李韞出門時還是一片漆黑，抵達岐軍兵營時，天才有了蒙蒙破曉之意。
“站住，兵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營門小卒不讓李韞進去。
“瞎了你們的狗眼了，沒看到我家公子身上穿著龍袍么？！”
馮河大聲罵道。
“燕王……那也不行！將軍出征在即，此刻正在點兵點將，不容打擾！”
小卒硬著頭皮說。
“嘿，老子賞你一個嘴巴子！”
馮河抬起肉掌便要去打。
“哎，算了，不進便不進吧，本王在這兒等他們出來也是一樣的。”
李韞阻止了馮河。
反正他也不是真心來送人的，不過是裝裝客套的樣子罷了。
李韞就在營門外等。
天色大亮時，盧驍才帶著軍隊出營來，他一身鎏金色鎧甲，手中一柄戰戟，傲氣與自信十足。
衛兵統領王衛錦，侍衛長賀康伴其左右。
雷虎，張桐，盧高陽，都跟在其身后相送。
本次出征四千余人，大多以步兵為主，扛著強弓硬弩，過墻云梯，以及好幾大車火藥、火油，都是清一色的攻城拔寨重裝備。
“燕王殿下，這大清早的，不在溫柔鄉里好好呆著，跑到我軍營前做什么？”
雷虎出聲嘲諷，顯然他還對前幾日輸了比試之事耿耿于懷。
李韞表情嚴肅道：
“本王清早來此，是想奉勸諸位，延緩剿匪日期！”
“呵呵！”
盧驍冷冷一笑，“燕王怕是沒睡醒吧！”
李韞卻轉眼看向張桐：“張大人，當初我們施行圍攻計劃，是將這群土匪圍困至寒冬季節，這才不過深秋，本王覺得那些土匪仍有余力，此時去攻打，萬萬不妥！”
“哈哈哈……”
雷虎哈哈大笑，“燕王久居深宮怕是不知，近段時間來，這些土匪屢次下山‘劫糧’，都被我胞弟給打了回去；
此事足以證明，土匪已無糧可吃了，正是收拾他們的好時機！”
“此言差矣，餓狼要比飽狼更危險，萬一土匪拼死相搏，恐怕——”
“哼！”
盧驍哼斷了李韞的話，“燕王，你才讀過幾年兵書，就敢在本侯面前顯擺？
土匪？不過一群喪家之犬罷了！
就算他們吃飽了又怎樣？本侯大手一揮，便可將他們全部屠戮于山中！”
“春生君，你可不要小看了這群土匪。”
李韞斜了一眼雷虎，“當初雷將軍也與你一樣，出征前大放豪言，結果卻差點命喪明月谷。”
雷虎粗糙的臉上突然有些發紅，“那……那是本將軍粗心大意！否則憑那些烏合之眾，怎可能擋得住本將軍雙斧！”
“本侯已經出師，豈有退回之理？燕王若再敢長土匪志氣滅我軍威風，休怪本侯對你無禮了！”
盧驍揮了揮戰戟，瞪眼一副脅迫姿態。
李韞內心冷笑，今日目的已經達到，先來勸勸你，你若不聽，那么來日剿匪失敗也就怪不到我頭上了。
“既然春生君執意要去，本王就不便阻攔了。”
李韞坐回馬車，就此離去。
“侯爺，仔細想想，燕王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最多再過個把月，北燕便會迎來寒冬，到那時土匪無衣御寒，無糧可吃，不費一兵一卒，匪寨或可不攻自破。”
張桐在盧驍耳旁建議。
雷虎卻先問道：“張大人，我怎么發現你最近越來越向著燕王了？是不是他搞那個什么‘自由貿易’，讓你們官府嘗到甜頭了啊？”
“雷將軍，你這話何意！”張桐怒問。
雷虎冷冷一笑，“我此話何意你自己心里明白，如今北燕城中來了那么多商旅，官府收繳的商稅，撈到的油水怕是不少吧？”
“收稅乃是國策！我岐國接管了北燕，難道不該我們收么？”
“哎，我沒說不該你收，就是不知，是收到了官府的庫房里呢，還是收到了你們這些官吏的腰包中了呢。”
雷虎嘲諷著，又罵道：“媽的，老子的將士們，天天喝咸菜粥，連口肉都吃不上呢！”
“你！你！你是說我貪污了稅銀！”
張桐氣得滿臉通紅，拳頭捏了又捏。
雷虎斜了斜眼睛：
“你有沒有貪贓，我是不清楚了，但如果你們官府能拿點錢出來，像燕王那樣犒勞犒勞軍士，我會很感激你的。”
“雷虎！軍是軍，政是政！你若覺得軍隊糧草不濟，大可向你家主子提議，往我們身上潑臟水，真當我們文官好欺負么！”
“若沒有你們這些文官貪腐，國家怎會財政不支，軍隊又怎會糧草不濟？”
“你！”
不僅是張桐，盧高陽，就連春生君的臉色也不好看。
武官集團有兵權，文官集團更有錢，二者相互遏制與權衡，不論在岐國，還是大周皆是如此。
“夠了！”
春生君呵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出征剿匪，誰若再敢窩里斗，說這些不利于團結的話，本侯當場便挑了他！”
張桐與雷虎不再吭聲。
“出征！”
“本侯必在三日之內，大破黑虎寨！”
岐軍浩浩蕩蕩向打石山進發。
……
龍雀臺上。
李韞依舊站在他所習慣的位置，皺著眉頭用望遠鏡眺看城外。
若不出意外，正午過后戰斗便會打響。
看春生君帶去的軍械裝備，應該是打算從正面強攻黑虎寨。
黑虎寨的關隘雖占據了地理優勢，但畢竟場地與材料有限，再怎么加固也做不到像城墻這般堅固。
但愿劉敢當他們能扛得住……
漸漸。
時辰已過正午。
“轟隆！”
一聲悶響，從打石山方向傳來。
岐軍開始攻寨了。
隨著爆炸的聲音越來越密集，李韞的心也提得越來越高。
他背著手在龍雀臺上來回踱步，等待消息。
“噠噠噠……”
馬小星快馬徑直沖上了龍雀臺：
“王爺，岐軍投擲炸藥與火油轟炸關門，劉將軍率眾奮力死守，屬下離開時關隘雖未失去，卻已傷亡慘重！”
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李韞還是被這消息所震驚。
火油焚燒過的墻壁，會變得非常脆弱，若再施以門錘撞擊，幾乎吹彈可破！
“速去備馬，從西側小門出城，本王要親自上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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