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本王像是喝醉了的人么？”李韞反聲問道。
“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李韞呵斷姜蒙，冷眼掃視著眾岐國官吏，“你們又是什么身份？本王今夜好心宴請你們吃飯喝酒，又有幾人找過本王敬酒？”
“啪！”
姜蒙拍桌子站起，“看樣子今夜這酒，怕是喝不痛快了！”
“不，今夜會很痛快。”
李韞招了招手。
大福呈上來幾本書冊。
李韞拿過書冊，在手中晃了晃，沖殿下道：
“這本冊子，記錄了自北燕割讓岐國以來，各州所犯下的罪證，多是岐人欺壓燕人的案例；
強征賦稅，搶奪民宅，強取農田，徇私舞弊，官商相護，奸淫婦女，無惡不作。”
他怒指姜蒙又道：
“特別是你這個雜種貨，才來燕州不過半個月，縱容手下士兵，在燕州城內為非作歹，搞得全城百姓苦不堪言，萬民請血書來找本王申冤；
你說說，你是不是該死？”
李韞這些不堪入耳的痛罵與問責，驚呆了滿殿眾賓。
只有張桐，瞧著李韞手中久久不曾落下的酒杯，惶恐至極，
以他這些天對燕王的了解，燕王殺伐果敢，說一不二，有問責就必然會有追責！
“燕王，你想造反不成！”
“本王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談不上造反。”
李韞懶得多說，將手中書冊與酒杯，同時往殿下一扔。
“啪！”
酒杯破裂，發出信號。
“嗆嗆嗆……”
殿外響起了一陣陣清脆的拔刀聲。
宋邯領銜侍衛，一舉沖入大殿！
有些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已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酒醉者，未醉者，都同時醒悟過來，原來這是一場鴻門宴。
“啊啊……”
“饒命啊！燕王饒命啊！”
“我爹可是春生君！”
“燕王，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陣刀光劍影，血色渲染，原本的酒肉香，徹底被血氣覆蓋。
殺到最后，只剩下姜蒙，以及愣在坐位上的張桐。
齊消賢躲在白崇喜身后，嚇得瑟瑟發抖。
“你躲什么？他要殺我們，我們早就死了。”
白崇喜推開齊消賢，眼觀這場殺戮盛宴，再看坐懷不亂的燕王，心中不由感慨：太子啊，你這個弟弟，勝過你千百倍！
姜蒙癱軟在地，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李……李韞，你……你！我……我告訴你……我是大王子！你若敢殺我，岐國必舉傾國之兵來討！”
“你放心，在本王眼中，活人比死人更有用。”
李韞微微擺手。
宋邯一刀將姜蒙拍暈過去。
“將雷虎與雷豹等武將削首，交給袁于瓊送去岐軍答應。”
“是！”
侍衛割下八顆頭顱退出大殿。
“張大人，本王……確實不知該說些什么了，你是個好官，但生不逢時。”
李韞一步一步走下大殿。
張桐人雖奸詐了些，但清正廉潔，外交能力出色，分得清是與非，對于岐國而言，他絕對是一個好官。
張桐自知大勢已去，反倒是十分平靜，問道：“燕王，是何來的底氣？”
“打石山上的土匪。”
李韞說這話時，卻是回頭看向齊消賢與白崇喜的，“早在本王來燕地就藩的第七天，黑虎寨便被本王占據了，本王在山上招兵買馬，養精蓄銳。”
他輕聲嘆氣，“七個月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原來不僅是娘家人，就連婆家人也被耍得團團轉。
“那么梓潼縣的馬匪，也是你自導自演的？”張桐沉聲問道。
“不錯，燕州大開門戶，商貿胡同，馬匪，土匪，分兵，運河，食鹽……一切的一切，都是本王的謀略。”
李韞笑著指了指腳下的燈影:
“每一件事都有影子，它往往會被人忽略，而本王所做的一切，都藏在影子中，一直跟隨在你們身邊。”
張桐緩緩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從嘴里擠出幾個字：
“該燕王稱霸。”
“張大人，鳥擇良木而棲，咱們也是老熟人了，你何不留下來幫本王？”
“燕王應該知道，這必不可能，我張桐不才，承蒙岐王恩典，為官三十余年，今日不能報效國家，亦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張桐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公子小心！”
宋邯就要拔刀。
但張桐并非沖向李韞，而是用匕首刺向一旁的姜蒙！
姜蒙死在燕王府！岐國必會討伐燕王！且二王子也能順利即位！
張桐啊，真是忠臣，到死都在為主人謀事！
“嘭！”
在匕首即將刺中姜蒙時，一柄飛刀破空襲來，不偏不倚將匕首彈飛。
蹲在房梁上的馬小星出手了！
張桐自知刺殺失敗，已再退無可退。
他大吼一聲，猛沖向立柱，就此撞死在大殿！
“張大人！”
姜雨桐失聲沖下大殿，探了探張桐的脈搏，已徹底沒了生機。
“為什么會這樣……”
姜雨桐望著遍地的尸體，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張桐盡職盡忠，風高亮節，將其尸體封存，來日送回岐國，讓他魂歸故里。”
“是！”
李韞長嘆一口氣，政變怎能沒有流血犧牲？他邁過一具具尸體，緩緩走出通明殿。
“呼呼呼……”
一陣寒風襲來，冷得不似人間。
黑夜中，閃過淅淅瀝瀝的純白，李韞微微仰頭，緩緩伸手，它落在了眉心，沁在了掌心。
下雪了。
北燕終于下雪了。
“咕咕……”
一支白鴿穿梭黑夜，停在了李韞指尖。
白鴿的羽毛上，同樣沾染著鮮血。
李韞取下信條，大致瀏覽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翹。
打石山已塵埃落定。
“報！”
飛馬踏雪，斥候疾馳而來。
“報告王爺，袁將軍率領府兵入城，一刀將守城將領削首，廂軍盡數卸甲投降，如今燕州防務，已盡被府兵所控！”
“好。”
“傳本王命令，緊閉燕州各城門，留一千府兵駐守，讓袁于瓊領兵兩千，攜雷虎等人首級，與劉敢當虎騎共同夾擊城外岐軍大營！”
“是！”
如此燕州，大致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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