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互相送信,是七中每年校慶之前的傳統(tǒng)節(jié)目。
學生們會寫兩封信,一封留給自己,一封送給同學或老師,留給自己做成時空膠囊,等高三畢業(yè)后再挖出來看看,送給同學或者老師的會在當天送到。
周池妄掀了掀眼皮,似乎對這個問題一點興趣都沒有,他低頭,手中捏著一根筆,在歌詞上修修改改。
宋輕沉低頭嘟囔,“誰也沒送。”
聲音不大,但恰好能讓人聽清。
“宋輕沉,你好像很了解周同學,”蔣喬刻意說得曖昧,“比一般同學關(guān)系還要了解得多。”
宋輕沉下意識掃一眼周池妄。
他微微斂眉,陽光順著窗戶灑下來,打在他的眼瞼上,底端一片烏沉。
他不動聲色。
她連連搖頭,“沒、沒有的事情,我是……猜的……”
“初中寫同學錄……他誰都沒有寫,所以……”
她轉(zhuǎn)向周池妄,欲蓋彌彰,“我猜對了嗎?周、周同學?”
周池妄抬了抬眼皮,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宋輕沉。
捏著鼓錘的手指緊繃,指骨根根泛白。
緊張兮兮的模樣。
他淡笑,敷衍地回,“猜對了。”
瞥著她的手指。
放松了一些,卻依舊抓得很緊。
宋輕沉生怕蔣喬深究,又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姜徹。”
低頭撥弄吉他的人抬頭。
宋輕沉卻覺得自己更緊張了些,硬著頭皮問,“姜同學如果寫信,會寫給誰?”
姜徹:“嗯?”
信寫給誰,是個人隱私。
宋輕沉意識到這個問題,又連忙改口,“不、不是這個意思……”她想了想,“每年會收到,很多信吧。”
“有內(nèi)容讓你印象深刻的嗎?”
應該沒有吧。
宋輕沉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大概率會石沉大海的問題。
等不到回答也正常。
她這樣想著,卻見姜徹放下了手中的吉他。
單手托頰,認真思考的樣子。
“印象最深的,”姜徹懶洋洋地回,“有個女生,給我的信里就寫了一句話。”
“她問我,阿徹哥哥,能不能教我做數(shù)學題?”
“那玩兒意能回復,我給她回了。”
宋輕沉聽的一怔一怔的,“回了什么?”
“我讓她考慮一下怎么讓豬自行飛天。”
宋輕沉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肚子笑起來,“那、那、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忘了,”姜徹撩了一把自己頭發(fā),“去年信太多,我一個個地看過去,記了個內(nèi)容。”
宋輕沉不笑了。
她抓到重點,驀然抬頭,眸光在閃。
“去年的信,你都看過了?”
“嗯。”
宋輕沉聲音在顫,“一封都、都沒有落下嗎?”
“可不,”他說著,“還有各種看不懂的花體英文,頭大。”
話音剛落,旁邊的蔣喬笑瞇瞇地補充,“阿徹不是會辜負別人心意的人,寫給他的信的確有很多,但是他都會一一看過去。”
姜徹瞥了一眼蔣喬,“你話真多。”
“怎么,我說得不對嗎?”蔣喬習慣性打趣,“看個信而已,還怕人說啊?”
姜徹嗤笑,“我怕送信人排著隊想嫁給我。”
忽而想到什么,姜徹轉(zhuǎn)向宋輕沉,“你去年不會也給我寫了一封吧?”
宋輕沉卻低頭,盯著自己的手心,聲音悶悶的,“沒、沒有。”
是實話。
也不是。
去年她寫了兩封信,一封送給自己,一封送給姜徹。
無意間看到蔣喬拿著一疊信,一封封地拆開。
有人問,“蔣校花,今年大豐收啊。”
“都是阿徹的信。”
那時宋輕沉就坐在后排,將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最終她將兩封信粘在一起,正面寫給自己,背面寫給姜徹,一同塞進時空膠囊中,送給了她自己。
那封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出來的信,要等高中畢業(yè),才能望見天亮。
怪她。
還是少了些一往無前的勇氣。
姜徹瞇起眼睛,盯著宋輕沉黑黢黢的小卷毛。
一瞬間的情緒低落,他感覺的到。
“小結(jié)巴,”他拿起吉他撥弄兩下,聲音亂入,見到宋輕沉抬眼,“沒有什么可送的,送你徹哥也行。”
宋輕沉驚訝,眸光中有什么東西在閃。
“送了告訴我,給你認真回。”
原來是怕她送了沒人回,心里難過。
宋輕沉淺淺點頭,說道,“好啊。”
末了,又靜靜補充,“如果你收到的信里有一句,’被你拯救的每片浪花都能溯流而上’,那就是我送的。”
姜徹瞳眸驟縮。
緊俏的盯著宋輕沉,“你怎么會……”
還沒說完,被旁邊的周池妄冷冷打斷,“飯到了。”
“15分鐘后,再來一遍。”
宋輕沉本來以為,第一天排練,再加上兩個人又不對付,鐵定沒有進展。
萬萬沒想到進展頗多。
快上課時,姜徹同意調(diào)整編曲,重寫rap詞的任務則分到了周池妄身上。
前半節(jié)晚自習,宋輕沉看不進去書,時不時發(fā)呆。
索性合上書本,微微仰頭,閉了會眼睛。
一節(jié)課過去,任務的三分之一還沒有完成。
晚自習第二節(jié),依舊沒有老師過來占課。
有男生建議看電影。
“咱們也不能總學啊,要勞逸結(jié)合,緩解一下大家的緊張氛圍。”
“再說,馬上就要校慶了,距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就不能稍微放松一下嗎?”
這提議一呼百應。
提議人明顯提前做好了準備,當場拿出來u盤。
“最近大火的那個科幻片,《魔斗玩家》,我昨天晚上回家給弄下來了。”
“趁著晚上投影效果好,就看這個如何?”
絕大多數(shù)同學表示贊同。
宋輕沉另外一邊是個胖胖的男生,豎起大拇指來回晃蕩。
“行啊,這剛上沒多久都能被你找到資源。”
“看看哪個領(lǐng)導值班,可別是愛查崗的。”
立刻有前排男生報信,“壞了,今天酥油餅。”
“怕個屁,酥油餅他兒子最近鬧著要復讀,我估計他沒空出來亂查,再說了,就算查,也是舉個手電筒上隔壁小樹林抓小情侶。”
班內(nèi)一陣哄堂大笑。
有人竄上講臺,還有人在臺下支援,“再開個去年的《感動中國》,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立刻alt加tab!”
“只要反應夠快,沒有不敢看的片。”
班長極力反對。
“咱們馬上高三了,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
“電影什么時候都能看,努力的機會就這一次啊。”
“你們不學習,還有別人想學習。”
有的同學被說動了,“要不,還是別看了?”
“不是吧班長,你多學一節(jié)課高考能提高幾分?”
“天天這么努力,最后參加競賽的名額還不是歸了別人?天天死學有什么用,不如放松一下好好反思自己。”
宋輕沉低頭看書。
聽見這話,她抬眼。
小個子女生站在前排,努力扶著自己的黑框眼鏡,手里捏著一本數(shù)學練習冊,憋得臉頰通紅。
她說不出來話,視線從前排穿到后排,怨懟的目光對準宋輕沉,又別開。
宋輕沉想了想,拿起還沒看完的書,從座位上起身。
旁邊的應明岑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輕沉?怎么了?”
宋輕沉搖搖頭,尚未開口,聽見有人陰陽怪氣,“呦,小結(jié)巴心有不滿了。”
有人接茬,“你懂個屁,小結(jié)巴要學習,這可是普通班里唯一能參加競賽的種子選手,你耽誤得起嗎?”
風涼話一句又一句,蔣喬身邊,李春雨故意說,“要不還是別看了,耽誤種子選手學習,咱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真的搞笑,”沒等宋輕沉開口,應明岑蹭的一下起身,“自己是一灘爛泥,卻嘲諷想要努力的人,依我看,下次咱們學校大事記的主題有了。”
“就叫做,‘花齡少女課上當眾撒潑,竟為多看一場電影’,怎么樣?”
不怎么樣,氣得李春雨瞪圓了眼睛,卻又忌憚。
應明岑是每周供稿的校園記者,這事被捅出去,寫稿子的無罪,攛掇全班偷看電影的鍋會轉(zhuǎn)到她身上。
一時爭執(zhí)不下。
宋輕沉拉了一下同桌的衣袖,“沒關(guān)系。”
又開口,聲音不大,恰好能讓每個人聽清。
“想看就看,”她一邊說,一邊默默收拾東西,拿起還沒看完的書和幾張草稿紙,“我去樓道放哨。”
說完,她默默轉(zhuǎn)頭,從后門出去,帶上門。
班內(nèi)鴉雀無聲。
有人猶豫地打破平靜,“有人要學習,把后面燈打開不就行了,宋輕沉這樣,已經(jīng)夠意思了。”
李春雨翻著白眼故意說,“班長,看到了嗎,學學,這才是高段位綠茶該有的手段。”
班長身體僵硬。
冷不丁地,有人從后排反懟,“李春雨,要不換你出去放哨?”
李春雨面色不虞,“我憑什么出去?”
“那你在這逼逼賴賴什么呢。”
李春雨還想說話,班里不少人挑眉冷對,她僵立片刻,憤懣的坐下,氣得說不出話來。
班長也默默地坐下,低著頭,班里關(guān)燈以后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
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宋輕沉渾然不知。
她拿著書,順著走廊的燈光一路踱步,走到樓梯口。
其他教室或是在上課,或是在上自習。
她走到窗前,借著兩邊的交錯的燈光重新看起書來,一行一行,小聲輕念,手里在抄。
筆尖觸碰紙張,發(fā)出刷刷的聲響。
除此之外,還有吧嗒吧嗒的聲音,伴隨輕微的嗖嗖聲。
一下,兩下。
這聲音像風,自狹隘的空隙鉆出,偶爾急切,撞上金屬包裹的墻壁。
宋輕沉卻明了,這不是風聲。
是打火機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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