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宋輕沉剛剛才把周池妄的領帶掛上衣架, 聽見這話,轉過身去,把手中的東西拿下來, 扔給他。
“你、你自己的東西, 自己收拾。”
領帶在空中飛,一團黑色暗紋的東西朝著周池妄的方向砸過去, 他也不躲,伸手把那團東西抓在手心中,攤開看。
宋輕沉偶爾轉身, 觀察一下他的進度,便見他手中拿著一塊三角形蛋糕一樣的東西,浴衣是穿上了,只是腰帶歪歪扭扭的耷拉著, 中間的胸口處大敞開, 濕潤的線條隱隱約約,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
有些熱。
宋輕沉索性眼不見為凈, 轉過頭去,在周池妄的臥室中轉來轉去。
秉承著男女有別的思想, 宋輕沉已經很久沒有進過周池妄的臥室了, 她隨便看。
房間內整體呈現簡約的灰暗風格, 套間中還有一個書房,大型書柜擺滿了一整面墻,對面是不同型號, 不同樣式的幾臺電腦。
宋輕沉一邊在心里贊嘆他臥室之大,一邊惦記著周叔叔給她的任務, 不經意的問。“周池妄, 你……”
話音未落, 手中便被塞進了一盒酸奶,正是剛剛周池妄扔給她的那個。
“別浪費。”
宋輕沉哦了一聲,下意識去拆酸奶的袋子,可下一秒,就聽見少年不咸不淡的說,“還有兩天就過期了。”
宋輕沉手指一僵,眉頭隴成小山峰,“我是你的,酸奶回收站嗎?!”
周池妄挑眉,不置可否,但表情在默認。
宋輕沉胸膛起伏,來來回回,最后咬開蓋,咕嘟咕嘟的往里喝,泄憤一般。
腦海中的說辭也被打斷了。
宋輕沉很少干效率這么低的事,她煩惱的坐在他書房的轉椅上,隨手晃了晃鼠標,又嘗試挑起話題。
“周池妄,你、你是怎么想的啊?”
“如果真的想考警校的話,也可以……”
她又沒說完。
目光忽而被前面的大型顯示屏吸引了注意力。
隨著她晃動鼠標,處于待機狀態中的屏幕亮了起來,極簡的桌面上,有一個名為學習的文件夾。
原來他還會在電腦上學習。
宋輕沉想著,鼠標不由自主的點向學習文件,才剛剛拉到文件上,忽而按住鼠標的手被一雙有熱度的大手扣住。
手心溫度高,順著她的手背貼上皮膚,伴隨著一絲飄散的水漬和空氣中飄散的烏木沉香。
宋輕沉轉身,周池妄離她極近,與她對視片刻,薄唇輕啟,沉聲吐出兩個字。
“收費。”
宋輕沉抿著唇角,抱怨,“讓我看看怎么啦,不要,這么小氣。”
見周池妄神色不動,她又說,“就看看你這里面總結的,資料,不會偷偷拿出去賣的。”
實際上,周池妄的學霸筆記一向很吃香,下面年級的學生還曾經悄悄打探過,希望能夠買一本回去看看。
只是周池妄記筆記的時候的字體比平常考試龍飛鳳舞的多,買回去也多半變成了“周池妄的字體欣賞本”,扔在角落中當一個孤單的收藏品。
“那,到底怎么樣,才能讓我看看。”
宋輕沉好奇心上來,也難得有了脾氣,盯著周池妄,一臉的“我就看看你怎么開價”的樣子。
周池妄瞳眸在動,瞥她一眼,只問,“真看?”
宋輕沉連連點頭。
緊著聽到他低聲說,“別后悔。”
“怎么會?”宋輕沉小聲嘀咕,“一個學習資料而已,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感覺到身后的少年松開了扣住她的手,隨后果斷雙擊點進去。
琳瑯滿足的文件映入眼簾,是各式各樣的視頻文件,下面還一個個標注著讓人看不懂的英文字母縮寫加數字組合。
宋輕沉皺著眉頭,“是,教學視頻?”
周池妄不應,只站在旁邊,環胸抱臂,神色疏冷。
文件中間,還夾雜著一個文件夾,上面寫著一個詞——favourite
里面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文件,同樣是字母和數字組合,sst-369
怎么看,都像是《死亡小學生》中毒藥的名字。
宋輕沉隨手點開。
畫面一瞬間被放大,色調緩慢轉冷,隨后跳出一串英文字幕。
“tokyo……”
字幕跳過去了,很快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穿著藍白色水手服的短頭發女生,長的格外漂亮,像一個洋娃娃,頭發烏黑垂順,往下墜,皮膚被畫的很白,頭上還掛著小惡魔的發卡。
畫面,女生來到了教室里,忽而被一個男人按在了課桌上,掙扎著,細小慢吟……
宋輕沉猛然從周池妄的椅子上起身,太過于著急,帶下來他桌面上的練習冊,純白的草稿紙嘩啦啦的往下落。
再是遲鈍不明的人,也看懂了這里面是什么。
她的臉上瞬間通紅,指著周池妄的鼻尖。
“你、你、你的電腦里面,都……都是……”
念不出來“黃”這個字,宋輕沉費盡力氣才說出來一個片兒。
誰能想到,名為學習的文件夾,里面竟然是成人無劇情電影。
周池妄神色從容,渾然沒有被發現的羞怯樣子,懶散的靠在桌前,手中捻著一根鋼筆,戳了一下鼠標。
畫面的糾纏動作戛然而止,停留在兩片白花花上。
環胸抱臂,半靠在桌面,手指尖夾著鋼筆,閑散的晃,眸色是深的。
宋輕沉站如針氈,不斷在周池妄房間中走來走去,臉頰上通紅一片,目光在躲閃,不敢看他,話都說不出來。
半響后,她開始往外走。
“我、我要走了。”
周池妄好整以暇,看著她躊躇的踱步,糾結的想走,又站在門邊,咬著唇角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淡淡的笑,“走了?”
宋輕沉不敢看她,錯開視線,低著頭,“嗯。”
“任務呢?”
“擺爛。”宋輕沉說,不知道是氣惱,還是羞赧。
周池妄關掉屏幕,似笑非笑的瞅她,鮮少熱心腸的湊上來,單手撐門,擋住她的去路。
“怎么交差?”
“不、不交差了。”
周池妄力氣過大,她拉不開門,整個人像是在他的懷抱中,只是眼神亂飄。
“哦。”周池妄慢條斯理,“所以,你翹掉一下午的課,跑到我家,就是為了……”
少年笑一笑,“看看片?”
像是要倒打一耙。
宋輕沉推開他,拉開門,穿過周池妄房間的客廳,一路走到門口。
門外,周家人在等。
周叔叔日理萬機的一個人,穿著整齊的西裝站在門口,身邊跟著一身紫紅禮服的姜母。
看起來,像是要去參加什么聚會。
見到宋輕沉走出來,周叔叔焦急的上前,“池妄是怎么說的,還是一心要報考警校嗎?”
“史密斯先生表示過兩天還有時間,希望能跟他在線上見一面。”
帶著任務進去,空著手出來,宋輕沉頓時意識到,她被嚇出來了,又咬著下唇,小聲說,“我、我想喝水。”
潤潤下唇,“口干。”
很快給她安排上了甘甜山泉套餐。
第二次再進去,宋輕沉平復了一下心情,一直在腦海中勸告自己,十幾歲的少年人,看看電影,沒什么大不了的,火力總要有個發泄口。
是她大驚小怪。
她推開門。
只是這一次,周池妄沒有第一次的從容。
他站在房間中,手中拿著一個黑色手機,在撥弄。
瞇著眼睛,罕見的神情嚴肅,連她進來都沒有回頭。
宋輕沉看清楚,周池妄的手中是她的手機。
一瞬間,她想到什么,走上前去,“你、你怎么拿著我的手機。”
說著,就要從他的手中拿回來。
周池妄面無表情的舉高,她夠了一下,沒夠到,兩兩對視。
他低頭扯唇,“今天下午剛剛錄的這段錄音。”
頓了頓,“你遇到方志誠了?”
宋輕沉停下動作,“你,先把手機還給我。”
“除了手機里這幾句話,還有什么。”
嗓音低沉而啞,目光緊俏的盯著她,沒有一絲準備抽離開的樣子。
帶的宋輕沉也認真起來。
“沒有了。”
她低聲解釋,“從、從跟他對話開始,都、錄下來了。”
周池妄眸光不變,定定的看著她。
他頂著自己的臉頰,輕笑一聲,半靠在桌面上,低垂視線。
尚未干透的頭發一同下墜,擋在自己的臉頰之上,神情在炙亮的陽光之下寡淡而漠然。
他說,“老頭子贏了。”
宋輕沉抬頭,不明所以。
“一會兒出去報個信,”周池妄不看她,沉沉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來,輕啞的水汽在咕嘟,“就說,我接受安排。”
“只是有條件。”
周池妄頓了頓,平緩語氣。
“這樣傳達,他能聽懂。”
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宋輕沉卻覺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揪起來。
抿著唇角,站在原地,恍惚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那警校……”
周池妄視線低垂,吐出三個字。
“不考了。”
宋輕沉睫扉在顫,她忽而扯過他的衣袖,讓他跟她對視,“考、考警校,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念想嗎?”
“你就準備這樣放棄嗎?”
她聲音著急,“你小時候喜歡的□□,還有你……”
周池妄淡淡勾唇,瞳仁在動,轉而盯著她,面無表情。
“不是念想,也不是非它不可。”
“但是我非你不可。”
宋輕沉驚愕的抬頭,與周池妄目光相接,那一瞬間,她聽見自己的胸膛藏進了一只小鳥,在四下亂跳,在來回亂撞,擠著宋輕沉緊張的心跳送到她的喉嚨口。
口干舌燥,她徒勞的蠕動唇角,想說的話變成了泡影,不斷往身體內鉆。
那一瞬間,宋輕沉做下了一個決定。
“在一起吧。”
她說,“高考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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