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妄不置可否。

        動畫電影看完之后,宋輕沉手中爆米花，跟著周池妄往外走，前后左右都是家長帶著的小朋友,一個個興奮的蹦蹦跳跳，還有小朋友把手中的爆米花桶撕開，卷成一條圓柱的形狀，學著電影中那樣，對準周邊人玩射擊游戲,笑的嘻嘻哈哈。

        “警察哥哥，好酷哦,以后長大了我也要當一個狙擊手,超級超級遠的距離，一下子就把壞人打死了。”

        童言童語，聲音還很大，被父母拉著走，“瞎說什么打死人,快走。”

        宋輕沉走在小朋友身后，聽得一清二楚,拉著周池妄的手,煞有介事的說,“哥哥，好酷哦。”

        心情很好的樣子，對著周池妄眨眼睛，“不知道以后有、有沒有機會，看哥哥也像電影里那樣,酷一把。”

        宋輕沉認真的調侃,眼眸都是亮的,就這樣看著她，在購物廣場明亮的燈光之下映著他一個人的身影，還有些晃人。

        周池妄視線下垂，盯著她的臉，“多叫幾聲哥哥就有機會。”

        她才不要叫，“周池妄，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被、被稱之為……”

        “弟弟行為。”

        周池妄漠然的看著她。

        宋輕沉比他大一個月，一個是1月21日生日，一個是12月21日，可是統計年齡的時候，她卻可以整整比他大一歲，小時候她也沒有少借由姐姐的身份作威作福，玩鬧還要拉著他玩什么姐姐弟弟唱大戲。

        只是周池妄性子太冷，該配合演出的人恰好就喜歡視而不見，這也就算了，還會站在一邊冷嘲熱諷。

        “演上癮了？”

        每當聽到這話，宋輕沉總會湊上去，眼珠轉著，美滋滋的對他說，“你再否認，我也是真正意義上的姐姐。”

        簡直幼稚。

        宋輕沉自己也知道，只是玩起來樂此不疲。

        她也從來沒有想到，十幾年后的今天，這種游戲會玩到某個不可說的地方上去，連對象都沒有換。

        回家之后，宋輕沉依舊沒有被放過。

        她一邊喊累，一邊把自己往沙發上甩，晃悠小腿，沒有一會兒又拖著周池妄干家務，一門心思想把人弄的跟她一樣累。

        夜色漸濃，兩個人洗過澡，一起靠在露臺的長沙發上往上看，晚上的月亮格外圓，星星也很亮，小涼風順著吹，快要掀起睡裙的裙擺，她也不管，枕著自己的手臂。

        “如果今年過年，咱們兩個回家，被、被叫去參加同學聚會，其他人會不會，很驚訝？”

        周池妄躺靠在他身邊，手里捏著她的小腿肚，輕輕的揉，稍微按的重一點，就聽見她哎呦一聲。

        他不回她的問題，卻只淡淡地說，“辦公室坐久了，缺乏鍛煉。”

        宋輕沉抿抿唇角，偏靜的高端別墅區沒有市里熱鬧，遠方的公園里隱約傳來音樂的響動，穿過瑩瑩燈火和涼爽的夜風，飄進她的耳中。

        她小聲說，“那我是不是應該學、學學跳廣場舞。”

        “每天這樣鍛煉好像也很……唔……”

        最后兩個字沒有說出來。

        按著小腿肚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按到了她的背脊，然后面無表情的把她帶過來，俯身封住她的話。

        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鼻翼間溢出嗚咽的熱氣，推著堅硬的胸膛想把人推開，卻被周池妄單手捏住手腕，往上扣，沉重的身體壓上來，薄唇抽離一些，盯著她。

        眸光是暗的，嗓音也輕啞，“是哥哥嗎？”

        她咬著下唇，不說話。

        忽而感覺到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哼嚀，眼眸也濕潤幾分，偏偏他還一臉冷靜，慢條斯理的哄，“喊一句哥哥。”

        周池妄是小學就考過鋼琴十級的人，手指靈活有力，只是長大了摸扳機摸出來了繭子，如今用在她這，格外磨人，她的理智在潰散，下唇上被自己的牙齒咬出來一道又紅又白的牙印。

        半響后，宋輕沉終于丟盔卸甲，小聲喊了一聲，“哥哥……”

        依舊沒有被放過。

        宋輕沉最后抱著周池妄的脖頸，在露天寒涼的天氣中咬上了他的脖頸，這一次直接把牙印留給了他。

        他們在周五的晚上來到這邊，到了周日又重新回到了市里的大平層。

        剛剛進家門，阿澄便興奮的搖著尾巴跑出來，想往宋輕沉身上撲，又被面無表情的男人一把扯住，往一邊放。

        喬叔也在，他專程過來喂狗，隨著年輕的增長，越來越喜歡干點跟小動物相處的活，白天拉著阿澄出去逛小區，順便感慨一下北城這個小區竟然比港城他們家那個安保還要嚴格。

        宋輕沉笑著回，“這個小區里還住、住著明星，可能要求就會，高一些。”

        喬叔也笑，隨手拿起來一個逗狗棒，高高的舉起來，勾引著阿澄玩，“這里好啊，環境好，離市里還近。”

        平平常常的說完，忽而又問，“算算時間，少爺也要回到上面去了吧？”

        周池妄的手中還拎著從車上拿下來的兩大包東西，先放好，才說，“快了。”

        喬叔也呼出一口氣，“周老爺子的意思是可以幫你跟上面通通氣，讓你早點回去。”

        他不多說話，只問，“方志誠/方志信的案子什么時候開庭？”

        “應該也快了。”

        周池妄下意識從兜中摸煙，又被宋輕沉按住手腕，不讓他抽，他淡淡的笑，攬過她，“等這事塵埃落定，我再回去。”

        喬叔走了。

        家里沒有了人，他也百無禁忌一些，不吸煙反而去吸她，又被她推開。

        “明天可、可要上班了。”

        末了，她抱怨，“我缺乏鍛煉，可你也不能……揠苗助長啊。”

        這兩天鍛煉的也夠多了，她渾身酸疼，肌肉疼，腰也疼。

        只是跟周池妄在一起，生活中除了雞毛蒜皮和茶米油鹽醬醋茶，還多了這些酸脹的煩惱。

        宋輕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幾次都想去匿名論壇發個帖子問問，但手指按在發帖按鈕上，又忽而泄氣，向著，還是下一次想好措辭再發吧。

        這樣一推，就推到了年底。

        周池妄歷練期結束，年后就會重新調回公安部，上面手續已經走下來了，就差確認到崗時間。

        年前最后一天，所長請客，把所有能叫來的都叫起來吃飯，卻也怕耽誤事，沒有一個人沾酒，最后提前給他放了假。

        而宋輕沉最近又在忙著宣傳督導的事情，天天抓著各個下面單位要年前資料，忙到大年28，請了兩天假。

        他們要回家。

        先回宋輕沉家。

        父親早早就準備了一桌子飯菜，明明只有三個人，還講究葷素搭配，辣的不辣的摻和在一起，最后一道菜上桌之后，他坐在桌邊，看著兩個年輕人，又說。

        “三十初一輕沉是不是也要去周家過年了？”

        “離的很、很近，晚上還、還能回來嘛。”

        被父親看了一眼，“周家是有規矩的家庭，去了他們家，難免要認識家里的親戚，對長輩也要禮貌些。”

        飯桌上的說教只增不減，宋輕沉連忙打斷父親的話，“爸，我走、走了這么久，你、你都不想我。”

        父親也笑，“想你，就會想起來你小時候給別人添亂。”

        “尤其是池妄，從小給你兜底。”

        宋輕沉撇著唇角，“他還從小就、就喜歡我呢。”

        周池妄不咸不淡的瞥她一眼，不說話。

        父親反而皺著眉頭搖搖頭，“天天還跟沒有長大似的。”

        說著，又轉向周池妄，“婚禮的日子定了嗎？準備什么時候。”

        周池妄淡笑著回，“在看日子。”

        “你們兩個人都很忙，日子還是要好好看看，最好是兩個人都能閑下來的時間，這件事情就你們做主吧。”

        他也沒有再過多的問，“到時候提前告訴我，我好準備東西。”

        下午，北城漂流者應明岑也回來了，打電話叫宋輕沉，“聽說附近新開了一個靶場，要不要去玩？”

        沒等宋輕沉回答，應明岑便興奮的說，“帶家屬啊，所有能帶的都帶，光我知道的就成了好幾對，咱們這屆是什么天長地久屆，我看要打破七中高中情侶走不到一起去的魔咒了。”

        家屬……

        宋輕沉轉向周池妄，剛要開口，忽而看到他正懶洋洋的靠在家里陳舊的沙發上，晃晃自己的手機。

        上面還是曾經的六班群，只是有人在艾特他，約他去新靶場。

        “好幾年不見，港城也有新面貌了啊，新靶場那個位置，我記得以前好像還是城改重點呢。”

        “z我知道你回來了，來不來，叫上你的小寶貝。”小寶貝。

        宋輕沉默默的想，這人用詞比應明岑還要夸張。

        兩個人視線相對，宋輕沉問，“去、去嗎，家屬同志？”

        周池妄挑了一下眉，掃了一眼艾特他的人，“聽你的。”

        沉緩低沉的補上最后三個字。

        “小寶貝。”

        明明是一句玩笑話，宋輕沉卻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燒上來，臉頰有些發燙。

        明明是冬天。

        她往臉上扇風，又跑去幫著父親收拾東西，還要問。

        “爸，今年的暖氣，是不是開的有點大？”

        父親疑惑，“今年樓下人說，暖氣燒的還不夠，有些冷。”

        宋輕沉低著頭，“哦……”

        稍一抬頭，便見到周池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靠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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