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世間窈窕淑女,和尚好逑
清末,對“龍”的忌諱,已經遠沒有以前那么強烈了。 報紙、雜志上都可以畫龍,民間的服飾也出現了一些“龍”的變形圖案。 只要隱晦些,也沒人多管閑事。 可在戒指上雕龍,又偏偏起名叫——擒龍。 就好像說清廷皇室的壞話還不算,偏偏要當著面指著慈禧一干人的鼻子叫囂老子要弄你,那豈不是廁所里點燈籠——找死! 趙傳薪可不管兩人心中所想,又如法炮制,雕了個虎頭戒面和戒胎。 阿平還好,這人天生是做手工的料,干起活來心無旁騖。 可掌柜的開始惴惴不安。 片刻,他忍不住問:“和尚,你難道是亂黨?” 趙傳薪一臉震驚:“同志,是你么同志?” 這個詞古已有之。 掌柜的好懸嚇尿:“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不要亂講誹謗……” 趙傳薪哈哈一笑:“瞧把你嚇的,這點膽子怎么混江湖?” 掌柜擦擦腦門的冷汗:“這種事,豈能拿出來作伐?” 他算是看出來了。 這和尚忒不是東西,膽大包天口無遮攔。 想要等會報復的心思,不由得淡了幾分。 這種人,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還是躲著些吧。 擒龍伏虎戒全都焊接好,阿平又去做那趙傳薪設計的累絲耳墜。 趙傳薪將戒指分別套在中指和食指上。 食指是擒龍戒,里面裝置了從蜂人首領觸角里摳出來的食人花喉骨。 中指的伏虎戒里面,裝置的是喪靈帶回來的食人花的喉管。 趙傳薪迫切的想試試,但場合不合適,他按捺住了心情。 此時,阿平比劃。 掌柜說:“他想在花柱的中央,點綴些銀粟。” 雖然設計被改動,但趙傳薪很大度:“按照你的想法來。” 阿平聞言很開心。 所謂銀粟,就是炸珠。 不過,阿平沒用吹珠法。 他拿銀子薄片切碎,然后埋在碳灰里。 碳灰裝在一個金屬盤中,這金屬盤可以旋轉。 加熱至金片融化,開始旋轉盤子。 離心力的作用下,融化金片呈滴狀滾動,凝成一個個細小的金珠。 趙傳薪大開眼界。 不服不行。 這都是他沒玩過的。 若非有精靈刻刀,趙傳薪的手段比起阿平差遠了。 金彈簧固定,焊接花柱,花柱間焊接銀粟看起來好像花蕊一般。 下面再嵌入橄欖石。 趙傳薪從旁輔助,阿平為主力,沒用多大功夫就完成了這一對耳墜。 趙傳薪拿起成品看了看,豎起拇指:“阿平牛逼。今后你若是有心開店,我可以給你投資。這個地址你拿好了,找一個叫李光宗的人,就能拿到錢。” 掌柜:“……” 他拒絕翻譯。 當著面撬墻角,虧得這和尚能說得出來。 趙傳薪直接將字條塞進阿平手中,取出了二十塊大洋塞給阿平:“這是你的報酬,你的手藝值這個價。” 說完,趙傳薪轉身就走。 阿平伸了伸手,卻說不出話。 掌柜欲言又止。 兩人對視,同時邁步追了出去。 可外面哪還有趙傳薪的身影? 掌柜跺腳:“大白天見了鬼,這人如何跑的這般快?” 他說話這會,趙傳薪已然到了一里外。 踩著縹緲旅者行駛片刻,出了城區。 趙傳薪見稻田里落著一片麻雀,當麻雀發現他的時候,成群結隊的想要齊飛。 可它們剛振翅,趙傳薪就到了近前。 他將伏虎戒的虎頭調轉,讓虎口朝指肚內側,大拇指劃拉上面的綠松石轉輪,看起來好像拈著蘭花指。 并沒有起風,可一群麻雀,以及地上的土塊碎石,一同朝趙傳薪襲來。 趙傳薪:“……” 他趕忙拇指按住轉輪,同時飛快的向左轉向,躲過泥土和碎石以及麻雀。 停下,他回頭望了一眼,見地上許多麻雀被碎石泥土打死打暈。 我焯! 蜂人首領,用觸角一吸,能精準的吸住一個人。 可趙傳薪一吸,就是排山倒海。 他下了縹緲旅者,依舊心有余悸。 回去將地上的麻雀撿了,沒死透的將脖子扭斷,全都裝進了袋子里,足有幾十個之多。 他見七八米外的地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圓石,這次他用的是擒龍戒。 轉輪轉動,手掌對準圓石。 嗖…… 圓石飛了回來,趙傳薪用五指攥住。 他已經做好了卸力的準備,然而發現圓石靠近手掌的時候的力量很小,至少不會傷到自己。 這是怎么回事? 喪靈抓回來的食人花的喉骨非常狂暴,而蜂人首領的食人花喉骨就能對準單一目標。 重新踏上縹緲旅者,他分心二用,跑著同時,不時地吸著能見到的各種東西。 首先他能確定,吸力并非風力。 其次,伏虎戒是范圍吸力,擒龍戒是單一目標吸力。 伏虎戒范圍十米左右。 擒龍戒范圍近二十米。 伏虎戒吸來的物體,可能會傷到趙傳薪。 擒龍戒則不會,無論是石頭,還是一塊木頭,動能似乎不變。 他能吸來二百斤的巨石,但擒龍戒的力量無法撼動扎根土里的大樹。 輪動則吸,輪停則止。 趙傳薪一口氣跑到了運河邊,見這里竟然有不少百姓湊熱鬧。 原來每逢過年前,當地的士紳回聯合湊銀子請戲班子來幾天“公演”。因為靠著漕河、運河,距離長江也不遠,這里的百姓日子過的還算富庶。擺臺子唱戲,年終圖一樂呵。 搭了個露天的臺子,劇目是——《西廂記》。 本來人多,很難發現本杰明·戈德伯格他們的蹤跡。 但那輛勞斯萊斯太扎眼,趙傳薪一眼就找到了他們。 三人一狗,正聚精會神的聽戲。 阿寶氣憤道:“守橋叛將孫飛虎著實可惡!” 本杰明·戈德伯格則說:“怨就怨那張生,百無一用是書生,啥也不是,換做是俺,哼哼,生米先煮成熟飯,再削崔夫人一頓……” 趙一仙搖頭晃腦:“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好詩好詩。” 干飯:“汪汪汪……” 此時,一個聲音自他們背后傳來:“如果守橋叛將孫飛虎如為師這般英俊,那崔鶯鶯真的很難不愛,直接移情別戀了。” 三人愕然回頭。 阿寶很入戲,很生氣:“胡說八道。崔鶯鶯不是那種人。” 趙傳薪哈哈一笑:“為師若是那張生,有崔夫人這種攪屎棍的丈母娘,還娶個幾把崔鶯鶯,去找衛尚書的閨女她難道不香么?” 這下,算是引了眾怒。 不光是阿寶,連周圍百姓也紛紛對趙傳薪怒目而視。 “這說的叫什么話?” “真是不當人子!” “好一個無情無義的和尚,啊tui……” “阿彌陀佛。”趙傳薪雙手合十,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世間窈窕淑女,和尚好逑。貪得一場水月鏡花般相逢,快樂完便曲終人散別離……” 好家伙,這和尚說的是人話么? 唱的是正經歌么? 已經有人摩拳擦掌,露胳膊挽袖子,準備上演全武行了。 趙一仙見了,嚇得趕忙將趙傳薪拉走。 再不拉走,待會就要鬧出人命了——百姓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趙傳薪說:“叫你們問船,你們還他媽聽上戲了。” 本杰明·戈德伯格說:“師父,俺聯系上船了,還去郵電局給李叔發了電報,讓他派人去接船。” 李叔即李光宗。 “接什么船?” “把咱們得勞斯萊斯郵到上海,再郵到港島。師父你要沒子嗣,這車說不定最后由俺順位繼承,可不能糟蹋了。” 趙傳薪:“……” 還他媽的順位繼承? 阿寶和趙一仙憋不住笑。 等一出戲唱完,碼頭工人才念念不舍的來裝船。 此時的汽車重量很輕,體積也小,只要錢給足了,裝船對碼頭工人來說輕而易舉。 等車運走,四人一狗在碼頭等去鎮江府的江輪。 碼頭接下來不是戲曲了,而是武術表演。 等船期間,還不忘看熱鬧。 但見臺上刀來槍往,虎虎生風,每每一槍好像要刺中要害,每每一刀仿佛將人的腦袋都要砍掉,卻又在關鍵時候堪堪避開,令臺下觀眾如癡如醉,大聲歡呼,不時地往臺上丟銅錢。 本杰明·戈德伯格也掏出了兩角小洋在掌心顛了顛,趙傳薪冷冷道:“你要是敢丟,中午別吃飯了,這錢當你飯錢。” 本杰明·戈德伯格訕笑著將發電報找零的錢,揣回了兜里。 他指著臺上說:“師父,萬一他們過招的時候,忽然走神了怎么辦?” “怎么辦?”趙傳薪摩挲下巴:“應該是按照當地習俗辦,該敲鑼敲鑼,該吹嗩吶吹嗩吶。” 三人一狗沉默:“……” 終于江輪來了。 幾人上了小號的江輪,時辰一到,汽笛聲響起,輪船緩緩駛離碼頭。 因為路程不遠,許多人都站在甲板上看兩岸風景。 有個扎著朝天髻的小孩指著運河歡呼說:“娘,你看,江豬,有江豬……” 趙傳薪等人循聲望去,果然,江面有一排白影穿梭于浪間,一拱一拱的,有六七條的樣子,躍出水面的背脊全是白色的。 趙傳薪看了看,這應當是白鱀豚。 后世差不多已經滅絕,說是功能性滅絕,大概是自然界無法有效繁衍生息了。 江上行船,與海上又截然不同。 溯江而上,兩岸村莊、山巒、河道、農夫、牧童,交織成一幅屬于這個時代的特色畫卷,在眾人面前緩緩展開。 河邊,有漁夫放飛了魚鷹,在水里捕魚。 同時下網,雙管齊下。 那個梳著朝天髻的小孩嚷嚷道:“娘,那人把江豬網住了……” 趙傳薪嘆口氣。 他不是動物保護份子。 他單純喜歡熱鬧,喜歡地球上熱鬧一些,他小時候就幻想讓恐龍復活。 來,霸王龍,請融入咱們地球村這一大家子吧。 見真的有一頭江豚被網住,趙傳薪翻過了船舷,剛準備跳。 就聽那小孩又喊:“娘,那個和尚要跳江,他為何想不開?” 趙傳薪癟嘴,攤開手朝天:“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貧僧化緣數日,竟無一人施舍,貧僧不活了……” 小孩抓著他娘的衣角,焦急道:“娘,把咱們的干糧分他一點吧……” 他娘:“噓,別嚷嚷,干糧不多了。” 這時候,噗通…… 小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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