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我讓你如喪考妣
“誒,趙大人,我是中村健呀,你忘了?老虎,羊。”
“媽的,說話依然顛三倒四,誰這么不負責給你辦的出院手續(xù)?”
趙傳薪披著長款黑色緞面羽絨服,羽絨服前面左半邊腰部以上繡滿花樹對鹿紋,右半邊腰部以上繡滿小花瑞紋,腰部以上的刺繡拉伸腿長視覺效果——一米八六身高,一米八的腿。
最離譜的是,羽絨服背后竟然繡了一副南宋時期的《貨郎圖》。
別說現(xiàn)在,就算后世也難以復制。
天知道,要繡這么一幅線條密集復雜的畫,究竟要累花多少雙眼睛扎廢幾只纖纖玉手。
他叼著煙,披著羽絨服朝敷香酒館走去。
中村健在后面緊隨不舍。
“大人,請等等我,我跟不上了……”
趙傳薪忽然想起,劇本中有個日本孩子角色。
他忽然轉(zhuǎn)頭,露出和煦微笑:“原來是中村健啊,瞧你這孩子毛毛躁躁,灌了風要咳嗽的。”
“……”維和局境內(nèi)遍地蠢貨,但中村健唯獨看不穿趙傳薪大人腦回路:“大人,你……”
“走,本官請你吃個鹽水雞蛋吧,瞧把孩子瘦的跟個小雞-子似的。”
“……”
來到敷香酒館,趙傳薪和中村健坐下。
酒保眼神飄忽,不敢與趙傳薪對視。
薩哈林的大媽們很沉默,反而這些沒事干又年富力強的人是村鎮(zhèn)樸實無華基層新聞工作者主力軍。
他們通常眼神亂飛,低著腦袋竊竊私語五官也跟著亂飛。
在言談中,有人身敗名裂,有人被釘上恥辱柱。
當然,也不乏在趙傳薪離開時討論逃亡計劃的存在。
這便是做賊心虛了。
“你他媽眼睛上弦了?轉(zhuǎn)個毛?”趙傳薪敲打吧臺:“來五個鹽水雞蛋,一杯龍舌蘭。”
酒保訕笑巴結(jié),殷勤將東西準備好端來。
趙傳薪吃了個鹽水雞蛋,將另外四個推到中村健面前,然后將龍舌蘭一飲而盡。
中村健向來是有便宜先占。
他稀里嘩啦將鹽水雞蛋吃完,油乎乎的臉頰沾著一塊雞蛋黃問趙傳薪:“趙大人,無功不受祿,您想讓我做什么?”
趙傳薪先是指了指他臉頰。
中村健照著吧臺酒柜上鏡子看看,將臉頰雞蛋黃按住,硬生生劃進嘴里。
趙傳薪咳嗽一聲,對酒保道:“再來一杯,我先壓壓翻騰的胃再說。”
喝完,趙傳薪對中村健講:“我準備拍攝電影,有個角色適合你來演。”
中村健撓頭:“電影是什么?”
“給片酬,片酬就是錢。”趙傳薪不解釋。
“哦,我干了。能有多少錢呀?丑話說前頭,殺人放火的話得加錢。”
趙傳薪有明確的片酬表,中村健這角色片酬3盧布。
“你鏡頭不多,能給你1盧布,現(xiàn)在加錢到3盧布,也就三五天時間。”
“啊?殺人放火才3盧布?還得加錢。”
“劇組管飯,有鹽水雞蛋。”
“干了。”
搞定一個角色,趙傳薪開始在酒館物色其它人選。
在薩哈林,最底層的流放犯每天只能掙10戈比。
但有些工匠,一個月能掙30盧布。
收入差距高達十倍。
趙傳薪必須讓片酬看起來動人,但又不想大出血。
……
本杰明·戈德伯格等人正在排隊買粘火勺。
有個漢子,帶著面相清秀的女子也在排隊。
漢子對女子關(guān)懷備至,不停噓寒問暖。
那漢子見隊伍中插著一條黑白毛交織的狗,便想要繞過去。
可那狗卻沖他叫喚。
這漢子納悶道:“它莫非在說什么?”
因為他見那狗叫喚時候,狗臉似乎有表情的。
本杰明·戈德伯格說:“它跟你說——暖男請排在狗后面,謝謝。”
漢子茫然:“啥叫暖男?”
“就是見到漂亮女子,便化身火爐貼上去給人家取暖的男人。”
漢子面紅過耳,也不插隊了。
四小、姜明辛和李安陽AA制,各人拿各人錢。
但總有例外,比如暖男趙宏志請姜明辛。
德福恨鐵不成鋼:“趙宏志,你應該排在干飯后面。”
兜里也很闊的姚冰聽了,默默將錢塞回兜里——幸好沒當小丑。
至于師兄?
他當師兄的都不請客,自己請什么?
輪到干飯,沒人替它掏錢。
干飯:“人狗平等,你們不搞種族-歧-視是對的。”
說罷,它轉(zhuǎn)頭,咬向衣服側(cè)面兜,叼出兩角紙鈔。
賣粘火勺的人見了大感驚奇,收了錢,給了粘火勺:“下一位。”
干飯激烈叫喚:“汪汪汪……”
本杰明·戈德伯格翻譯:“它說——你他媽連狗都想騙,你是真狗,快找錢。別看俺,俺只是轉(zhuǎn)述它的話。”
四小和姜明辛笑的前仰后合,李安陽面無表情。
攤主惱羞成怒:“你這惡犬,看俺不踹死你……”
說著就伸腿。
干飯先退,再進,狗爪沿攤主長袍下擺而上,竟然輕松竄到一人高,并伸爪子“啪”給攤主一個大嘴巴子。
周圍人看呆了。
這狗不咬人,它扇嘴巴子。
干飯:“汪汪汪……”
本杰明·戈德伯格翻譯:“它說——賽臉是吧?《鹿崗鎮(zhèn)刑法》第257條明確規(guī)定,任何通過非法途徑進行財富的非法轉(zhuǎn)移、隱藏或者蓄意逃避應付勞動者應得薪酬的行為,如果嚴詞警告后仍無動于衷,將予以相應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懲處、罰金、留案底,私有財產(chǎn)神圣不可侵犯……”
周圍人轟地一聲炸了。
“我焯!”
“尊嘟假嘟?”
“額滴娘嘞,狗比人懂法……”
攤主驚懼,但還是指著干飯說:“那你打人怎么算?”
儼然已經(jīng)信了這狗會說話的事實。
干飯:“汪汪汪……”
本杰明·戈德伯格翻譯:“它說——它可以跟你去醫(yī)院鑒定傷情,這連輕微傷都算不上,最多罰款壹圓,不必拘留。”
攤主:“……”
最終結(jié)果,以攤主完敗告終。
本杰明·戈德伯格雇傭了馬車,朝鹿崗鎮(zhèn)外走去。
他考察鹿崗鎮(zhèn)周邊。
車上一群孩子和一條狗,倒也不嫌擠,這個年紀都愛湊熱鬧。
嘰嘰喳喳過了火車站,本杰明·戈德伯格指著火車道旁的一處未結(jié)冰水泡子:“為何這泡子不結(jié)冰?”
心細的德福說:“這是暖泉子,夏天格外涼,冬天卻不結(jié)冰。”
“咱們下去瞧瞧。”
叫停馬車,一群孩子和狗魚貫跳下。
來到水汽蒸騰的水泡子旁,本杰明·戈德伯格嘖嘖稱奇。
不但水泡子不結(jié)冰,兩旁的樹還有霧凇。
忽然,姜明辛尖叫:“啊……有個死人。”
眾人一看,泡子里有個列車員打扮的人漂著。
他面部朝下,動也不動,首先排除冬泳的可能……
于是,兵分兩路。
一伙在此看守,一伙乘坐馬車回去叫人。
來的人當中,除了鹿崗鎮(zhèn)警察外還有一個漂亮女人和帥氣男人。
漂亮女人身穿灰色派克服羽絨服,內(nèi)膽和領(lǐng)子全是貉子毛,防風保暖效果極佳,外面卻看不出端倪,絲毫不顯臃腫。
英俊男人穿同款羽絨服。
女人叫直子優(yōu)香,鹿崗鎮(zhèn)情報組組長。
男人叫孫彥光,從日本完成任務,回歸保險隊一段時間,讓直子優(yōu)香召進情報組。
“舒組長,是咱們的人么?”
直子優(yōu)香中文名——舒窈。
“嗯。”
“等法醫(yī)報告?”
“你先去問問趙旅長的公子他們。”
“是。”
當孫彥光走過去,這群孩子正討論什么。
德福神秘兮兮說:“你們知道么?溺水而亡的浮尸,男子朝下,女子朝上。”
他在等眾人詢問為何這樣。
可姜明辛卻咬著手指頭說:“那若是將男女浮尸捆綁在一起,豈不是會在水中一直旋轉(zhuǎn)?”
德福瞠目結(jié)舌。
姚冰剛想捧臭腳,卻被趙宏志搶先:“明辛,你真聰明。將他們綁一起,纏銅線裝磁芯,轉(zhuǎn)起來豈非能發(fā)電?”
本杰明·戈德伯格本來蹲著,聞言豁然起身:“哎呀,難道俺師父說的永動機,竟在此處實現(xiàn)了?”
孫彥光腳下一滑,好懸沒摔進暖泉子水泡。
離了大譜。
他勉強露出笑臉,上前應對這群二代:“你們好……”
話沒說完,趙宏志眼睛一亮,拍著胸脯說:“你來給我們做筆錄對么?這個我知道,快來給我做筆錄,我能行。”
姜明辛翻白眼:“制杖!”
孫彥光擦擦汗:“不做筆錄,我不是警局的人,我屬于另一個部門。”
趙宏志大失所望。
孫彥光問:“你們不怕么?”
別人沒說話,李安陽掀起衣擺,拍拍腰間:“兇手不在案發(fā)現(xiàn)場算他走運。”
她腰間竟然挎著個槍套,里面塞著一把馬牌擼子。
趙宏志、德福、姚冰羨慕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孫彥光再次擦汗:“那個,李小姐年紀輕輕,帶槍不好吧?”
這位可是鹿崗鎮(zhèn)元老之一李根璟(高麗)閨女。
別看李安陽年紀小,但語氣格外清冷:“我爹已經(jīng)給我報備登記在案,我也通過心理測試,有證,合法持槍。”
孫彥光苦笑:“即便有槍,碰見兇手也不能逞強,須知……”
李安陽打斷他:“步槍依托臥姿射擊10中8,無依托臥姿射擊10中7,手槍障礙射擊10中8。兇手若非軍中佼佼者,他不死為何?”
孫彥光目瞪口呆。
他在保險隊名列前茅,在新生代中與王隆分庭抗禮,這成績于他而言不過毛毛雨。
但對沒成年的小姑娘來說,難免驚世駭俗,過于剽悍。
姚冰看李安陽目光驚艷的不要不要的。
這么一看,明辛姐姐徒有其表,還是這位安陽姐姐厲害。
即便她稱不上漂亮,皮膚也有些黑。
姚冰幻想兩人并排射擊,將俄人殺的片甲不留的場面,簡直興奮到極點。
孫彥光咳嗽一聲問:“你們有沒有在附近看到可疑人員?尤其是個子矮小,容貌猥瑣的那種?或者有沒有說日語的?”
幾人搖頭。
孫彥光有針對性的又問了幾句,最后也沒什么收獲。
他語氣柔和的說:“你們年紀小,碰上這事兒害怕也不要緊……”
趙宏志再次打斷他:“孫哥,我認得你,三項全能孫彥光么。說實話,經(jīng)歷這種事,我的心情很是沉重。想要開導我,只有一個辦法——給我弄個鏡面匣子的大套環(huán)擊錘和扳機,再給我?guī)装l(fā)配套子彈,或許我的心靈就能得到撫慰。”
姜明辛正喝水,“噗”地將水噴出。
孫彥光握了握拳頭,麻了。
這幾個熊玩意兒,真是……欠削。
……
各路人馬已經(jīng)齊聚鹿崗鎮(zhèn),西洋歷的一年基本算是過去,會議正式開始。
主位的劉寶貴敲敲麥,那“咚咚”聲音讓眾人心臟跟拍走。
劉寶貴照鏡子練習多日,今天終于露出了完美的六齒笑。
須知他的六顆牙齒用木賊拋過光,已經(jīng)不黃了。
什么幾把牙釉質(zhì),他不在乎那玩意兒。
“歡迎港島、澳島、漢口、臚濱府、薩哈林維和局和背水軍的各路賓朋。”
“本次年會歷年來最為浩大,年會將以經(jīng)濟、兵事、世界局勢、未來一年協(xié)作共贏為主。”
忽然,會議室窗簾拉上。
劉寶貴身后幕布放下。
一張幻燈放映在幕布上,這是張圖表。
劉寶貴說:“諸位可見,今歲財政收入之最為臚濱府,847萬兩銀子。第二是澳島玄天宗,569萬兩銀子。”
人群嘩然。
首先是臚濱府的財政收入,居然這么離譜?
清廷龍江府的財政收入才200萬兩銀子左右。
其次是澳島玄天宗,不聲不響財政收入達到500多萬兩,已經(jīng)超越了玄天宗總部很遠。
總排名從高到低依次是:臚濱府、澳島玄天宗分部、鹿崗鎮(zhèn)、港島玄天宗、漢口卷王技術(shù)學院、背水軍、薩哈林維和局。
劉華強腎上腺素激增,他興奮對旁邊李同龍說:“看,咱們學院,是咱們學院。”
“會長,別激動,我已經(jīng)畢業(yè),我現(xiàn)今在臚濱府任職!”
劉華強:“你個吃里扒外的……”
能成文心虛低頭。
薩哈林維和局,僅有可憐的987兩銀子財政收入。
加個“萬”字或許會更好看,可惜沒有。
背水軍代表金武志也心虛不已。
主要是背水軍改組后才將將起步,關(guān)外商會剛過江就遭遇洪災。
倒是波亞爾科夫見了圖表后,終于露出了震驚表情。
雖然遠東屠夫兇悍,但波亞爾科夫此前對維和局并不抱希望。
可見了趙傳薪旗下各地財政后,他終于重視起來。
這些地方,原本不也是草臺班子么?
草臺班子一年居然能有847萬兩銀子財政收入?
當劉寶貴又換了一張清廷各地財政圖表幻燈后,波亞爾科夫更震驚。
臚濱府財政收入,在全國能排第九。
清廷財政收入第一是江蘇(包括上-海),高達4752萬兩銀子,占全國財政收入比例為18.85%。
第二是廣東,2439萬兩銀子,占比為9.36%。
第三河北(含津京),2237萬兩銀子,占比9.19%。
第八是山東,1207萬兩銀子,占比4.81%。
第九的江西遜色不少,761萬兩銀子,占比2.15%。
臚濱府比江西財政收入還要高出一截。
李同龍除了被數(shù)字震驚,也被圖表展現(xiàn)財政收入以及對比方式震撼到:“怪不得要來鹿崗鎮(zhèn)開會!”
這種感覺,類似那邊用紙鈔購物,到這邊卻全部掃碼支付……
……
趙傳薪并不打算出席會議。
人家劉寶貴準備了將近一個月,豈能搶他風頭?
他正在拍攝電影。
主演、配角和龍?zhí)兹颗潺R。
冬天的薩哈林很閑,閑著沒工錢,趙傳薪給出比正常工資略高的片酬輕松吸引一大票人。
“彼得,我讓你醞釀如喪考妣的情緒,你他媽的老嘻嘻哈哈的算怎么回事?”
趙傳薪在片場破口大罵。
彼得·格雷賓撓撓蓬亂頭發(fā):“大人,我父母死了,我可不是很開心么?小時候,我父親總打我。我母親酗酒,把錢都花了,我甚至吃不上飯。”
“……”趙傳薪無語:“那你想想,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是誰?”
彼得·格雷賓想了想:“馬麗婭對我很重要,她每天給我暖被窩。”
周圍演員哄笑。
“你他媽……”趙傳薪氣的一腳將他踹進雪窩子里:“既如此,你必須演,但片酬沒了,酒也不允許你喝。”
彼得·格雷賓立刻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
趙傳薪眼睛一亮,趕忙開機,將這一表情拍攝下來。
之后,他不斷用片酬和酒來威脅彼得·格雷賓,讓他醞釀情緒,終于將這一段拍攝完。
緊接著是一段騎馬的戲份。
趙傳薪指揮:“列維坦,你看著這臺攝影機,一定要捕捉到馬蹄揚起雪的畫面。”
“佐藤正義,你拍攝另外一個角度。”
“白坂祈美,趕緊給彼得補妝。”
趙傳薪趁著今天天晴,要將這一幕拍攝抓緊拍完。
等萬事俱備,趙傳薪告訴彼得·格雷賓:“上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奔著我沖過來。”
彼得·格雷賓猶豫:“可是,那樣很危險,特別對大人來說。”
騎兵為何可怕?
人騎著高頭大馬沖撞,誰不怕?
“叫你做你就做,再叨逼叨沒片酬了。”
這句話說完,他發(fā)現(xiàn)彼得·格雷賓又露出沮喪表情。
趙傳薪趕忙說:“演好了,待會兒給你一瓶好酒。”
彼得·格雷賓果然意氣風發(fā)。
其實趙傳薪要的不是意氣風發(fā),要的是如釋重負,和逃脫之后的欣喜的表情。
要說取景、道服化、拍攝角度什么的,趙傳薪很容易解決。
但要說指點和操控演員表演,趙傳薪完全摸石頭過河。
彼得·格雷賓翻身上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趙傳薪?jīng)_撞過來。
在周圍一聲聲驚呼中,好個老趙,扛著沉重的攝影機腳下一蹬,竟朝后飄飛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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