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part1
這天下午，徐嘉禮通知晚上加班。
她看著手機上的那串號碼猶豫了下，要不要給他發個消息？
轉念一想，自從上次他突然之間過來了，已經隔了一周多沒見人了。
如果此刻發個消息給他，似乎也不合適。他們之間雖然存了號碼，卻從未互相撥打過，更別說消息了。
上次他問了她一個問題，“有沒有癡戀過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那個問題里帶有試探的味道
他們之間的情況是不適合聊過往情史的，且要是和他說情史為零，這件事本身并不值得道出。于是她微微一笑，天真道，“有呀，星月就是我愛的人啊。”
但他似乎并不滿意這個回答，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臉色陰沉了些，便放開了她。兩人片刻之前的親昵姿態也不復存在
加班結束的時候，她叫了輛出租車回家。車開到半路，看見路邊好幾家快餐店還點著燈，黑夜中格外溫暖亮眼。
她叫停了師父，本想吃點宵夜的，話到嘴邊，腦海里居然閃過他一個人待在家門口的畫面，脫口而出卻變成了，“師父，您開快點，我想早點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門口并未見到他的影子。
她打開了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四周環顧一圈，依舊靜悄悄的。不禁搖了搖頭，對自己出租車上的舉動有些好笑，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擔心起他來
又隔了一個多星期，他過來了。
門口遇見的時候，她愣了下。他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好，甚至鐵青著臉似的。
她想，不管他為什么不高興，總歸和她是沒關系的。畢竟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見了。
不動聲色地將手上的快遞盒子放在了一邊，她從包里拿出了鑰匙開門。
進門的時候他明顯怔了一下，倏忽之間便隱去了表情，臉色倏忽之間柔和了許多。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嗯，小窩空間瞬間變大了很多。家里也整潔了很多，因為將他之前留下來的衣服收在了一個小小的藍色衣柜里
前幾天休息日的早晨，她剛吃完早餐，拿起喝完的牛奶杯沖洗，視線不經意間看向了沙發，手隨即頓在了原地。
沙發上成堆地放他的各色襯衫、皮帶，茶幾上放著一把黑色的刮胡刀，鞋架上多了兩雙男士皮鞋以及一雙休閑鞋。視線一轉，那把藤椅上正搭著一件藏青色外套再這么下去，他的衣服可以堆滿整個空間。
她的這個小窩只有十來平米，雖說東西齊全，但是十分有限。衣柜方面只有一個，里面已經存放了她的衣服。思來想去之后，她在網上下了個單，于是有了這個小小的藍色衣柜。
“你的衣服和東西都收在這里�！彼唵蔚卣f了下，算是解釋。
等到她坐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居然發現他的嘴角之間隱隱地含有笑意
她開始納悶起來，剛才還是一副陰沉陰沉的樣子，仿佛風雨欲來，現下居然開心了？難不成家里整理一下，能讓他的心情變好起來？
男人的心思，果然也是很讓人費解的
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開始拆快遞，這是網上購買的職業套裝。
她對著鏡子試穿了一下，看著鏡子里的身影很是滿意。
這三套衣服，一套是黑色的，一套是深棕色的，還有一套是深灰色的。每一套上身，年紀瞬間長了好幾歲，如果把頭發在后腦勺盤起來，不高不低的，想來也是三十多歲的感覺了
之前上班的時候，她也是穿職業套裝的。但是畢竟自己有些在意形象的。所以選的套裝都是靚麗的款式，看上去或是青春無敵，或是溫柔可人
上次和趙老板吃飯，她似乎引發了他的興趣。
這幾次接連接洽，趙老板都點名說帶上她。每次看她的眼神總是到處游移，讓她不寒而栗，每次飯局結束后，總會發現后背發了一身冷汗徐嘉禮面對此情形，自然不能明著拒絕，只能事后寬慰她說，“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虧的�！�
雖然有徐嘉禮的幫扶，她并不喝酒，但是趙老板的眼神實在太讓人難受。她暗暗地想，許是她穿的太年輕了。若是從形象上改變很多，沒準趙老板那邊就沒興趣了
“你準備穿這幾套衣服去上班？”冷不丁地，那邊傳來他的聲音。
對著他有點探究的眼神，她重重點了一下頭，內心有種隱秘的快樂。
她向前走了兩步，正對著他，站在原地轉了一圈，眼睛亮閃閃的，有些壞壞地問，“好看嗎？“
半晌，她聽見他嘴里吐出了三個字，“不好看�！�
她頓時大樂，他都說不好看了，是真的不好看啊身上厚重的衣服此刻格外順眼起來。不錯，那明天上班就穿它了！
他看著那邊的笑盈盈的她，深棕色的西裝外套穿起來老氣橫秋的，將她的年紀瞬間拉上去好幾歲。看上去有些松松垮垮的，也不是很合身。但她卻笑得一臉開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角隱約露出米粒般大小的酒窩，像是個誤入米缸的小老鼠
這件衣服有什么好的？她卻當成金縷玉衣似的
雖然不好看，但是她喜歡，那就這么穿著吧，看她對他用了點心的份上。
那次，他難得問一個女人問題，“有沒有癡戀的人“。
等了很久，她在那邊居然裝起了傻，說癡戀戚星月
自他有女人起，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光，他是不用交心的。女人們都很識趣，懂得什么是邊界感。和她一起后，她也屬于這類識趣的人，從來不多問一句。那天，看著她被那部電影感動地一塌糊涂的樣子，眼睛里也含著晶瑩的淚，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腦。
他不知怎得，突然之間便動了心思，很想問上一句，她有沒有過其他男人。
事實上，他也問出了口，算是第一次試探女人的過往
過往，都是女人們小心翼翼揣度他心思的。如今卻是他主動挑破的，算是打開了一扇門，通往他個人世界的大門。
如果換作了其他女人，估計內心早開心地飛起來了，更會牢牢抓住這個機會。畢竟，他主動開口這種事多年難遇
豈料她居然裝傻起來，說起什么戚星月來
當即內心涌過一層悶悶的氣來。他愿意主動敞開心扉聊聊，她還不愿意了？！她以為誰都可以和他聊聊這些嗎？
心情被破壞了，看這個小公寓自然也不順眼起來。
這么個小公寓，每次來的時候都擠得慌，她臥室里那張小小的床，晚上睡都睡得不舒服
于是他故意冷落了她半個多月，今天來看看她是不是有所醒悟了。
果然，她現今對他上心了許多，將他的一眾衣服全都收拾好了，還買了個衣柜專門存放他的東西。
part2
今晚他回了老宅。沒想到母親居然在家。
許久未見，母親沒什么變化，依舊身穿一身精致的香奈兒秋季新款套裝。從他進門到他洗完澡出來之間，母親斷斷續續地接了很多電話。
見他過來了，拉著他的手說了些許話，“你瞧你，這么久了也不回來看一下，工作那么拼命干什么？人都瘦了一圈。晚上我讓林嫂給你燉點補湯。”
母親嗔怪道，上下細細地看了他一圈，“今天下午外面一直下著大雨，你還開車回來的，不怕容易出事嗎？下次讓力叔接你”
雖然從老宅開車大半個小時便能到家，但是他不喜歡回來。每次回來之后，若遇上母親，都嘮嘮叨叨讓他多吃點，多補點。來來回回也就那些話，聽得他耳朵起繭子
果然，不到五分鐘，母親打開了老生常談的話匣子，“老二，你姐姐在美國結婚了，也算是婚姻幸福，我也放心了。現在我就你一樁心事放不下了，你給我句準話，有沒有合心意的姑娘？我別無他求，就一條‘門當戶對’”
不欲多談，他立馬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我現在去和林嫂說說，晚上喝點什么湯”
說完，不待母親有所反應，人便溜了出去
晚上，林嫂做了滿滿一桌子他喜歡吃的菜。他往母親書房的位置看了看，林嫂一邊給他舀湯一邊笑著說，“夫人剛才說有事需要出去一趟。走之前，交待今天少爺必須喝完兩碗湯，不然不讓你下桌”
果然如此，一如既往。
他是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的。
與徐伯吃飯的時光算是非常難得的陪伴，等到他長大了，徐伯也正式退休了。
母親每次說自己工作拼命，可她自己何嘗不是呢？從他有印象起，大多數晚餐，都是他一個人吃的。一個人對著一大桌子菜發呆
他記得有一年過生日，提前和父親母親說好晚上會一起吃飯的。
他高高興興地上完了那天的課，回到家，林嫂已經將“生日快樂”的氣球掛滿了一屋。他嘴角含著笑，立刻回房將當天的功課寫完了，專心等待著父親母親回來。
晚餐時間到了，林嫂陸續上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他一邊玩著客廳里的氣球，一邊睜著大眼睛瞄向大門那邊的動靜
林嫂將他叫到了一邊，給他戴上了小壽星的帽子后，有些不忍地說，“夫人和先生剛才來電話了，說晚上有事，讓少爺您先吃。還說明天一早少爺醒了，就能見到生日禮物了�！�
他當時年紀小，不肯相信今晚父親母親不回來，依舊固執地說，“母親答應我的，今晚一定會回來的。我再等等。”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腦袋里期待的感覺已經變得麻木起來，眼前桌子上的菜也慢慢涼透了。
林嫂走過來說，頗為小心地說：“少爺，我給你把菜熱一下，你先吃吧。晚上不吃飯，身體會受不了的。明天還要上課呢�！�
他漠然地看了眼林嫂，第一次看懂了林嫂眼睛里閃爍的東西，那是同情。
于是，他朝林嫂一笑，“好，你拿去熱吧�！�
自此之后，他再也沒期待過家里的晚餐
他的眼睛又向書房那處看了一眼，想起了多年以來自己每一次試探的樣子
眼前一桌精致的菜肴，全是他素日里愛吃的。林嫂在家里待了這么多年，
自是熟悉他的喜好的。不知怎地，他沒有半點胃口
此時，窗外出現幾道閃電，照的老宅半面的玻璃一閃一閃的。接著便聽見一陣“轟隆隆”的雷聲。下午的雨還沒停下來，此刻正打得窗外“叮叮咚咚”的響
他的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了一天晚上下雨的場景
那是半夜，外面突然打了道閃電，余光透過她那個小窗戶，將屋里照的一瞬間雪一般的亮。他向來淺眠，閃電照進來的時候，他就醒了。接著便聽到一陣陣“轟隆隆”的打雷聲，似乎在耳邊炸開
懷里有點動靜，他低頭一看，卻見她正往他懷里瑟縮著，身體微微發著抖，他當即意識到她怕打雷，將她往懷里摟緊了點，慢慢撫上她的背，輕輕拍了怕，很快她便安穩了
“轟隆隆”一陣激烈的雷聲傳來，他看了眼外面曇花一現的閃電，將黑漆漆的天空撕下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他瞥了眼面前精致的菜肴，然后拿起了外套。急得林嫂一直跟在后面嘮嘮叨叨：“少爺，現在外面的雨太大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出去吧，冒著大雨現在出去太不安全了……”
part3
今晚又是十點鐘才回來。
自從上班穿上了那幾套老氣的衣服后，她覺得自己安全多了。
讓她覺得比較煩悶的是，趙總每次接洽，點名讓她參加飯局。為了不時之需，她每天上班都穿著這幾套衣服
洗過了澡，打開冰箱，里面只剩下昨天的一點剩飯以及一小把青菜
好在雞蛋是常年充足的。于是她草草換了身家居服，進了廚房做了份蛋炒飯。為了撫慰一下今天加班的辛苦，她還煮了一份青菜湯。
蛋炒飯出鍋的時候，她特地將它放在了白色瓷盤里，又加了兩片薄荷葉做了點綴，旁邊放了一碗嫩綠是青菜湯。
她剛動了一筷子，便聽見了門口的動靜。
沒想到今晚外面下著雨，他居然過來了。他和她之間，并不需匯報自己去了哪里的。當然，她也不會問的。職場上經歷久了，自然知道“識趣”二字不是說說的。
他看起來似乎有點累，一進門就斜斜地半躺在沙發上休息，眉眼之間都是疲憊�？匆娝诔詵|西，一雙鳳眼里眸光閃動，“你在吃什么？”
“蛋炒飯�！彼艘簧姿瓦M了嘴里，心里對自己的晚餐頗為滿意。雖和爸爸做的有點差距，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他似乎來了興致，起身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烏沉沉的一大片，讓她想裝作沒看見也十分困難。
他沒說半句話，就這么坐在了她的對面，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一雙鳳眼亮著奇異的光。
這么晚了，他應該早吃過晚飯了吧？！
被他瞧著有點不自在，她問道，“你要嘗嘗嗎？”
“嗯�！�
每次他說“嗯”的時候，很輕很輕，輕到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幻聽。
看了眼自己這盤炒飯，已經吃過了幾口，自然不好意思讓他再吃。她起身去了廚房，拿了一只小碗出來，準備將蛋炒飯沒吃過的部分，撥出來一半給他。
等她回到客廳時，卻見有個人影已經坐到了她的位置，燈光下拿起她的小勺，吃了起來
她慢慢走近了餐桌，將手上那只瓷碗放在了桌上，內心涌過一陣的不可置信。他難道不知道那部分是她已經吃過的嗎？
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慢條斯理地將那只瓷碗拿了過去，干凈利落地從盤子里撥出一半的蛋炒飯，不疾不徐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當他風塵仆仆地趕到這里之際，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只有樓道里偶爾傳來一點水滴“叮叮咚咚“的聲音。
開了門，她的頭發還有些未干，顯然是剛洗過澡的樣子，連眸子看起來也濕漉漉的，人已經換好了一身中袖的睡衣。爾后，她走到了小餐桌前，開始很有食欲地吃起了東西，一副享受愉悅的模樣。
他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她的對面，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著她心情甚好地吃了幾口。心里有幾分好笑，為她不顧風雨的過來了，她過的可真是舒服。
對上了他的眼神，她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疑惑，接著便是有些羞澀，有些別扭地問道：“你要嘗嘗嗎？”
雙眸一瞥，桌上那盤金黃的蛋炒飯上放了兩片薄荷葉，餐盤的邊緣還畫了個番茄醬的笑臉，看起來不是很均勻。旁邊放著一小碗嫩綠嫩綠的湯，倒是用心搭配過一番的。
他“嗯”了一聲，她便起身去廚房拿碗了。
不經意間地一瞥，面前的這盤蛋炒飯放在桌子上，顆顆飽滿的飯粒，看起來金黃金黃的，那個番茄醬的笑臉居然有些歪歪斜斜的可愛
想著想著，他看了一下廚房里纖細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既然這是她的晚餐，他為她今晚過來了，吃了這份炒飯也不算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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