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為以前魯莽行事的我道歉。”楊咩咩站起身向著窗外微微彎了彎腰坐下又講，“今天的會議內容大家也看過了，接下來我就關于左左，關于上次動物亂入管理局事件，具體點講給大家。”

        “對于寵物來說，每一只寵員都期盼自己能有主人，而且每只寵員對主人的幻想也是不一樣的，左左也不例外，只是湊巧了，他不小心有了前世的記憶，見到了生前的主人，他說那是生前帶給他溫暖的人，他想陪他最后一程。”楊咩咩說，“我沒有強行將他帶回來，我也惱悔過。再后來我成了當事者，人間有一位男孩，大概二十幾歲，對于人類來說正是對生活充滿期待的年紀，可是他身體狀況極差，可能稍有不注意就要在醫院躺上半個月，原因呢，是他在五歲那年，為了救落水的我落下的病根。所以我突然就明白了左左的選擇，如果我也能有機會的話我寧愿不茍活那幾年”

        管理局樓下聚了越來越多的寵員，每一只都在認真聆聽來自樓頂的聲音，神奇的是雖然他們沒有記憶，也難以共情，可心口都好像堵了幾十塊石頭，沉重而壓抑，遠處的太陽光在慢慢變淡，周遭樹上的葉子都往著各自想去的位置來回碰撞，那聲音在寵員們的襯托下竟顯得和諧又有節奏感。

        路白舟偏過頭看了眼楊咩咩，隨后又收回目光仰了仰頭看著遠處，眼里轉著的是心疼與過往，在夕陽的襯托下變成了幾抹光，溫柔又耀眼地停留了許久。

        楊咩咩垂眸看了眼樓下的寵員，在意識到氣氛有些低沉的時候又調整了語氣，“左左離開的時候，他在笑。我想，那場拾回記憶的意外，對他來說是幸福的。不過，這件事大家的議論點好像從來沒有針對過內容，大家所針對的一直都是開端與結果，‘誰將他帶去了人間，卻沒有將他帶回來。’即使有了疑問也只是默默私語，沒有寵員站出來質問我原因，便與我定了罪。”

        “以此定罪，是不合理的。”楊咩咩輕聲說，“這件事就說到這，不是想要解釋，而是想借此告訴大家，交流不是私語，評論不是定罪。”

        “關于上次野生動物亂入管理局那件事”楊咩咩話剛說了一半，就被身旁路白舟給打斷了。

        他伸手拍了拍楊咩咩的手背，示意他先停一下，隨后打開面前的麥克風看著楊咩咩說，“大家好，我是路白舟，關于野生動物亂入管理局那件事，我想大家已經收到了我的致歉信。”

        楊咩咩不明所以的抬眸看著路白舟，會前楊咩咩看過路白舟的信，他很細致地講清楚了楊咩咩被捕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情緒控制不當，倔強的私欲導致楊咩咩為他破了規矩造成的，還講了自己曾經那些自私的想法，最終導致在局長不在的情況下他將寵員推入浮生門的結果。

        與楊咩咩不一樣，他那所謂的致歉信，是將自己曾經封閉起來的那個有些黑暗的一面，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了信里。楊咩咩第一反應是拒絕的，他不同意路白舟將自己這么剖開來展示給大家，可后者卻說，那不公平，明明自己能了解別人，別人卻不了解自己。

        最后他還是將那封信發出去了。

        “楊局不讓我發來著。”路白舟輕笑了一聲說，“我們所在乎的對方，總是會不經意地偏向自己。他還想要自己去毀掉監視廳呢，被我攔住了，好不容易有次能讓我洗白的機會，怎么能讓他自己頂了去。”

        似乎是路白舟那俏皮的語氣起了作用，讓剛剛那嚴肅而低沉的氣氛慢慢變得輕松了起來。

        “即使是現在這個時候，我依然想要將局長為了準備這次會議，緊張到團了一垃圾桶的廢紙團這件事講給大家，有些事情是要說出來的，不說大家永遠不知道他對管理局有多重視。”路白舟說完又笑了聲繼續道，“我好像一開口，哪句話都離不開他。所以，我們大家要互相了解才行，不僅是對我們，還有此時在各位身邊的所有寵員，慢慢地你會發現許多能讓你心魂聯動的瞬間，這種東西，在人類他們稱之為感情。”

        “好了，我講完了。”路白舟將面前的麥克風關掉看了眼楊咩咩。

        后者深舒了一口氣朝路白舟笑了笑，為此緊張了那么久，現在看來好像結果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寵員們或理解或不理解，他們想要傳達的東西也已經傳達到了，當然，在路白舟講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有了另一種想法。

        所在冥界的這些寵員不是不懂情和欲，只是他們沒有去了解，每只寵員都封閉在獨立的空間里，沒有思想和語言的碰撞，哪里來的這些結論呢？

        “我知道我們大家在等輪回的日子里過得很辛苦，或許接下來在那所謂監視廳的威脅下會過得更辛苦，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以局長的名義偏向整個動物管理局，他們是總局的也好，不是總局的也好，都沒有權利帶走這里的任何一只寵員。”楊咩咩邊說著邊將手搭在路白舟手上握了握，繼續道，“如果我沒能扛得住監視廳，或者去了就沒再回來，大家不要慌亂，找動物抱團或者求助人類。”

        “老大。”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哈里同局里的好幾只寵員一起闖進來，看著他倆說，“管理局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這種展現個人魅力的關鍵時刻怎么能少得了我？”

        “對啊楊局，我們要共患難！”

        “保護空靈，靈靈有責！”

        “不要小看了我們，每天聽哈里講故事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他說既然聚一起了那就是緣分，就像我們樓道里飄的泡沫球，要按時整理的！不然就散了不對，好像不是這么說的，不管了，反正就那個意思，緣分要靠雙方來維護的！”

        “對！怎么說我們也屬于上級指派的領導人員，這種事情我們應該打頭陣！”

        “！”楊小路從眾寵身后擠出一顆腦袋，隨后又用力將寵員們擋住的一塊紙板抽出來舉過頭頂：[靈靈有責！]

        楊咩咩轉過身面對著眾寵輕笑了兩聲，是啊，要了解啊，原來寵員們這么愛說話的嗎？

        “老大，你看下面。”哈里邊說著邊走到窗邊指著。

        楊咩咩聞聲轉過頭往窗前靠了靠，垂眸間，好像有一股熱浪沖到了頭頂，隨后又散滿全身，他看到局里的寵員都聚在一起，有的手拉手，有的肩并肩，這一刻，單憑凝聚力就足以震撼整個冥界了，更何況監視廳？

        “老大，我們商量好了，既然分辨不出哪些寵員是空靈，我們就都聚在一起，這么多空靈都聚在一起監視廳肯定會出現的。”哈里抱起胳膊自信滿滿地靠在玻璃上說。

        “商量好了？什么時候？”楊咩咩不解地問。

        “就今天啊，發通知以后我建了群聊，大家都很積極地參與了。”哈里回答。

        “那你再發下群聊，告訴他們不要聚眾，該去哪玩去哪玩。”楊咩咩手指搭在麥克風上摸了摸又道，“只要每只寵員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身邊的人，這就行了，拿整個管理局來賭的話，我賭不起。”

        “啊？老大，你不是說沒找到引出監視廳的辦法嗎？與其不安心地等著，還不如賭一把直接給它端了。”哈里說。

        “你以為這么好端？當年總局的人都拿它沒辦法，我們能說端就端？”楊咩咩將桌上的資料整理完拿在手里又轉頭對哈里說，“在你的群聊里發一句，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有任何問題可以私聊你反饋給我，都不要聚在樓下了，回去吧。”

        “噢噢噢本來想耍個帥的，老大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哈里嘟嘟囔囔地掏出通訊器。

        “你最近很在乎面子啊。”楊咩咩說。

        “那是，我可有著久負盛名的偉大目標呢。”哈里仰起頭朝楊咩咩笑著說。

        后者輕挑了下眉，對此沒再有多余的關注，便驅散了聚在門口的那幾只寵員，同路白舟一起回了辦公廳。

        “我突然想起來，不是說和領導級開完會要匯報總局在給寵員下通知嗎？”路白舟將手里的資料夾輕放在桌上說道。

        “之前是打算向總局匯報一下在下通知的，不過總局好像和我們想一塊去了，這兩天也在因為空靈的事開會。”楊咩咩回答說，“畢竟他是最想要找出監視廳的人。”

        “開什么會？和我們一樣通知冥界的人有空靈存在嗎？那陳帆怎么辦？他現在這個狀態聽了會不會懷疑自己？”路白舟皺著眉心說，“這對他來說不是件好事。”

        “嗯。”楊咩咩垂著眸點了點頭，他坐在工位上，背對著慢慢微弱下來的太陽光，臉前堆滿了陰影，“我聯系不上林天，而且總局會議期間，不允許我們過去。”

        “只能祈禱他這次別太聰明。”路白舟嘆了一口氣，走到位置上坐下。

        這個時候，路白舟并沒有想要編出些好話來安慰楊咩咩，總局也好，分局也罷，這兩場會議就足夠證明了事情的嚴重性。安慰沒用，只有一遍遍默念做好心理準備，才能在暴風雨來臨時，更釋然地接受那未知的沖擊力。

        正當兩人都陷入沉思的時候，突然傳來的嘈雜聲又把倆人注意力集中了起來，楊咩咩擰著眉支起耳朵，聲音不是只有幾個人的聲音，局里局外，遠的近的，他的神情越聽越嚴肅，最后甚至站起了身。

        “老大！老大！出事了！”哈里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看到楊咩咩的時候才幻成人型氣喘吁吁地說，“局里來了一堆和引靈一樣，藍色的靈體，他們行動極快！而且是有目的性的，兩兩一起，抓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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