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鳳就是心里不舒服，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吐槽。
  “我現在感覺，朱莉那孩子，好像，不會感恩。”
  周老師喝著茶水，蒼老的臉龐露出淡淡的笑，他說：“你才發現嗎？”
  “朱莉那種孩子，你可以對她好一次，但是你不能對她一直好。”
  “你對她一直好，哪一天對她不好了，她只會覺得你變了，說不定還要反咬你一口。”
  周老師都快六十了，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學生。
  李彩鳳的臉上燥熱，她嘴硬道：
  “也不能這么說吧，說不定就是不善于表現。”
  周老師笑，他說：“對她差不多就行了，別區別待遇。”
  李彩鳳：“......”
  就是不舒服。
  尤其是譚幽靜被氣的要死不活，來找李彩鳳吐槽。
  “老班，你根本就不知道，童妙都快成朱莉的舔狗了！”
  “她包吃包住，還讓朱莉跟她一起去上補習班！”
  李彩鳳：“我要是沒記錯，童妙去上的那個班，可不便宜。”
  “可不是嘛！一個學期小幾萬呢，也就童妙那舔狗傻子上趕著給她燒錢！”
  譚幽靜越說越生氣，把自己的怨氣全都發泄出來，說朱莉根本就不配！
  朱莉從開始到現在，什么都沒為童妙做過，完全就是吃軟飯的。
  不，朱莉都比不上吃軟飯的，吃軟飯的最起碼還會說幾句好聽的話，朱莉連話都不說。
  童妙都得求著朱莉跟她說話，純純舔狗！
  李彩鳳聽著，忍不住點頭，她想：周老師說的沒錯，朱莉就是不懂感恩。
  和童妙比起來，她付出的不算多，她只不過是提供了一些便利。
  連童妙都得不到朱莉的感恩，她李彩鳳又憑什么呢？
  李彩鳳反而釋懷了。
  而直到李彩鳳那天所說的話：
  “你知道像什么嗎？像吃不飽的狗，就是那種餓了很久很久的流浪狗。”
  “而且還是會被人打被人罵的狗。”
  “我挺難受的，那個孩子看別人的眼神，里面全是羨慕和饑餓。”
  “她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匱乏，更是精神上的匱乏。”
  “但凡過去被愛，朱莉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就是看著難受，我真的挺心疼她的，但是讓我無條件的為她付出，我也做不到了。”
  “你看童妙，童妙都快要趕上老媽子了，衣食住行處處為朱莉補貼，可是朱莉并沒有感謝過她。”
  “也只有童妙能夠完全無條件的為她付出，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
  “可是朱莉就像是捂不熱的石頭，不為所動，她，哎。”
  “你說，這個孩子要怎么辦呢？”
  “她長大之后，會不會改變呢？”
  畫面播放著。
  趙平安不知何時拿出了一袋薯片，開始咔哧咔哧的吃。
  “就是說啊，偷聽好歹把話聽完，只聽了最壞的，哪里知道對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莉站在原地，她這一次，不再掙扎了。
  【為什么，一定要我感恩呢？】
  【為什么，我一定要感謝你們呢？】
  【好累，好累啊。】
  直到保送名單事件，朱莉扇了童妙兩個嘴巴子，還在學校大鬧一場。
  李彩鳳對于朱莉的心，徹底冷了。
  “周老師說的沒錯，童妙那么對她，她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那么對童妙。”
  “還反手就給我扣了個大帽子，真有她的！”
  “朱莉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朱莉自殺，事情鬧大，輿論發酵。
  李彩鳳什么都沒做，卻被逼的只能辭職。
  本以為事情就會到此結束，但是李彩鳳遭受到了極其嚴重的網暴和人身攻擊。
  人們扒出了李彩鳳的全部信息，他們家門口被潑紅油漆，老公的車被砸了，就連女兒都被人指著鼻子罵。
  李彩鳳的人生，在一瞬間，毀掉了。
  哪怕她很努力的為自己證明，哪怕她發了那么多信息，她想要證明，自己沒有虧待過朱莉，從來沒有！
  可是誰在意呢？
  “就是她，差點把一個小姑娘逼死！”
  “還收禮，身為老師，你怎么有臉收禮的，社會風氣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渣帶壞的！”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婊子，賤人，還當老師？看你平常的打扮，你這個老師正經嗎？”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活著簡直就是在浪費空氣！”
  “人渣，敗類！”
  “我都不敢想象，這種人教出來的學生會是怎么樣的。”
  “把人逼到去死，你真是毒婦！”
  “我殺你全家！”
  李彩鳳發出去的帖子下，全是謾罵，她的電話總是有陌生人打來電話，開口就是辱罵。
  短信被塞爆了，里面全是詛咒和辱罵的短信。
  就連她家的快遞盒子上，有時都會出現謾罵。
  李彩鳳從沒想過，原來，網暴是這么的可怕。
  不，這已經不是網暴了，網暴是會延伸成真正的暴力。
  李彩鳳找到了朱莉，她求朱莉澄清，朱莉卻只是看著她，然后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李彩鳳知道，朱莉不會救她。
  為了保護家人，李彩鳳和自己的丈夫離婚了，讓他帶著女兒離開。
  在一次次的辯解，一次次的失敗之后，李彩鳳，只能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就算不死，也活不下去了。
  這個世界將她視為污穢，活著只能成為家人的負擔，活著只能讓家人飽受痛苦和折磨。
  朱莉用生命來污蔑她，那她，只能用生命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李彩鳳的死，并沒有證明她的清白。
  所有人想起她時，只會狠狠地罵一句：“死得好！”
  李彩鳳，就算死，也不會擺脫這些污名。
  趙平安看向了朱莉，他說：“你說的暗箱操作，可完全沒有。”
  朱莉淡定的把自己手中捏碎的眼珠子安回去，她說：
  “我知道，我知道，可能沒有。”
  “你以為我看了這些就會懺悔嗎？”
  “哈哈哈，真是天真。”
  在一開始的抓狂之后，朱莉陷入了詭異的平靜，她仰著頭，沖著趙平安笑。
  “我只是想讓他們痛苦。”
  “憑什么，只有我一個人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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