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老帽閉上了眼眸，渾濁的淚滴從他的眼角滑落，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慢慢消失。

就像是一滴雨水，被干枯的大地逐漸吸收。

蓋老帽就坐在那，他臉上猩紅的紋路依舊清晰可見，他說：

“能夠把他們帶到這里來，能夠讓他們走向光明，就已經足夠了。”

趙平安呆愣在原地。

他受沖擊，主要是因為蓋老帽是由怪物轉化成的詭異！

統子哥也大受沖擊，【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人可以變成詭異，也可能變成怪物，詭異也可以變成怪物，但是怪物怎么會變成詭異呢？！】

趙平安喃喃道：“成精了。”

不是說好建國之后不許成精的嗎？！

【不不不，這不對，這不對！】統子哥開始瘋狂的翻找自己的信息庫。

【蓋老帽可能本來就不是怪物，他就是詭異！】

【不然他為什么要變成這副老頭子的樣子？他肯定本來就是詭異，但是變成了怪物，然后。】

“然后又從怪物變成了詭異？”趙平安接話。

統子哥沉默了。

趙平安：“詭異和怪物的分割線，是什么？”

統子哥：【詭異是具有人型，死亡之前是人類的存在，但是怪物是詭界自然就存在的，它們本身就不是人。】

“成精了。”趙平安堅定道。

統子哥：【這不是成不成精！這違背了規則！！！】

【不不不，這叫做什么，常識，沒錯，常識！】

趙平安認真道：“但是統子哥，你知道華夏傳統神話傳說里，就算是動物，也能成精，幻化成人型。”

“所以，就是成精了！”趙平安的表情，堅定的可以入黨！

【但是這不科學！】統子哥真的要尖叫了。

趙平安：“還科學呢，都成精了！”

【......也是，有道理。】統子哥無言以對。

蓋老帽也不知道為什么對面的趙平安一直說什么成精了。

蓋老帽喝了一口熱豆漿，渾濁的眼眸看著趙平安。

“我本來不打算說這些的，但是既然都被你發現了。”

“是我將他們托付給你的，等過段時間，我死亡之后，就充分的利用我的身軀吧。”

“我們拾荒者，本來就會將同伴的尸體，物盡其用。”

【如果我死了，會是很大一具尸體呢。】

蓋老帽心平氣和的想著。

“到時候，身為蓋老帽的我也會消失，請老板你一定要告訴他們，我會在他們的身軀里，繼續活著。”

趙平安停止了和統子哥關于成精的討論，看向蓋老帽。

趙平安真的覺得，這世界有時候真他媽絕了。

當一群人為了自己利益，爭得你死我活，不停上演吃人戲碼的時候。

一個怪物，居然圈養了一群弱小的人類，并且，還養出了感情。

多諷刺啊。

人類的情感，最后居然都比不上一個怪物。

也不能這么說，趙平安覺得自己也進入了一個誤區。

只是有一部分人放棄了自己的情感，而在乎情感和人性的那些人，可能在開始就已經死亡，所以幸存下來的，大部分是放棄了情感和人性的人類。

趙平安真的很好奇，蓋老帽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等等，我比較想知道，你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

“你本身是個怪物，你......”

趙平安覺得自己很難描述，自己想要問什么。

但是蓋老帽明白了，他看著趙平安，干癟的嘴咧開，露出一口爛牙。

“我是怪物，怎么會幫助人類呢？”

“我是怪物，怎么會愿意為了人類而犧牲自己呢？”

“我是怪物，怎么會守護人類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該這么做。”蓋老帽的眼中帶著淚花。

“他們確實弱小，在人類和詭異的眼中，他們或許是一群邊角料，一群毫無價值的廢物，但是在我眼中，他們是一群可愛的小東西。”

“他們愛我，我也愛他們，就是這么簡單。”

“雖然代價，是我的死亡，但是我并不覺得遺憾。”

“我的生命，已經做完了我想做的所有事。”

“我守護了他們。我也為他們，找到了一個完美的歸宿。”

趙平安看著蓋老帽。

不是夸張，他感覺蓋老帽身上冒光了，就是那種佛祖或者天神身上會冒的光。

“是圣人吧？”

【嚴格來說，他應該是圣蛇？】

蓋老帽笑著說道：“我最開始只是想養儲備糧的。”

“誰知道，最后會變成這樣呢。”

“老板，世事無常，對吧。”

趙平安：“沒錯，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

“但是，我可是神，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趙平安說著，他抬起了一只手，手掌攤開舉在自己面前。

趙平安一本正經的問道：“身為神，我將嘉獎你的所作所為。”

“身為怪物，你卻擁有了人類的情感，蓋老帽，你已經不再是怪物了，你是人。”

“你已經成為了精神層面的人。”

“對此，身為神，我將嘉獎你，我將延續你的生命，讓你能夠繼續注視著你所守護的一切。”

“你也將成為這棟大樓的守護神。”

“但是同時，蓋老帽，你也要為我獻上你的全部忠誠。”

“成為我建立光明世界的一員，永不背叛。”

蓋老帽都愣住了，他一愣一愣的，聽著趙平安的話，他的表情變得微妙。

“老板，你該不會讓我把這里的所有人都吃了吧？”

“但是，就算你讓我把他們都吃了，我的傷也不可能很快治愈。”

累積了很久的傷痕，為了守護住那群拾荒者，蓋老帽化身為大蛇時，并不會輕易出去捕獵。

他大多是依靠那些來攻擊拾荒者的怪物作為食物。

但是很多怪物，會在發現自己不敵之后逃離。

那么，蓋老帽就沒有辦法獲得新的食物。

傷痕，饑餓，一直困擾著蓋老帽。

偶爾他也會看向那群拾荒者，思考是否要把他們都吃掉。

只要吃掉了他們，蓋老帽就能獲得自由，他就不會被這群弱小的存在束縛。

但是，蓋老帽沒有吃，到現在，他更不可能吃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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