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亮也知道自己和馬英杰之間的差距，只是他暫時還沒有想到自己提升的路子。

正如陳亮自己也知道，他和方海波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人家波子不管怎么說，有技術傍身，就算不去深造學習，人家也是一個合格的機械技術員。

但自己呢，也正如他自己給自己的定位，干啥啥不行，學啥啥不會。

光是從這點來說，他還遠不如人家方海波呢。

王衛東其實也知道陳亮的困境，當初自己重生過來，無論是和陳亮本人，還是剛剛對著陳建國，也一直說要帶著陳亮。

但這樣只是“養老”式的帶著陳亮，又有什么意義？

連方海波買房子要自己拿錢，自己都能想到不能直接借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怎么到陳亮這邊，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了？

不過王衛東細想了一下，也知道了問題所在。

問題還是出在了陳亮自己的定位不夠清晰。

波子不管怎么說，有技術基礎在，想要提升，按著這條路線去提升就是了。

但陳亮呢，什么基礎都沒有，想要提升，都不知道怎么提升。

王衛東這時忍不住問陳亮道，“亮子，難道你自己就一點打算都沒有么？”

陳亮此時也看著王衛東，一聲長嘆道，“我估計就是個廢物吧，我什么都不會……”

王衛東則立刻道，“即便這樣也不能妄自菲薄，一張衛生紙都有自己的用處，咸魚都有要翻身的夢想，你難道就一點夢想都沒有？”

陳亮不禁一陣苦笑，“夢想？有啊，小時候我想過要當兵，大一點想過要當飛行員，后來我想著要有錢有地位，現在……我真的什么都沒想過……”

王衛東則拍著陳亮的肩頭道，“你的人生總不能一點目標都沒有吧？”

陳亮盯著王衛東看了半晌，還是沒想到有什么目標，隨即反問，“東子，你的目標是什么？”

王衛東立刻道，“是我在問你，你怎么反問我了？”

說著也繼續道，“我……就是讓海霞和孩子過好日子，讓父母頤養天年，他們過的好，就是我的目標！”

陳亮立刻道，“這算什么目標，是個人都這么想的吧？”

王衛東則看著陳亮道，“你也這么想么？”

陳亮不禁笑道，“你說呢？誰不想自己父母好，不想老婆孩子好？”

王衛東點了點頭道，“也是哦……但你每天做的，是沖著這么目標去的么？”

陳亮頓時愣住了，怔怔地看著王衛東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啊，自己想父母好，想以后老婆孩子好，但自己每天在做什么？

除了每天按時上下班，插科打諢混日子，還做過什么？

王衛東見陳亮愣住了，立刻又說道，“亮子，我不是自夸自己有多厲害，你和我兄弟這么多年，你是了解我的……”

陳亮眉頭一皺道，“你要說什么？”

王衛東道，“如果你離開廠里，廠里所有的工資和分紅待遇全部斷掉，你能養活自己么？”

陳亮一聽這話，眉頭不禁一皺道，“你意思，你在養我？”

王衛東一聳肩道，“你要這么認為的話……難道不是么？”

陳亮頓時又愣住了，盯著王衛東看著。

他剛要生氣，但是想到王衛東說自己應該了解他的話。

陳亮也知道，王衛東應該不是要故意貶低自己。

想到這里，陳亮頓時一嘆，“是啊，這的確是事實……”

王衛東這時也向陳亮道歉道，“亮子，我真該和你說對不起，我開始就不該給你任何承諾，別說咱們是兄弟，沒有血緣關系，這年頭，就算是父母，也沒有一直養你養到老的……換言而之，就算你父母愿意養你，你父母不在了你怎么辦？就算我愿意供著你在公司，這是我情況好的，我也無所謂，但天有不測風云，誰能保證我一直都能掙錢，要是有一天我自己養活自己，養活自己一家老小都成問題的時候，你怎么辦？”

聽陳亮說了這么一大堆話，陳亮頓時無語了。

其實王衛東說的道理他都懂，但是他自小生活環境就不錯，父親是大糕廠主任，國營單位子弟，之后進社會了，雖然混過一段時間，也沒出什么大紕漏，之后就是王衛東的發家史，又跟著王衛東身后，溫飽不愁的。

如此說來，自己二十多年來，就沒有過逆境。

一旦真的如同王衛東說的那些情況出現的時候，人家王衛東畢竟是做生意的料，大不了從頭再來，自己呢？

難道真的再回去，讓父母養著？

父母總歸有老的一天吧？

即便父母不指望自己養老，自己也不能啃老吧？

想到這里，陳亮如夢初醒，自己的確是一無是處。

但也不能因為現在自己一無是處，就永遠擺爛吧。

王衛東這時又拍了拍陳亮的肩頭，“亮子，作為兄弟有今生沒來世，我也不想你過的不好……不過我現在決定了，你還是離開公司吧……”

陳亮一愕，怔怔地看著王衛東，“離開？”

公司現在就是陳亮的舒適圈，他已經習慣這里的生活了。

王衛東立刻道，“你有兩個選擇，一就是徹底離開公司，但是你的股份我給你保留，但所有待遇全部停了，包括分紅，直到你找到人生目標為止，二就是你去找羊志，先跟著他在外面跑跑，你不是總看不起人家羊志么，我就是想你跟在你曾經最看不起的人后面，好好學學人家是怎么越來越優秀的，作為朋友，我希望你選第二條！”

說完立刻又補充一句，“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第三條路，你自己想出來的路！你不用立刻回復我，你也可以和小馬去商量一下，她可比你有主見多了，既然你想和人家小馬有個結果，總不能一天到晚原地踏步吧！”

陳亮一陣沉吟后，朝王衛東點了點頭，什么也沒多說，轉身就離開了王衛東的辦公室。

王衛東知道自己今天說的太多了，有些話可能會傷到陳亮的自尊心。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為了陳亮，為了人家馬英杰，也為了陳建國老兩口，自己只能再狠心一次。

王衛東甚至都恨自己狠心吃了，差點就毀了陳亮一輩子了。

而且他也相信，陳亮會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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