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檸眼里的一老二小，并沒有算上跟隨在他們左右的奴仆們。

        其中一個小的，被丫鬟抱在手上，看模樣約莫兩歲。

        沈綰檸的視線便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讓她心頭一震的原因，是那個孩子……竟長得與大寶、二寶有九分相似！

        要知道，大寶、二寶可是完全不像她的啊！

        換言之，大寶、二寶與他們的爹，才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可眼前這個，儼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一派貴族小王子氣度的兩歲男童，為什么會……

        沈綰檸微微長大的嘴還來不及收，老者的一個隨行人員已經(jīng)先行一步，來到門邊。

        他態(tài)度不太好，張口就是問說：

        “沒看到門外掛著閑人免入么？現(xiàn)在學堂還未開放，你不要在這里探頭探腦的！”

        “博文。”老者低語一句，“注意你的態(tài)度，這里不是京城。”

        被他叫到的齊博文很是尷尬，只得轉化了態(tài)度，對沈綰檸做了個請的手勢，說：

        “請您讓一讓。”

        沈綰檸是因為看男童看得出了神，因此才定在了原地。

        這時被人提醒，她只好往旁邊讓開了兩步。

        老者走出門來，側頭對她說：

        “抱歉啊，小姑娘，沒把你嚇著吧？”

        沈綰檸搖了搖頭。

        為了將老者身后的孩童看得更清楚，她隨口便道：

        “不妨事。老先生想必就是那位告老還鄉(xiāng)的大學士吧？沒想到您榮譽在身、名滿天下，還如此平易近人，小女子實在敬佩！想必您所操辦的學堂，一定會成為日后，康城莘莘學子的夢之搖籃！咱們康城有您這樣的人物，實在是……”

        沈綰檸說著，視線不斷往老者的身后飄去。

        終于她將男童看了個清清楚楚，才把視線定在老者的臉上。

        既然目的已經(jīng)達到，她也就不用多廢話了。

        這么想著，沈綰檸話鋒一轉：

        “諸如此類贊美，想必老先生早聽過許多了，您事多人忙，小女子就不多打擾了，老先生慢走。”

        沈綰檸嘴上這么說，滿腦子想的卻是：

        像啊！實在太像了！跟二寶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要不是二寶已經(jīng)三歲了，我都要懷疑那是二寶了！

        老者卻因她一番話而有了興趣。

        他抬了抬手問：

        “小姑娘，莫非，你是想到我的學堂來聽學不成？”

        沈綰檸被他打斷了思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是疑問了一聲：

        “哈？”

        她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九年義務教育，加三年高等教育，再加四年全日制教育，應該……不用再聽學了吧？沈綰檸心想。

        老者又笑著說：

        “我看你，口齒伶俐，不像一般邊遠小城的姑娘家，或許，是有自學書經(jīng)么？”

        邊遠小城的姑娘，還暗含一層，“看起來不是世家小姐，家中肯定沒有請過教書先生”的意思。

        見老者完全會錯了意，沈綰檸才道：

        “沒有、沒有，先生謬贊了，我連字都識不全呢。

        我來，是想替我三個孩子找找學堂，他們?nèi)龤q多了，再過兩年就可以上學了。

        不過，既然老先生提到，我倒是想冒昧多問一句，老先生的學堂，可招女童生？”

        老者搖了搖頭：“學堂里，自是不招的，女子無仕途，若要學習，當入歸德女子院，而非學堂。

        若有天資特別聰穎的，可旁聽，但不可入學籍。”

        沈綰檸聞言，不禁笑了一聲。

        旁邊齊博文聽出她笑里的幾分嘲弄，便立即出聲說：

        “你笑什么？”

        沈綰檸瞥他一眼，坦然說：

        “我笑什么，說了你也不懂，以你現(xiàn)在的思想格局，理解不了的。”

        “什么？！”齊博文氣得鼻孔放大。

        老者道：“愿聞其詳。”

        沈綰檸道：“還是老先生虛懷若谷。

        那我便說了，其實這世間，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卻為何只解放男人去三百六十行，女人卻處處受限？

        若有思想先進的國度，將女人也一并解放出來，那國力不說強勁一倍，也必然會大增。

        不過，這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所以我們就說說眼前。

        老先生想辦學堂，造福鄉(xiāng)里，自然是想影響更多的人，或者說，你想影響更多的男人。

        但你一期收兩百個男童生，就只改變了這兩百個人，而你若是收兩百個女童生呢？

        女童生長大為人母，平均要生養(yǎng)、教育六七個人，這里面就有三四個男人。

        算下來，一期兩百個女童生，就能改變六七百個人，是不是更為劃算？

        而且，所謂天資聰穎，難道沒有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的成分在其中么？

        老先生覺得呢？”

        老者先瞥了自己的學生一眼。

        而他的學生齊博文，此時已經(jīng)被沈綰檸繞暈了。

        他皺著眉頭，幾次張嘴又合上，顯然是想反駁沈綰檸，但一時半會又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切入點。

        老者微微一笑，對沈綰檸道：

        “我期待見到你的孩子們，不論男女。走吧，博文。”

        沈綰檸想，他的意思大約是，以后學堂會招女童生吧？

        這時老者抬了腳徑直離開。

        沈綰檸也不浪費他的時間，并未客套道別。

        齊博文立即追上去，但追了兩步，他又回頭低聲對沈綰檸道：

        “胡言亂語！胡、胡攪蠻纏！”

        沈綰檸將手往胸前一抱，笑著回說：

        “謝謝你的夸獎喲，小帥哥~”

        齊博文其實是有幾分“姿色”的。

        干干凈凈，小白臉一個。

        “你……你是個什么人？！”

        齊博文被沈綰檸調(diào)戲了一句，氣得語無倫次，連忙跑了。

        “切。”沈綰檸嗤笑著聳了聳肩，還顧自學了一下他的腔調(diào)：“什么人~哈哈哈。”

        笑罷，她忽然覺得……

        哪里傳來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沈綰檸回過頭，就見是沈睿站在她身后，正一臉幽怨的盯著她。

        “哇！你干什么？！大白天想嚇死人啊？”

        沈綰檸拍了拍胸口。

        沈睿的話音卻是委屈到了極點：

        “小、帥、哥？你都沒有叫過我小、帥、哥……那樣的人，哪里比得上我萬分之一的帥氣了？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給我看看呀！”

        沈睿說著，一張臉恨不得湊到沈綰檸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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