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如意已經(jīng)超員有了兩個兒子，后面又有了一個女兒，于葉家的祖規(guī)來說，這是嚴(yán)重挑戰(zhàn)正室的行為，是不被允許的。

　　葉昊乾：“是她趁我忙著工廠里的事，偷偷生下的。”

　　葉奶奶：“生都生了，何必呢，怎么都是自己的骨肉。”

　　其實(shí)葉奶奶想說，這都什么年代了，別再祖規(guī)祖訓(xùn)什么的了。

　　葉昊乾卻是非常認(rèn)真，“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我是葉家后輩，遵循老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沒有錯。

　　葉舜在特殊情況下出生就罷了，葉嬌再繼續(xù)忍讓，只會讓嫡庶亂套，妻妾不分，葉家的規(guī)矩成為擺設(shè)，我在族內(nèi)的威望也會嚴(yán)重受損。”

　　那個時候葉家正在發(fā)展的關(guān)鍵期，為了顧全大局葉昊乾就算于心不忍也必須這么做。

　　當(dāng)時葉家族內(nèi)還有不少老家伙，他們思想頑固不化，在聽聞老太爺跟夫人還活在世上，甚至有人提議葉舜也不應(yīng)該再留在這個世上。

　　正妻才育有一子，妾卻有兩個兒子傍身，到時嫡弱庶強(qiáng)，葉家早晚會被顛覆。

　　當(dāng)時的情況，就算葉昊乾不想，也必須將葉嬌送出去。

　　葉奶奶大概也能想到，那時他有不得已的地方。

　　葉昊乾：“說來說去都是我造的孽，當(dāng)年沒有第一時間打理好那些事把你們接走，留下一個爛攤子讓你去收拾，才誤了時間。要是大家一起離開，什么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了。”

　　葉昊乾拿著手帕抹淚。

　　葉奶奶：“都過去了。”

　　她早已經(jīng)不在意當(dāng)年的事了，他哭什么呢？

　　一個大男人……

　　葉奶奶有些無語。

　　她去柜子里拿了一條薄被，往床中間一放，對葉昊乾說：“過來睡吧。”

　　其實(shí)就是一個人睡了這幾十年，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喜歡旁邊有個人在。

　　“噢。”

　　雖然中間隔了一條被子，但葉昊乾也滿足了。

　　關(guān)了燈，兩人各躺一邊。

　　葉昊乾：“舒嫻，對不起。”

　　葉奶奶沒吭聲。

　　……

　　斜對面的次臥，葉霖完成今天的功課任務(wù)，收拾好書包就準(zhǔn)備回他的房間了。

　　于淑芬手里拿著一本童話書追著兒子，“今晚媽媽跟你講新的睡前故事，是你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的。”

　　葉霖回頭對她說：“媽媽，不用了，我現(xiàn)在睡覺已經(jīng)不用聽這個了。”

　　于淑芬笑容一滯，“那，我陪你睡。”

　　葉霖有些無語地說：“我都這么大了，可以自己睡覺，不用人陪。”

　　于淑芬：“那，我……”

　　葉霖：“媽媽，我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是小男子漢，不是小娃娃。”

　　葉霖出去了，還將房間的門給拉上了，也不知道是貼心還是不想于淑芬追過去。

　　兒子完全變了個樣，于淑芬見著，眼眶又開始泛紅。

　　葉之淵就煩她，“你有完沒完？難道小霖說得有錯？”

　　于淑芬心里本來就難過，被丈夫這么一說，就氣了。

　　“難道我想這樣？我還不是心疼小霖。你也不看看，他今天過來時腳上穿的啥，一雙球鞋，我給他留了那么多皮鞋，不拿出穿，怎么就穿上那些球鞋了呢？

　　而且你沒聽小霖說，他喜歡吃玉米面，喜歡坐拖拉機(jī)，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啊，咱們家是沒車了？還是缺衣少食？怎么能……”苛刻一個孩子呢。

　　于淑芬的話并沒有說完，因?yàn)槿~之淵正盯著她，臉色陰沉得可怕。于淑芬聲音就小了，“難道我說得不對？”

　　葉之淵：“你是沒吃過玉米面，還是沒坐過拖拉機(jī)？

　　好日子才過多久，就將以前那些全都忘記了？

　　于淑芬，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些話，不用我媽開口，我立馬就能休了你。”

　　葉之淵是真的生氣了，這個女人，她不長進(jìn)啊。

　　有時間有精力不好好想想怎么討好婆婆，充實(shí)自己，成天就想那些有的沒的，記算計著眼前的得失，鼠目寸光。

　　當(dāng)初……

　　算了，葉之淵也不想再說當(dāng)初了，畢竟那時他也受過她的照顧，才能順利渡過剛開始那幾年。

　　被丈夫指著鼻子訓(xùn)斥了一通，于淑芬眼淚直掉。

　　這一夜，除了葉霖，所有人睡得都不安穩(wěn)。

　　蘇婉還做噩夢了，漆黑的地窖里，傳來絲絲怪響，水滴聲，鐵鏈拖拽的聲響，以及低低的哽咽與啃咬的悲鳴……

　　夢醒，蘇婉滿頭的汗，看了一下表，才四點(diǎn)多。

　　再繼續(xù)下去也是睡不著了，她坐在桌前，拿出本子跟筆，寫了一個開頭。

　　突然在腦海中閃回的靈感，她將自己的第三部小說取名《浮生筆記-迷霧》

　　“我還記得初見它時的模樣，迷霧中那個極其不協(xié)調(diào)的小村莊。

　　我絞盡腦汁想要形容出那種感覺，但形容不出來，語盡詞窮。

　　從來未曾見過，也未曾聽人說過。

　　我用兩世的人生閱歷也描述不了那個地方。

　　目視著它，將它印入腦海。

　　我的思維被神奇的分為了兩塊，左邊是錯，右邊是對。

　　對錯交織，極不協(xié)調(diào)。

　　夾縫中，殘留的那一絲理智在提醒我，離開，離開，就是現(xiàn)在。

　　這里是地獄，惡魔遍地生。

　　倘若身處其中，那么我一定也會變成那個惡魔。

　　我不希望自己變成那個樣子，但我也無法停止前進(jìn)。

　　因?yàn)橥Ｖ沟乃查g即意味著失敗。

　　背負(fù)著兩世的命運(yùn)，有太多的理由推動著我去尋找真相。

　　我相信，只要有一絲希望能就勝過數(shù)百種絕望。

　　因此，步伐永不停止……”

　　蘇婉一口氣寫到六點(diǎn)，近萬字的開篇差不多就寫好了。

　　她扭了一下脖子，聽到院子里有動靜，收拾好東西便去旁邊的公共洗浴間洗漱完，下樓去了。

　　一樓大廳，葉之淵夫妻倆都在。

　　于淑芬正在看傭人送過來的菜單子，安排早餐。

　　葉之淵在門口跟司機(jī)和一位少年說著什么。

　　司機(jī)是昨天到碼頭去接他們的那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人不高，微微有些發(fā)福，聽聞跟了葉之淵好些年，表面看著人還可以。

　　那位少年，模樣看著十六七歲的樣子，黑衣黑褲黑色的運(yùn)動鞋，明明正是飛揚(yáng)的年紀(jì)，卻把自己弄得很是老成。

　　他是誰？

　　這邊的人嗎？

　　蘇婉正疑惑著，原本半垂著眼瞼的少年突然抬起眸子，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眸直直地看著蘇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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