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好后，兩人來到村口的井邊。

　　“就是這里了？”老馬卡羅夫問道。

　　帶路的村民連忙點頭：

　　“對，這只水鬼在井里好幾年了。”

　　“都是因為它污染了井水，我們不得不多跑十幾里路去鄰村打水。”

　　“不過最近，這只水鬼似乎沒了動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情況……”

　　“說起來我有點奇怪，這只水鬼是怎么到井下面的？”雅各布發出詢問。

　　村民們搖了搖頭。

　　老馬卡羅夫想了想，單手支撐下巴道：

　　“這個嘛，就得下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從我所了解的水鬼知識來看，水鬼作為魔物，大多數是原生魔物，可以生殖繁衍。

　　但也有相當一部分是由人類轉化而來。有的是被水鬼咬傷，受到了感染，還有的則是誤服了一種名叫‘水鬼草’的藥草。

　　水鬼草能夠使人體發生變異，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就突變成為水鬼。”

　　雅各布略顯驚訝，沒想到竟有這么奇異的藥草。

　　“不過放心，水鬼草只能對普通人發生作用。我們非凡者即便誤服，也不會發生突變。”老馬卡羅夫看他吃驚的樣子，微笑著安慰道。

　　緊接著，一陣沉默。

　　“好吧，問題來了，如果水鬼在井底，我們兩個誰去干掉他？”

　　雅各布和老馬卡羅夫對望，大眼瞪小眼。

　　“呵呵，像我這么年事已高的老人，應該沒有哪個年輕人，會狠心到讓我下井，與水鬼單打獨斗吧？”老馬卡羅夫狡猾地嘿嘿一笑。

　　“我只有學徒級6星，單獨一個人可不是水鬼的對手。”雅各布雙眼望天道。

　　這老頭，真是無恥！

　　難道想讓自己一個人下去冒險，然后他就在井上邊看著，坐收一半賞金嗎？

　　沒門！

　　老馬卡羅夫畢竟是老油子了，辯解起來一點都不費勁：

　　“等級并不決定一切。你可是有黑鐵勛章的冒險者，我相信你的實力。”

　　雅各布梗著脖子，無論對方怎么說就是不下去，這是他最后的倔強。

　　如果他的等級比水鬼高也就算了，但他只有學徒級6星。

　　再加上井底空間狹窄，深邃黑暗，實力必定會大打折扣。

　　他一個人下去，不是明擺著送死嗎？

　　“這樣吧，這份賞金我不要了，爆出來的材料也歸你所有，權當為村子解決一樁麻煩，怎么樣？我免費配合你，你要是在下面遇到了危險，就拉拉繩子，我會及時把你拉上來。”老馬卡羅夫說道。

　　“真的假的？”雅各布有些懷疑。

　　這家伙之前表現得那么摳，難道真愿意免費打工不成？

　　“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羅根嗎？趕快下去吧。”老馬卡羅夫拍了拍雅各布的肩膀，催促道。

　　確實信不過，我跟他又沒交情……雅各布心中說道。

　　不過他還是照辦了，鉆到下井的竹筐中。

　　雖然下井有各種各樣的危險，但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就算老馬卡羅夫出了差錯，沒及時拉繩子，自己也可以依靠灰燼之翼，及時撤離危險。

　　“帶上火把。”老馬卡羅夫提示道。

　　一手接過燃燒的火把，隨著竹筐向下，雅各布一顆心開始繃緊。

　　無論他藏有多少底牌，說不緊張都是假的。

　　為了獲得更好的視野，雅各布開啟了“黑暗視覺”，他注意到井壁上生長有黑色鱗狀的草，疑惑下便向老馬卡羅夫出聲詢問。

　　此時仍聽得到老馬卡羅夫的聲音：“黑色、鱗狀……呵呵，我想，這應該就是水鬼草了。

　　井底的水鬼，很可能曾經是人類，失足落井后，誤服水鬼草，因此變成了水鬼。”

　　老馬卡羅夫的推測合情合理。

　　雅各布表示了贊同，隨著竹筐繼續向下。

　　又過了幾分鐘，終于到了井底。

　　借著燃燒火把發出的光亮，他看見，井中的水鬼，早已死去，只剩下尸骸。

　　“死了？”

　　雅各布愕然，卻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悵然所失。

　　也不知道水鬼死掉，能不能兌現賞金。

　　但不管如何，雅各布帶上了水鬼的尸體，以免對井水繼續污染。

　　“等等，這是什么？”

　　突然間，雅各布目光一閃，看到底部的井壁上并不光滑，而是涂滿了凝固的鮮血。

　　這些血跡，就像是人為涂上去，雖然歪歪扭扭，但卻形成了……文字！

　　也許是水鬼轉化前，意識尚還清醒時，彌留之際用手指蘸血寫下的文字！

　　雅各布默念出聲：

　　“萊恩領主軍的陰謀（此處涂抹，看不清）……

　　媽媽，萊恩領主軍逼我服下水鬼草粉末，我這才知道他們到村子里來，不是為了招募士兵，他們別有陰謀（涂抹）……

　　媽媽，趕快逃離南境，村莊周邊的水鬼不是自然產生的，他們的突變是人為的，是因為水鬼草的粉末……”

　　字跡到這里就結束了，落款是“皮埃羅”。

　　“皮埃羅？這個名字，不是剛才那個瘋女人的兒子嗎？”

　　雅各布震驚之余，感覺自己仿佛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他的視野中突然翻涌起一縷縷的銀色霧氣。

　　這種奇妙的霧氣，與永恒大氣略有不同，只含有靈魂這種單一的魔力元素，像是某人彌留之際的記憶。

　　雅各布的目光穿透迷霧。

　　“黑暗視覺”帶他抵達了記憶更深處的地方。

　　他看見一片虛幻的場景。

　　蹬，蹬，蹬！胸口烙印有獅子紋章的軍隊，騎馬進入了羅德村。領頭之人目光威嚴，四下掃過，向聚集起來的村民們展示了招募令。

　　村民們難以接受地吶喊道：

　　“募兵？為什么連15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么小的孩子，就算加入了領主軍，又能為萊恩家族起到什么作用？”

　　“發發慈悲吧，15歲的孩子上戰場，那是炮灰啊……”

　　一個中年村婦一臉驚慌，掩護自己的孩子逃跑：

　　“皮埃羅，皮埃羅！跑！跑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一個年輕壯實的少年面色恐慌，轉身就跑。他回頭看了一眼，察覺到了異常的士兵抓住了他的母親。

　　領頭的軍官眼里充滿欲望，一把撕開中年村婦的亞麻短衣，揚起長鞭落下，冷喝道：“這是你自找的！違反軍令，罪應鞭笞！”

　　士兵們像是潮水般擁擠而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他們的目光像是野獸般殘忍。

　　少年皮埃羅雙目通紅，但弱小的他只能一路飛奔。

　　到了村口，出村的道路上卻突然冒出一隊步行的士兵，皮埃羅急忙在井邊藏好。

　　只聽一個士兵催促道：“加緊趕路吧，長官已經公開招募令了。”

　　另一個士兵懶懶散散道：“怕什么，水鬼草粉末掌握在你我手中，我們才是萊恩家族的親信。長官不過是配合我們演一場戲，什么招募令……扯淡！”

　　前面的士兵小聲道：“這可是在外面，別亂說話。”

　　懶散士兵一邊喝著酒，一邊醉醺醺嚷道：

　　“有什么不敢說的！他們上面的人做得出來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視人命如芻狗！我們下面實際辦事的人，發兩句牢騷都不行？

　　說是要招募士兵，替領主軍補充新鮮血液，呵！那些出身貧窮、年紀尚幼的小鬼，因為尚未發育，缺少營養，連刀都提不起，怎么可能上戰場！

　　無非是領主軍缺乏優質盔甲，尤其缺乏水鬼頭發之類的鍛造材料……這波啊，這波是人為誘導突變，利用水鬼草粉末將人體轉化為水鬼，然后收割，取用水鬼死后遺留的魔物材料！

　　什么南境子民，放他娘的狗屁！在大貴族的眼里，咱們這些底層根本不是人，是他們眼里的材料啊！”

　　士兵說到這里，悲憤至極，顯然也是受到了打擊，憤然將手中的酒瓶砸下，砰當作響。

　　躲在井后的皮埃羅驚恐至極。

　　“人……人為的……”

　　想起村子附近突然冒出來的大批水鬼，皮埃羅頓時汗毛直豎。

　　慌亂之中，他突然間腳下一滑，沒有站穩，摔倒在地。

　　“是誰？”

　　先前還低頭嘆息的士兵們，驟然拔刀，目光狠辣。

　　看到井后冒出一個驚慌失措的小鬼，士兵們目光一凜，掩飾不住身上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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