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麻怡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出租屋的床上。
她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
身上的不舒服是真真切切的，床單上的紅色也說明了她家大姨媽確實來了。
和夢里一模一樣。
她趕緊跑到衛(wèi)生間，解決好大事后，又佝僂著腰去廚房燒水，準(zhǔn)備泡點紅糖水喝喝暖暖肚子。
電水壺噗嗤噗嗤叫著，麻怡扶著腰在客廳晃動。
每次這玩意兒一來，前兩天她都會完美體會到坐立難安的滋味。
對了，麻怡停下來，她回到現(xiàn)實了，那呂浩浩呢，他怎么樣了？
她跑回房間，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在通訊里翻到呂浩浩的手機號碼，手指放在號碼上就是按不下去。
麻怡咬著嘴唇，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打這個電話，像是有心靈感應(yīng)似的，她手機震動大響，來電顯示人，呂浩浩。
麻怡接了，“喂。”
“麻怡，你也回來了。”
“嗯。”
“那就好。”呂浩浩停了一會，似乎在考慮，“你今天有沒有時間，我過來找你。昨晚的夢挺怪異的，我們見面對一下彼此近期發(fā)生的事，看能不能找出這個夢產(chǎn)生的原因。”
手機聲筒中呂浩浩的聲線聽起來有一種配音男演員的質(zhì)感。
麻怡想揉耳朵了，她不自在地將手機拿遠(yuǎn)了一點。
“好。”雖然她身體難受，并不想出門。但這是大事，就忍忍吧。
“行，對了，你把我從你微信黑名單里拉出來，用微信聯(lián)系方便一點。”
分手后，麻怡拉黑了呂浩浩的微信扣扣，唯有手機號碼從她猶豫不決的魔爪下保留下來。
被他直接點出來，麻怡很尷尬，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有些幼稚，她摸了摸鼻頭，“咳，好，我馬上拉你出來。”
呂浩浩的語調(diào)變得輕松起來，“嗯，不用急，你先好好休息，我們晚上見面，羊城你比我熟，地點你來定。”
“好，那，微信聯(lián)系。”
說到這，雙方原本該自覺掛電話了，可是呂浩浩一直沒主動掛，麻怡以為他還有什么事要說，問，“你還有事嗎？”
“沒，掛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呂浩浩似乎有點生氣。
按照說定的，麻怡將她微信中唯一一個黑名單給移了出來。
他們的聊天頁面一片空白。就像是各自安好的這三年，他們互相誰也沒在誰的生活里留下腳印。
出于補償性的禮貌，麻怡主動發(fā)了一個微信過去。
［才不是螞蟻］：好了。
呂浩浩很快回復(fù)。
［是呂不是綠］：收到。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給呂浩浩微信備注。
這是屬于他們兩個的情侶名，她沒換，沒想到他到現(xiàn)在也沒換。
麻怡是南方人，典型的n、l不分，然而音調(diào)是分的，叫他綠浩浩只是為了氣他喊自己螞蟻。
麻怡，螞蟻，因為這個名字，從小到大她就和螞蟻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
等了一會，呂浩浩沒有再發(fā)信息過來。麻怡就把手機丟在了床上，去了廚房。
等到她把床單睡衣?lián)Q下來清洗好掛在陽臺晾曬，已經(jīng)快八點了。
她要開始工作了。
作為一個無綱網(wǎng)文選手，麻怡每天都要現(xiàn)編劇情現(xiàn)寫，更新量在六千左右。
她手速還行，無奈腦速跟不上，六千寫完要花上四五個小時。
在這段時間里，除了喝水和上廁所，麻怡一直端坐在電腦前，噠噠噠寫著。直到寫完。
由于姨媽在身，還是第一天，身上酸痛的力道很足，麻怡的思緒難免受了點影響。
吭吭呲呲完成今天的任務(wù)量，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半了。
她從電腦椅上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拿起手機點了一份外賣。
等待外賣的間隙，徐貝貝打來微信視頻。她現(xiàn)在懷孕七個月，正在家待產(chǎn)。
“小五兒，小說寫完了沒？”準(zhǔn)媽媽中氣很足。
小五這個昵稱是按照麻怡在寢室里的年齡排名定的。她是小五，徐貝貝是老三。
她們大學(xué)寢室一共六個人，到如今畢業(yè)三年，唯一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就只有徐貝貝一個了。
手機屏幕中，因為懷孕吃得營養(yǎng)，原本不到一百斤的徐貝貝已經(jīng)胖若兩人了。
“還沒，快了，還有兩萬字左右完結(jié)。”
徐貝貝一貫的大嗓門，“以你的速度，兩萬字四天就寫完了。寫完了來我家玩啊，咱倆都一個多月沒見面了。”
“好，我到時候去找你。”
徐貝貝看到麻怡坐在床上，皺著眉頭，還在揉肚子，嘖嘖兩聲，“雖然懷孕挺痛苦的，可是十個月不來大姨媽啊，這么想想感覺也能忍了。看你每次來大姨媽都這么難受，要不要找個人懷個孕先？”
麻怡無語臉：“謝謝你的建議，我聽見了。”
徐貝貝張著嘴哈哈大笑，“我不是擔(dān)心你的終生大事嘛，對了，那個誰他還是單身喲。”
話尾的那個喲字極顯八卦和打趣，麻怡麻木地想，如果這時候告訴徐貝貝她已經(jīng)和呂浩浩莫名其妙聯(lián)系上了，那家伙估計得開心得尖叫。
算了，還是暫時保密吧，總不能把那個古怪的夢拿出來說。
“老三，我謝謝你啊。”麻怡捶了錘腰，有氣無力地，“不和你廢話了，等會我拿了外賣，吃完睡一會，好累。”
徐貝貝搖手拜拜，“好滴好滴，好好休息，等你來玩。”
麻怡一邊吃著外賣，一邊在手機上找適合談事情的地點。
其實她租房的樓下就有一家不錯的咖啡廳，考慮到呂浩浩還要從杭市過來，她選了一個靠近飛機場和高鐵站的地方。
時代創(chuàng)興廣場。
這是羊城當(dāng)?shù)厥髲V場之一，吃喝玩樂一應(yīng)俱全，沒什么特別之處，勝在地理位置優(yōu)勢，交通便利。
麻怡預(yù)訂了廣場三樓的一家火鍋店。這里她和同城基友面基的時候去吃過，味道還算不錯。
她把地址發(fā)給呂浩浩，確定見面時間七點。
［是呂不是綠］：好。我這邊現(xiàn)在最快一班飛機一班是五點十分，我大概七點左右能到。你到了直接點餐，不用等我。
［才不是螞蟻］：嗯。
話題到此結(jié)束。
麻怡定了一個五點的鬧鐘，小睡了兩個鐘頭，她感覺精神清明了很多。
身體也比上午好受了些許。
夢里的相見，兩人都是睡著時的狀態(tài)。
等會要去和呂浩浩在現(xiàn)實中見面。這也是他們分開三年后的第一次見面。
盡管鄙視自己，麻怡還是從衣柜里拿出她價格最貴的一件黑色及膝連衣裙穿上，腳上穿的淺白色細(xì)高跟也是價貴質(zhì)優(yōu)的。
無事從不化妝的她久違地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涂粉描眉口紅，她蹩腳的化妝技術(shù)也只能支撐到這一步了。
麻怡安慰自己：這是待客之道，這是尊重！
等到她收拾好出門，已經(jīng)五點四十了。
從她的租房到時代創(chuàng)興廣場要半個多小時。她打了一個出租車。
正值下班高峰，中心路段有點堵，前排的司機大叔從后視鏡里看到她神色焦急。
好奇問，“美女，是去見男朋友吧，別急，女生讓男生等，天經(jīng)地義。如果他發(fā)牢騷，說明他不是真心愛你，把他踹了再找下一個。”
麻怡不擅長也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情感話題，聞言，簡短答道，“是去見前男友。”
從麻怡的角度，可以看到司機驚訝地回看了她好幾眼。
“呵呵，你們年輕人的世界真精彩。”司機笑著說。他一把年紀(jì)見識過不少人，自認(rèn)看人有一套，他敢打包票，這姑娘還對他前男友念念不忘呢。
接下來一路安靜，司機大叔再也沒找麻怡聊天。
只有在下車的時候，來了一句，“美女，祝你好運。”
麻怡一頭霧水。這大叔啥意思。
到達(dá)火鍋店時，距離七點還有十五分鐘。
麻怡被侍者引入訂好的包廂，她關(guān)注了這家店的微信小程序，直接在小程序上點餐。
呂浩浩不挑食，沒有什么忌口的。她在經(jīng)期不便吃辣，就點了清湯鍋。
麻怡重點點了自己愛吃的：蝦滑，黃喉，肥牛，酥肉，肉丸，羊肉卷，蟹柳棒，土豆，金針菇，生菜等等，滿滿五顏六色的食材拼了一桌。
呂浩浩掐著點到了。他穿著短袖襯衫，休閑褲，白色運動鞋，看起來青春洋溢。
他還推了一個小型行李箱。
這是要在羊城住幾天的意思嗎。麻怡暗忖。
“嗨，你等久了吧。”他在麻怡對面坐下。
“十幾分鐘，不久。”麻怡干巴巴地回。
在現(xiàn)實中真見到本人，她一時不知該說什么，頻頻摸頭發(fā)，腳趾在高跟鞋里擠來擠去。
呂浩浩打開開關(guān)把湯底燒了。
他看得出麻怡不自然，弄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回到了高中畢業(yè)后和她第一次牽小手的時候。
避免緊張，呂浩浩直接進入正題，“鍋熱還要一會，我們先談?wù)掳桑牧哪莻�夢。你近期身上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他們本就是為了那個古怪的夢而來，談及正事，麻怡從尷尬中抽出身來，變得認(rèn)真。
在家里她就仔仔細(xì)細(xì)把近一個星期的事情都想了個遍，“沒有，上個星期，我去了兩趟圖書館，在步行街逛了逛，去超市購物，然后就是在家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沒什么特別的。”
呂浩浩點頭，說，“我一直在肝視頻，除了和朋友聚了一次餐，也沒有去其他地方。”
麻怡心想，他們兩個人的消息都是無用的，還不如直接在微信上說。白費這一趟何必呢。
清湯沸騰了，裊裊白煙在桌面上空盤旋，飄散。帶出紅棗和生姜的香味。
麻怡往湯里加肉菜，“你說，找不到原因，我們今晚還會做那樣的夢嗎？”
呂浩浩看著麻怡，“說不準(zhǔn)。我會在羊城住幾天，如果那樣的夢再次發(fā)生，方便我們后面聯(lián)系。”
“哦。”
“你答應(yīng)了要請我頓好的，這次算不算？”呂浩浩問。
麻怡有一瞬間覺得呂浩浩是為自己而來的，就那么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很多。
理智尚存，麻怡記得自己在夢中的電梯里似乎還沒答應(yīng)他。不過她并不想拒絕，于是順著他的話頭說，“不算。下次請你吃貴的。”
“我等著。”呂浩浩喝了一杯水，似乎不經(jīng)意地問，“怎么來羊城了，我記得你以前說喜歡杭市的，說那里風(fēng)景名勝多。”
“因為那時候徐貝貝在羊城，我來投奔她的。后來她和仲夢帆結(jié)婚，去了南市。在羊城待久了，我挺喜歡這個城市，關(guān)鍵它房租便宜。”畢竟三線城市。
呂浩浩點點頭。吃下一片蝦滑，感覺有點苦。
他和麻怡屬于還沒畢業(yè)就分了手，他那時候是真氣麻怡的不信任和她凡事藏在肚子里的悶吞性格，因此杜絕仲夢帆在他面前提到麻怡。
后來等到他氣消了，想知道她的境況時，麻怡拉黑了他的微信，他又拉不下臉問仲夢帆。
仲夢帆很會來事，從此只有在碰巧遇到和麻怡有關(guān)的人事時，他才會提一嘴。
好比那次書店里，他看到麻怡的書，帶了一點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說，“看到?jīng)]？那是麻怡寫的書，她現(xiàn)在可火了。后悔不？”
呂浩浩早就后悔了，但不是因為麻怡火了，而是因為他弄丟了全世界于他而言，最可愛最特別的女孩。
他私心里甚至感謝昨晚那個古怪的夢，把他和麻怡再次牽扯到了一起。
“我付了杭市的首付，正在還房貸。”
“哦。”話題轉(zhuǎn)變?nèi)绱酥欤@是在炫耀？
“挺好的。”她想全款買房。她討厭欠錢，不管是欠別人的錢還是欠銀行的。
麻怡不知道其他分手的前任男女朋友，再次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氣氛如何。
她和呂浩浩分手后的第一次碰面總體來說還算融洽。沒有觸及到內(nèi)心，只做表面平和的交談。
臨近八點，兩人在廣場上分開。
出租車在等著了，麻怡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回酒店注意安全。”
呂浩浩推著行李轉(zhuǎn)個圈，“放心。到家了給我發(fā)個信息。”
昏暗柔和的光線下，呂浩浩全身都被加上了一層濾鏡，很有日式鏡頭下的青春美男感。
再加上他的關(guān)心話語，美色當(dāng)前，麻怡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好。”
為防止被看到，她低著頭快速坐進車?yán)铩ｋS著車匯入夜晚不滅的霓虹燈里。
這晚，入睡前，麻怡心神不定，既為呂浩浩曖昧的態(tài)度，也為了那個古怪的夢。
她總感覺會再次進入夢中。
思前想后，麻怡爬起來穿戴整齊，背了一個單肩包，里面裝著手機錢包和一包姨媽巾。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于睡著。
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空中漂浮的一個小房間里。
而呂浩浩單手抓著房門把手，在半空中隨風(fēng)亂飛。
他齜牙咧嘴的，就快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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