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簪花節
沈明若本想哄騙桃酥,讓她不要親眼盯著自己喝安神湯。奈何這姑娘犯了執拗,愣是什么話都聽不進去。
沈明若只好苦著一張臉,硬生生灌下一碗安神湯。
這安神湯的作用一般,沈明若愣是躺在床上睜了半天的眼睛,才恍恍惚惚睡了過去。
她睡得晚,卻醒得早。
天邊初初明亮時,她就掙扎地起了身,啞著嗓子喚來桃酥幫她梳洗。
沈明若還記得自己要送兄長去皇城議事。
沈明若被桃酥扶著去見兄長的時候,眼睛還是迷迷瞪瞪的,使勁眨了半天也睜不完成。
于是,沈明若只能對著眼前模糊的身影,含糊說道:“兄長慢走。”
沈硯輕輕笑著,說:“好,我走了,你可以回去補覺了。”
沈明若的耳朵就像是被封在瓶罐里一樣,聽到的聲音都不清晰,只抓住了她分外想得到的“覺”。
她機械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就想轉身回頭,好在還有桃酥扶著她,避免沈明若這個來送行的人走得比沈硯還早。
沈硯也看出了她對床榻的眷戀,于是揮揮袖子走上轎子,放沈明若一條“睡覺路”。
沈明若一直睡到接近飯點才起身,用完飯后又被桃酥抓著重新梳洗打扮了一通。
桃酥為沈明若精挑細選出一朵紅色的六出花,輕輕簪在發間。
做完一切準備,沈明若才溜溜達達、邁著好心情的步子出門。
她正打算雇輛車去無盡花海,就在前面茶樓里看到了與南燕相對而坐的南歧。
沈明若隨即收回正打算付錢的手,瞬間撒開腿跑向茶樓。
車夫伸出去的手還停在半空,良久都想不明白到嘴的生意是如何飛了。
沈明若奔上茶樓,脫口而出一句:“南公子!”
南歧與南燕同時轉頭看向她。
南歧發現了沈明若話里的缺漏,還在思索著,就聽南燕已經應了聲:“沈姑娘,你……”
南燕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見沈明若明擺著走向了南歧這邊。
南燕:“……”
哦,敢情人家眼中只有一個南公子。
沈明若:“南公子是在等我嗎?”
南歧含笑點頭:“是。我想著沈姑娘是使團里的人,不出意外是住在行館的,就打算自己找過來了。”
“也是我不好,沒與你說清楚時間,”沈明若道,“本該是我過去找你的。”
南歧:“行館與京郊有些距離,總不好每次都讓沈姑娘走過長路來尋我。”
南燕聽著兩人言語間一來一往,只覺得腦仁子突突發疼,他默默端起杯子飲了口沁人心脾的花草茶,卻還是壓不下一口氣。
南燕抬手一招,喚道:“涂耳。”
“給我再找個座位來,我待在這里悶得慌。”
涂耳聽了吩咐,轉頭就為南燕收拾出來了一個座位。
南燕正要起身撤離,卻又被挽留了。
沈明若:“你不用換座位,我和南公子一會兒就走了,你安心坐在這兒就好。”
南燕:“……”
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好話,可偏偏南燕就是安心不下來,一顆心突突直跳,跳得他心窩疼。
他最終只和顏悅色地說了一句:“好。”
涂耳代替自家殿下目送沈明若和南歧遠去,直至瞧不見人影了,他才回頭,小心翼翼地給南燕斟滿一杯茶。
今日的花草茶極是新鮮,茶水是淡淡的嫩綠色,很像他家殿下此時的臉——都是綠的。
涂耳等著這片綠稍微枯萎一點,才輕聲開口:“殿下,您不是來陪南歧公子逛簪花節的嗎?”
南燕才吞下一口茶水,卻愈發覺得喉間堵塞,這時好死不死有一個不會說話的人,自然就把氣撒在了涂耳身上。
南燕重重放下茶杯,“陪個屁!”
“我懷疑他就是看上了那個沈姑娘。我呢,就是個借口,還傻不愣登地被他叫來帶路!”
涂耳:“……”
涂耳看著他家殿下的臉由綠轉黑,徹底不敢說話了。他兩手局促,腳下挪著小碎步盡量遠離南燕,拼命縮小自己的存在。
沈明若原本想著與自己同行的是個南巫人,他應該知道一些簪花節的習俗,就沒有提前了解過簪花節上有什么趣事。
她與南歧走了半條街才開始懷疑,南歧究竟是不是一個正宗的南巫人。
別說趣事了,南歧連頭戴鮮花都不知道。
她只好先拉著南歧去到一個賣花的小攤販,不能讓南歧做一個頭頂空蕩蕩的人。
沈明若的目光在眾多鮮艷之中飄過好幾遍,愣是挑不出一朵合心意的,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要花了。
她扁著嘴,頭也不回就問:“南公子,你喜歡哪一朵花?”
南歧:“都好看。”
這種回答往往是最讓人糾結的。
沈明若用手指抵著下巴,不停地搓啊搓,搓啊搓,眼睛也漸漸瞇成一條縫,像是要把這處小攤販給盯穿了。
那名頭戴灰帽的小商販原本想上前給沈明若推薦一二,可看到她這副架勢,想說話的心頓時墜落懸崖。小商販正想著隨手抓一把給這位女客人,應付了事,就聽到女客人說:
“老板,所有的花都來一份。”
小商販:“……?”
小商販:“好。”
雖然看不明白這位客人的心思,但照做就是了。
沈明若接過一大捧花,也沒急著往南歧頭上插,就一枝枝放在手中輪流變化,變化成了一頂花環。
她這才伸手,往南歧頭上一套。
南歧經歷過一次“襲擊”,有點熟悉了她的處事方法。
于是眼疾手快伸手一擋,擋住了即將出現在他頭上的五顏六色。
南歧:“沈姑娘……別人都只簪著一朵花,你也是。”
“你不一樣,”沈明若理直氣壯道,“你比別人都好看。”
南歧:“……”
“不如這樣,”南歧想了想,說,“沈姑娘頭上的這朵給我,花環給你。”
沈明若愣了一瞬:?
他是不是在夸我好看?
是的吧……肯定是的!
沈明若瞬間揚起了好心情,答應下來:“好。”
沈明若取下發間的紅色六出,踮起腳,伸長了手,準備在南歧發絲間落下一朵鮮艷。
南歧驚了一瞬,頃刻間反應過來,伸手握住沈明若的手腕,“沈姑娘,我自己來就好。”
沈明若差點沒拿住花,“……哦,那給你。”
南歧輕手取過紅色六出。
忽然間,兩人身后響起一陣鑼鼓喧天的哄鬧聲。
兩人齊齊轉頭看過去。
只見吹拉彈唱的隊列在前,緊跟在后的是嘴里蹦出句句唱詞的、打扮花哨的一隊年輕女子,唱詞吱吱呀呀的,沈明若也聽不懂,只覺得音律不錯。
走在歌者身后的是一隊歡快舞蹈,舞者在奇異變換的姿勢中,還會對四周圍觀的眾人拋灑花瓣。花瓣紛飛之后落在行人的衣袖上、青絲間,有人笑說這是天降福澤。
沈明若和南歧在聽到響聲的那一刻,隨著人群退到路邊站著,等著這樣一個特殊的隊伍走過。
街上人很多,此刻又擠在一起,人與人之間都靠得很近。
沈明若只能勉強維持著自己與南歧之間的距離,雖然這個距離已經縮小到了——不及半根手指頭的長短。
長長的隊伍終于走了過去,沈明若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口氣到底能憋出個什么作用。
有時候她真拿捏不好與南歧交流間的分寸,這不全是因為她大大咧咧的性子,而是總有一種感覺在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人對你很重要。
但事實又是,她和南歧才認識了幾天,連“重要”一詞的邊緣都碰不著。
兩者大相徑庭,偏偏都生長于她的腦袋,這讓沈明若覺得很不好受。
“沈姑娘,走吧。”南歧突然喚道。
沈明若問:“去哪里?”
南歧:“我剛剛聽別人說,這支隊伍的是一座‘花山’,不是郊外的那座花山,而是一座完完全全用鮮花堆起來的小山丘。那里還會搭一個小臺子,競選人間花魁,應當會很熱鬧。”
沈明若聽得一愣一愣,想不出來那般用萬紫千紅搭建出來的景象,到底會有怎樣的絢麗。
最后,所有的猜想都化作好奇心,勾起了沈明若的興致,“那我們走吧,去看看!”
沈明若的興致主要不在“花山”,在于“花魁”。
南巫的美人似乎都被天地水土滋養出了靈氣,一個個面上都美得散光,好不容易遇上不屬于“靈動一派”的美人,那也是眉眼含黛,水波流轉,直叫沈明若挪不開眼。
選花魁的形式尤為簡單。每位美人上花臺展示一番后,臺下人往臺上丟花,得花最多者則為花魁。
沈明若看到最后,甚至從頭上花環中取下來一朵,直直往臺上拋,不放過一絲支持美人的機會。
南歧:“……”
南歧:“沈姑娘?”
沈明若驀地轉頭,問道:“怎么了?”
南歧道:“眼下日近暮景,人也累了,我們先去尋一處休息的地方,等恢復了精神氣再來可好?”
話是如此,他們確實在街上游玩了許久,但沈明若完全不覺得累。
不過眼前人……南公子身體瘦弱,又陪她玩鬧了這么久,應當是勞累了。
沈明若看向臺上的各色美人,眼中仍然閃著不舍,“那好吧,我們等會兒再來。”
這都快選好花魁了……
南歧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又聽沈明若忽然說:“我聽那個主事人說,花魁到時候會在臺上獻舞,我們快去快回,早些過來看!”
南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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