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自然有鼎烹龍虎
第181章 自然有鼎烹龍虎
這是生平第一次,楚維陽感覺自己仿佛是將甚么真陽之火吞入了胃囊丹鼎之中。
只那么微茫如同牛毛的一絲縷,卻教楚維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飽腹感。
甚至不是甚么吞服寶藥時極短暫的、一閃而逝的那種飽腹感,而是伴隨著水火的回旋,伴隨著那道微茫思慮的妖獸血煞之中不斷的散逸開來血煞之氣,從而教楚維陽長久的有了切實的飽腹感。
只那一閃瞬間,楚維陽悸動的似乎是要渾身痙攣顫抖,似是要流下滾燙的熱淚來。
可這種發(fā)源自心神極深處的感動,卻又像是與楚維陽隔著一層甚么朦朧模糊的無形屏障與藩籬一樣。
這一刻,任何足以影響到楚維陽煉法的劇烈情緒與心境波動,盡都被洞照在靈臺上的《尸解煉形圖》所鎮(zhèn)壓隔絕。
于是,楚維陽反而在一閃念間很順暢的收束起了全數(shù)心神,沉浸在了煉法之中。
此時間,胃囊丹鼎內(nèi),翠玉火與烏光水盡都顯照出鳳凰與玄龜?shù)恼骒`外相來,水火交織回旋成異色太極魚圖,而在兩相渾厚的法力彼此交織之間,則是那微茫如毫毛的血煞絲線,順著太極魚圖的沖刷,漸次與正中央處那道蜿蜒的曲線重疊在一起。
這是楚維陽第一次接觸到這等品階的妖獸血煞,他不知曉是不是這縷血煞氣已經(jīng)被處理炮制過的緣故,從煉化的最一開始,楚維陽便并不存在甚么用水火熬煉一塊頑石般的苦工,沒有甚么非得敲開一層厚厚的外殼,才能夠得以煉化內(nèi)里菁華的道理。
只墜入丹鼎之中的第一瞬間,那磅礴的血煞之氣便已經(jīng)彌散開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朝著水火兩相之中灌涌而去一般。
最一開始的時候,那般洶涌與浩瀚,幾若是甚么妖獸血煞化作的汪洋大海灌涌而來,要反向?qū)⑽改业ざχ械乃饍上喾ΡM數(shù)都淹沒在其中一般。
好在緊要時刻,《演靈咒》顯化出其法門之玄妙,真靈顯照的瞬間,任由那磅礴氣血的反復(fù)沖刷,紫紅色血氣之中,卻只見水火真靈堅韌,搖曳其中始終未曾潰散去,反而一點點洞照著明光,將水火之力擴散開來,再度展開成陰陽太極魚圖。
起初時,楚維陽只覺得這般拉扯的過程,乃是法力與氣血多寡的純粹變化而已。
可是當(dāng)那異色陰陽太極魚圖真正再度完整展開的時候,楚維陽便已經(jīng)感覺到了自身翠玉火與烏光水之中那顯著的細微處變化。
真靈仍舊是那真靈,可似是隨著那妖獸血煞之力恍若汪洋傾瀉一般的沖刷之后,真靈的底蘊卻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原本只是被昔日里一道道尋常妖獸血煞之炁蘊養(yǎng)而成的真靈,在這一刻,似是將內(nèi)里那些駁雜的、尋常的氣機,以一種自然而然的強力與蠻霸的威壓收束之后,緊緊地貫連在了一起。
這一刻,楚維陽忽然間明白過來,緣何淳于芷要言稱這一步乃是洗煉,而不是蛻變與升華。
就仿佛是,仿佛是數(shù)之不盡的破銅爛鐵被填入了海眼漩渦之中,然后歷經(jīng)磋磨與天地自然的造化成立,最后被鍛煉成了北海玄銅一樣。
楚維陽明白,從這一刻起,他那焰火與水光之中真靈的根髓意蘊已經(jīng)煥然一新,至少,日后再置身于風(fēng)暴之中,許是那厚重的水汽鎮(zhèn)壓而來,換做旁的同境界修士,連絲毫法焰都無法顯照祭起,原地里楚維陽卻仍舊可以揮揮手垂落大片翠玉焰火。
此乃真靈蘊養(yǎng)著根性,已極難受外相所動搖!
于是,緊接著的變化過程,便實則變得順暢且磅礴起來,大片大片的妖獸血氣從那一絲縷中蔓延開來,不等真靈吞納,便已然洶涌的灌注入其中。
沒一息間,那顯照在異色陰陽太極魚圖之中的明光,便要奪目璀璨一分。
水火交織間,那一點點紫紅顏色的煞炁徹底被磋磨成最純粹的道法靈光,乃至于其中的顏色也亦在分野。
有赤色顯照,那是屬于金丹化形大妖這一級數(shù)品階的血煞,是足以在教真靈蛻變與升華的同時,繼續(xù)打下堅實根基的“洗煉”源泉所在。
而同樣的,仍舊有著紫色顯照,那是殘存于化形大妖血煞之中的金丹境界元氣,是真正法力與氣血交織并且熔煉一爐之后的產(chǎn)物。
對于楚維陽的修行而言,亦是一味無上寶藥。
尤其是對于此間的水火兩相而言。
楚維陽已經(jīng)從青荷那里知曉,這些妖獸血煞之炁,盡都源自于外海化形大妖藻道人。
也因而,顧名思義,這些法力與氣血熔煉一爐的元氣寶藥,便與藻道人的本體所相印證,乃是木相屬性的無上靈材。
而依照五行相生之變化,水生木,此道元氣反本溯源,則可歸于水行;木生火,此道元氣生息演化,則可壯于火行。
而恰好,此時間熬煉這一道元氣寶藥的,正是水火兩相!
每一閃瞬間,都有著點點元氣寶藥隨著妖獸血煞本身一同被淬煉成純粹的靈光,然后在水火的呼嘯之中,半數(shù)反本溯源而去,半數(shù)生息演化而去。
倘若說化形大妖級數(shù)的妖獸血煞氣息的沖刷,是叫水火法力在洗煉之中,愈發(fā)渾渾了底蘊,深種根性之后,乃是于《演靈咒》之道的深耕的話;這些元氣寶藥的煉化,則是在拓寬,拓寬演靈咒原本的極限,在道與法的桎梏范圍之內(nèi),將之可以容納的底蘊范疇進行著拓寬。
因是,于浩渺之上愈見浩渺,于渾厚之中更見渾厚。
如是浩浩聲勢,遂也是第一次,教楚維陽在長久的感受到了飽腹感覺之后,竟然更進一步擁有了些脹與撐的感覺。
可是這并非是真正的吃食,這是楚維陽在修持《五臟食氣精訣》,不論是五臟輪轉(zhuǎn),還是能胃囊丹鼎,實則所有進食的感覺,都會印證到修法的變化上來。
而與之所印證的,則是伴隨著那一縷妖獸血煞之力的煉化,那愈演愈烈的水火之力愈發(fā)磅礴,其浩浩聲勢終于在某一瞬間,似是教胃囊丹鼎抵至了極限,抵至了煉氣期修法的極限。
可極限之上躍出藩籬,對于修法來說,只是又一度蛻變與升華,可胃囊丹鼎卻是人身之器,無法有那般輕易的躍出藩籬。
于是,在這般長久的磋磨之中,終于在某一瞬間,伴隨著一道微不可查的破裂聲響起。
霎時間,楚維陽的臉色一白,便有劇烈的痛楚直抵天頂去,再看去時,卻是在水火的膨脹之中,終于在胃囊丹鼎上沖刷開了一道極細微的裂紋。
幾乎同一時間,四肢百骸之中磅礴的氣血與丹田內(nèi)渾厚的法力便皆盡傾巢而出,要朝著胃囊丹鼎而去,將創(chuàng)傷處彌合。
那痛楚本身不值得甚么,只是一道裂紋,其本身不過是道外傷而已。
但倘若是任其蔓延下去,真?zhèn)到了傷勢無法挽回的地步,反向影響到了那縷妖獸血煞的煉化,彼時便好似是巖漿在臟腑內(nèi)亂竄,最后能救回性命來便已經(jīng)是僥天之幸。
一念及此,楚維陽也罕見的急迫起來。
可正此時,不等楚維陽通身的氣血與法力匯聚而來,胃囊丹鼎之中,那在水火的煉化之中不斷淬煉出來的紫色元氣寶藥,忽地有泰半在這一刻被煉化成純粹的木相靈光之后,卻未曾被水火煉化。
法力之中有真靈坐鎮(zhèn),此刻竟牽引著那木相靈光的洪流,朝著胃囊丹鼎的裂紋處灌涌而去。
霎時間,在這灼熱的胃囊丹鼎之中,隨著那木相靈光的融入,楚維陽竟無端的感覺到了一股清涼溪流的流淌。
傷勢從來不是傷勢本身,而是要將胃囊丹鼎的彌合視作一個整體,而胃囊丹鼎身為人身之器,亦不可孤立使之,以修法而論,則與五臟同處脈輪之中,為玄冥丹鼎義理一以貫之。
這甚至不是純粹的用木相靈光來愈合傷口!
那是化形大妖級數(shù),金丹級數(shù)的木相靈光!
只霎時間,楚維陽只覺得恍惚間便要生發(fā)出錯覺來,那原本丹鼎內(nèi)里愈顯得擁擠的水火之力,竟然在這一刻變得寬敞且滿有余裕起來。
可是水火之力并未曾縮水。
甚至在這一息息間的變化里,仍舊在持續(xù)不斷地膨脹著。
那是木相靈光帶來的蛻變與升華,在潤物細無聲的滋潤與蘊養(yǎng)之中,教胃囊丹鼎躍出了原本煉氣期境界的藩籬。
而與此同時,隨著胃囊丹鼎的蛻變,那同樣的濯濯清流流淌在了五臟脈輪之中,于是,楚維陽的道軀之內(nèi),第一次,在濁煞淤積之外,有了真正的凈土——
乃至于最五臟脈輪的最細微處,乃至于那經(jīng)絡(luò)都未曾蔓延到的地方,除卻熔煉入氣血與法力之中的煞炁之外,任何淤積的濁煞都盡數(shù)被拔除,甚至原本沉積在五臟脈輪之中的一部分藥力都被木相靈光所激發(fā)。
于是,泥丸宮內(nèi),楚維陽的心神緊守在靈臺上,幾乎是如癡如醉的觀瞧著《尸解煉形圖》的變化,觀瞧著那坐鎮(zhèn)于五方的五岳高山,那嶙峋的山巖,那萬仞的絕壁,那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的巍峨雄山,盡都被代表著蓬勃生機的蔥翠綠色所覆蓋和籠罩。
這生機在五方山岳之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來,乃至于隨著那蔥翠生發(fā)在山腳處,似乎更有要朝著晦暗的大地蔓延。
不再是以往時那般的若隱若現(xiàn)、忽有忽無,而是真正的蓬勃生長,狂野爛漫!
至于水火真靈的蛻變與升華?那幾乎已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是自然而然之間,有鼎中烹得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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