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海島陰晴來去風(fēng)
第190章 海島陰晴來去風(fēng)
當(dāng)堵在古修洞府門口的巨石被四人合力艱難的搬開的時候,霎時間,那奪目刺眼的陽光,似是從四面八方朝著古修洞府之中洞照而來。
有真切的從那郎朗青天之上灑落下來的大日真陽神華,亦有那烈烈陽光灑在無垠的海面上,復(fù)又被粼粼波光分野著,朝著四面八方洞照而去。
于是,當(dāng)那巨石被挪移開來,當(dāng)諸修需得直面著這略教人顯得陌生的外海的時候,他們便霎時間好似是被那烈烈陽光所包圍,桎梏在原地里,幾無寸步可進。
緊接著,四人眨著眼睛,倏忽間便有滾燙的熱淚灑落,再看去時,那烈烈陽光好似是具備著甚么無上法力磅礴威能一般,竟教那四人接連不斷的眨巴著眼睛,眼淚怎么也止不住,甚至漸次泛起了猩紅的血絲。
而與此同時,立身在洞府門口的邊沿處,倚靠著門扉邊框處的嶙峋怪石,楚維陽亦瞇著眼睛,談看向外海的四面八方。
只一番長久的閉關(guān),幾乎像是換了方天地一樣。
沒有了那長久以來始終陰沉且晦暗的天穹,此時間天清氣朗,那朵朵白云外的郎朗青天似是離著人世極盡高遠;沒有了那彌散不去的厚重水汽霧靄化作的層疊帷幕,只一眼,楚維陽便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視野的盡頭;更沒有了洶涌著接連泛起白色浮沫的浪濤、空氣里長久傳遞而來的血腥與腐臭氣味、那入目所見密密麻麻的尋常妖獸……
這一切的一切,所有能教楚維陽觀瞧到的跡象,似乎都在證明著那災(zāi)劫本身已經(jīng)過去。
一念及此,楚維陽揚起手,指尖處捏著那枚玉符,這天武道城的符詔上面,已然長久的沒有了靈光的洞照,內(nèi)里觀瞧去,那原本清晰的一篇篇文章復(fù)又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這似乎又是另一層面的印證。
印證著災(zāi)劫與妖獸潮本身已經(jīng)過去。
難道,可以再回返道城去了么?
這樣的念頭剛剛涌現(xiàn)在楚維陽的心中,倏忽間便又被他所抹去。
在這場災(zāi)劫之中,為了能夠安穩(wěn)的在道城之中生存,楚維陽不得不冒險做了許多事情,這些事情在當(dāng)時的災(zāi)劫里,乍看去似是無人顧及的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枝末節(jié),但楚維陽明白,當(dāng)災(zāi)劫過去之后,這些曾經(jīng)留下的細(xì)枝末節(jié),總會有變成自己麻煩的一天。
而這些麻煩,倘若自己不想要直面,那便只有靠著時間消磨去一條路走。
而且,自己如今隨身還帶著四個血煞道孽修呢,雖說血煞道修士本身在正邪之間反復(fù)橫跳,倒不至于說連道城都進不去,只是如今災(zāi)劫疑似剛剛過去,道城之中諸修最是對妖獸和血煞道修士所憎恨的時候,總不好再平生波折。
一念及此,似是仍舊只剩了最后一條路可走。
于是,楚維陽沉沉地吸了一口氣,一口稍顯的濕漉,卻又前所未有清澈干爽的氣息。
“走罷!”
——
海浪滔滔,一葉孤舟載著五人劃破粼粼波光,朝著靈浮島的方向疾馳而去。
說起來很是奇特,人的修為進境變化真的能夠給楚維陽帶來底氣上的改變,進而影響著楚維陽的抉擇與念頭。
譬如說在還未晉升入筑基境界的時候,楚維陽在長久的壓制著已經(jīng)駐足在煉氣期巔峰的白玉毒蛇,不教它先一步晉入筑基境界,以防止可能存在的極微茫幾率的反噬。
但是當(dāng)楚維陽洞開門扉,駐足在筑基境界之后,他反而又進一步開始思量著該怎么樣將白玉蛇毒的底蘊夯實,教它以更為穩(wěn)固的根基踏入筑基境界。
到了這一境界開始,妖修的戰(zhàn)力便不再似是煉氣期時那般孱弱,部分兇猛狠厲的妖修,其殺伐手段甚至還要勝過同境界修士許多。
這便是楚維陽修為變化帶來的底氣變化。
同樣的,這四個血煞道修士也同時如此。
早先時將他們拘禁在古修洞府之中煉法,楚維陽是真真未曾思量過要給他們一條活路的。
可反而是當(dāng)楚維陽駐足在如今境界之后,得以輕而易舉的俯瞰著四人之后,他反而熄了要滅去此四人性命的心思,進而反而覺得,這四人的存在仍舊大有必要。
楚維陽在演靈咒上的修持大抵會是極長久的事情,會貫穿著楚維陽的修行道途,那么這般看,血煞道法力對于演靈咒修持的增幅與便宜之處,遂也合該是一時間一以貫之的事情。
這不該是楚維陽在海島孤山上偶然間洞見,可在晉升入筑基境界之后便棄之不用的發(fā)現(xiàn)。
此道于水火煉法之中仍舊大有可為!
這些念頭盡數(shù)只是在楚維陽的心中翻涌著,他未曾宣之于口,可是,到底他帶著四人一同出海的舉動,還是教四人且驚且懼之間,似是發(fā)覺那一步步緊逼而來的死亡腳步忽地折轉(zhuǎn),饒過了他們?nèi)ァ?
重新將性命拾撿起來了。
這種幾若脫胎換骨、浴血重生的經(jīng)歷,教他們的心緒愈發(fā)悸動與顫栗。
至少,在這朝著靈浮島疾馳而去的一路上,楚維陽已經(jīng)發(fā)覺到他們那極不安分、難耐雀躍的活絡(luò)目光與接連變幻的神情。
其中,以那個接連好幾回跟楚維陽搭茬的修士為甚。
只是到底攝于楚維陽的聲威,哪怕無法按捺這些情緒的激涌,他們卻生生克制著自己的軀殼,小心而且謹(jǐn)慎的立身在原地,務(wù)求盡量減少著不必要的動作與聲響。
也正是在這種愈見活絡(luò)卻也愈見僵硬的詭異氛圍之中,遠遠地,靈浮島的輪廓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真真大變了模樣。
原本的靈浮島,雖說不是甚么島礁一樣巴掌大小的地方,可是楚維陽立身在島中心上,一一經(jīng)環(huán)顧,便可將整座島嶼一覽無余。
可是此刻,只這樣遠遠地端看著,楚維陽幾乎有一些一眼瞧不盡的遼闊感覺。
整座靈浮島是真正變大了!這是接連許久時間的洶涌風(fēng)暴與滔天巨浪共同造就的自然演變。
好似是有不止一座的海底山巒在浩浩大海那磅礴無匹的無上偉力的推動下,匯聚在了原本靈浮島的地脈旁邊,在山石與地脈一同被巨力攥捏著被迫融合在一起的同時,那山巒亦被擠出了海面,擴大著靈浮島面積的同時,亦改變了靈浮島的地勢。
原本的靈浮島本甚是平坦,恍若是一枚貝殼被倒扣在了海面上一樣,連那細(xì)微的起伏都顯得甚是光滑。
可是此刻楚維陽再端看去時,那在島嶼的邊沿處,許是巨力用的過猛,后繼涌現(xiàn)出來的山巒皆盡高出了原本靈浮島的地勢許多,遠遠地看去時,好似是一座袖珍的道城一般,有著千錘百鍛的海底山巖化作了最為堅韌的巍峨墻壁,將整座島嶼都護在了其中。
而同樣的,隨著這些山巒的涌現(xiàn),氤氳在整座島嶼上面的,也不再只是外海磅礴的水汽,那些蘊藏著地脈火煞之炁的山巖也與整座島嶼融合在了一起。
不再需要深入地下暗河之中再接引著火煞之炁,如今看去時,整座島嶼都已然水火俱全。
甚至楚維陽懷疑,自己昔日里曾經(jīng)布置在島嶼上的護道大陣,那長久以來所浸潤在島嶼上的道韻仍舊有過殘存,并且這種殘存起到了熔煉入自然之象中的變化,教那俱全的水火之力愈見相諧,甚至隱約間已經(jīng)有著幾分相濟且生息之象。
至少在這一刻,端看著整座靈浮島,楚維陽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濃郁,他幾乎閃瞬間便已經(jīng)有許多的想法從磅礴的思感與念頭之中生發(fā),頭一樁便是叫楚維陽想著,以如今的島嶼地勢,再開辟些靈田便該是件比較容易的事情了。
而緊接著,楚維陽所沉吟并且深思的,便是如何依照著如今靈浮島上已經(jīng)改變的地勢,進而調(diào)整著護島陣法的變化,調(diào)整著金玉寶塔上的細(xì)節(jié)與道韻。
事實上,靈浮島的變化是有益的,水火相濟顯照成陰陽太極魚圖的模樣,基本上同樣相諧的水火陣法,去契合這種相濟本身,都不只是純粹的更易,只消精細(xì)的稍作打磨,最后成就的法陣,也會反向受到自然與地勢的滋養(yǎng),較之根髓更上一層樓。
也正此時,就當(dāng)楚維陽仍舊沉浸在思量之中的時候,他長久端看著靈浮島,變得笑容愈發(fā)濃郁的表情,忽地在這一刻頓住。
緊接著,楚維陽的臉色陰沉了下去,他幾乎在閃瞬間無法遏制的迸發(fā)出了磅礴的殺機。
蓋因為他自那靈浮島上自然而然的氣機之中感應(yīng)到了些許的不諧,不止一處,那是修士的法力氣機,那是充滿了血腥氣息的血煞道修士的氣機!
從一開始,靈浮島就是楚維陽在外海的安身立命之處,哪怕曾經(jīng)離去過,可自始至終,楚維陽都未曾覺得自己放棄了這處道場。
而如今,自己的道場里,有賊子,有豎子,有血煞道的孽修,不請自來了!
霎時間,楚維陽全數(shù)的好心情被毀的一干二凈!
半懸空中,那磅礴凜冽的殺機兀自顯照回旋著,不等楚維陽這里再有甚么反應(yīng),原地里,反而是那四人悸動的幾乎要身形再度顫栗起來。
當(dāng)先那人一抱拳一拱手,悸動之余,那言語之中,仿佛精氣神早已經(jīng)與楚維陽那道顯照的殺念所共鳴于一處,聲調(diào)里盡都是深深的恨意與憤怒!
“前輩稍待!這等不識天數(shù)命理的陰溝渣滓,且待吾等四人出手收拾了,為前輩清掃干凈靈浮島!些許微末事情,些許血煞道孽修,不值得前輩動怒,且由吾等代勞!”
于是,又一次,楚維陽的目光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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