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華池飲罷月凝輝(三更!)
第220章 華池飲罷月凝輝(三更!)
太陰雷池在脊柱大龍上的開辟,從來都非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自三十二塊椎骨上開辟太陰雷池,復(fù)又以之為樞機,滋養(yǎng)著太陰雷篆流淌向楚維陽的周身骨相,便是全數(shù)做得了這一步,都仍舊只是《太陰雷池豢龍煉髓元典》中最基礎(chǔ)的那一步。
再之后,是脊柱大龍真正渾然一炁貫通,養(yǎng)煉出真正能夠“豢龍”的,代表著一身太陰雷霆法力本源的太陰雷池。
而在周身骨相之中,則是太陰雷篆將自身的真正義理深深地熔煉入骨相之中,熔煉入血髓里面,以太陰雷霆煉血髓,以血髓生氣血,以氣血合三元,以三元動道體,如是,一雷顯照,則通體舒泰,萬劫不磨。
這其中甚至未曾有如修為境界那般明晰的進(jìn)境,只消人不斷地攀登著修持,每一度養(yǎng)煉,都有一度養(yǎng)煉的進(jìn)益,筑基境界時是它,到了金丹境界時,許仍舊是它。
如今的楚維陽,也只是剛剛初窺其中門徑,開辟得一方太陰雷池而已。
但是伴隨著那寒雷玉蓮花的一片葉被楚維陽吞咽下去,靈光墜入胃囊丹鼎之中的閃瞬間,幾乎便有著奪目的陰煞雷光從中迸濺出來。
這是真真極品靈材,楚維陽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靈材入腹,幾乎無需怎樣煉化,便已然成為了最精純的陰煞雷霆靈氣,自丹鼎之中騰躍開來。
而這些磅礴的陰煞雷霆靈氣,幾乎在顯照出來的一閃瞬間,便被楚維陽的神念牽引而去,順著周身骨相游走,最后化作一道道太陰雷篆,復(fù)歸于脊柱大龍?zhí)帯?
只是這一回,那些雷篆未曾熔煉入楚維陽早先時開辟的那座雷池,而是各自因著上下分野,分別灌涌入緊挨著那節(jié)椎骨的上下兩枚椎骨之中。
倘若換做是楚維陽自己,便是《太陰雷池豢龍煉髓元典》被他掌握的再怎么樣熟稔,他都不會選擇用這樣冒險的方式,在同一時間開辟兩座太陰雷池。
但偏生在郭坦的真靈紗衣的籠罩下,在那陌生卻又熟悉的記憶影響之下,在這個短時間內(nèi)全新的“楚維陽”的視角之中,這真真是駕輕就熟,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甚至不覺得這是在一心二用。
蓋因為這一閃瞬間,“楚維陽”猶自有泰半的心神留駐在別處。
就在楚維陽的胃囊丹鼎不斷的煉化著靈材,就當(dāng)那些繁浩至極的太陰雷篆不斷的流淌在楚維陽的周身骨相之中的時候,他的神念也極大膽的垂落。
這種大膽的垂落,頗有一種在楚維陽的真正念頭生發(fā)之前,他的神念便已經(jīng)像是重復(fù)了千百次一樣的將事情又做過了一樣,再緊接著,才是楚維陽頗后怕不已的情緒從心神之中涌現(xiàn)出來。
只是經(jīng)歷的次數(shù)以多了之后,楚維陽遂也像是適應(yīng)了一樣,不再有那樣的后怕。
他甚至有所領(lǐng)悟,許是這種如同雷霆一般霹靂迅疾的心境與行事風(fēng)格,方才是真真契合著雷法修持義理的表象,是某種知行合一的顯照,內(nèi)外圓融的相諧。
而隨著這些念頭的大膽垂落,在骨相的各個不同的位置,皆有著純粹的太陰雷霆法力被神念從那些太陰雷篆之中牽引出來,然后在閃瞬間,穿梭在四肢百骸之中,貫穿氣血的最微末處,牽系在筋肉的交織之中,震顫于臟器的共鳴。
這樣的洗煉,隨著余韻的散逸,仍舊在楚維陽的道軀之中不斷的蔓延,乃至于,顯照在每一縷毛發(fā),每一寸肌膚之中。
這便是《雷海洗身經(jīng)》!
倘若說《太陰雷池豢龍煉髓元典》作為一部具備著鍛體效用的法門,雖然是元門雷法,但內(nèi)中義理卻頗近于玄家的溫和養(yǎng)煉之道,講求由內(nèi)而外的蛻變與升華。
那么《雷海洗身經(jīng)》,便是十成十的元門蠻霸意蘊,是由外而內(nèi),自外相的洗煉之中,生生將那無上的意蘊直直錘煉入根髓之中,以千錘百鍛造化菁英的法門!
不過一者由內(nèi)而外,一者由外而內(nèi),兩部雷霆法門兼修著,倒未曾有分毫的沖突,反而愈見殊途同歸。
只是到底元門法門蠻霸過甚,人身道軀性命一體,命功的陡然激變,隨即便也印證在了性功的魂魄心神變化上來。
最顯著的變化,便是那些潛藏在楚維陽內(nèi)心深處的激烈情緒,開始真?zhèn)如同火山迸發(fā)一般,劇烈的醞釀著。
每一息間,《雷海洗身經(jīng)》有所進(jìn)境,楚維陽的靈臺上空,便須得《尸解煉形圖》洞照靈光,將情緒的涌動鎮(zhèn)壓。
但這種情緒的變化本身,仍舊在影響著楚維陽。
甚至楚維陽很驚詫的發(fā)覺,《雷海洗身經(jīng)》的法門本身,也在借助著這種不斷涌現(xiàn)的劇烈情緒本身。
每當(dāng)楚維陽的神念垂落四肢百骸之中,運轉(zhuǎn)著《雷海洗身經(jīng)》之后,念頭的波動都會將這種情緒化作一種無形的氣機波動,傳遞到四肢百骸,傳遞到自身的血肉之中去。
恍若是憤怒教人氣血沸騰一樣。
而往往,也是當(dāng)這種無形的氣機波動先一步將氣血“點燃”之后,緊接著尾隨而至的,才是太陰雷霆力量的沖刷與洗煉。
恍若是……恍若是在借著這樣的方式,將魂血熔煉唯一,將性命合于一處,以怒念,煉得魔門雷身!
冥冥之中的直覺告訴楚維陽,這是一種看似粗糲,實則具備著極高明義理的道途。
只是唯一的不諧之處在于,楚維陽并非是尋常的修士。
沒有人知曉,甚至連楚維陽自己都無從知曉,那曾經(jīng)從森森鬼蜮里爬回人世間的過程中,他到底將多少激烈的情緒死死地蘊藏在了心神之中。
而那道閘門本身,卻也非是萬劫不磨、堅韌不滅。
下一瞬,《尸解煉形圖》上再度有幽光洞照,霎時間,連楚維陽那若有若無的擔(dān)憂情緒也被鎮(zhèn)壓了去,教楚維陽復(fù)歸于清明與空靈之中。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道心上一縷塵霾掃去,緊接著,楚維陽的全數(shù)心神,便沉浸在兩部雷霆法門并駕齊驅(qū)的兼修之中了。
這漫長一夜,伴隨著接連又兩座太陰雷池的開辟,楚維陽對于《雷海洗身經(jīng)》的修持也初入了門徑。
只短短一夜的光景,這會兒再仔細(xì)觀瞧去時,楚維陽那原本長久蒼白的臉上,第一次展露出了真正紅潤的血色。
再仔細(xì)看去時,那寬大的骨架上,似是也掛上了些血肉,雖然仍舊處于清瘦的范疇內(nèi),但已經(jīng)愈見體格的充實。
伴隨著那靈材的最后一縷力量在楚維陽的胃囊丹鼎之中錘煉殆盡,楚維陽也緩緩地自入定觀照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的眉眼間難掩歡喜的聲色。
一法進(jìn)益,則諸法進(jìn)益。
不僅僅是雷霆淬煉道軀的過程進(jìn)境甚是可喜,連帶著,引雷霆徜徉在四肢百骸之中,楚維陽甚至明晰的察覺到了自身體內(nèi)淤積濁煞的散逸,也要比往日里快了幾分。
又因著雷霆法力蠻霸,入得周天經(jīng)絡(luò)之中,更有像是從渣滓里煉油一樣,好似是將那木相靈光最后沉寂的力量都煥發(fā)了出來。
當(dāng)然,這樣的進(jìn)益并非沒沒有苦惱。
楚維陽不知是修法進(jìn)益的緣故,還是自己心神之中那種饑餓的情緒開始在一夜之間愈演愈烈。
總之,隨著楚維陽自入定之中清醒過來,前所未有的燒灼感從胃囊丹鼎之中生發(fā)出來,傳遞向四肢百骸的同時,開始折磨著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
功法的進(jìn)益需要進(jìn)食,修為的提升需要進(jìn)食,甚至連氣血的夯實都需要進(jìn)食。
他,餓了……
下意識的,楚維陽偏頭,看向了庭杰道宮的方向。
此時間,天剛蒙蒙亮,道宮之中,卻仍舊有著笑語盈盈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的傳遞到了此處。
玄家講求清凈,許是夜里大都散去了,此時間大抵盡都是元門修士的夜宴,尤是,那若有若無的聲音之中,愈見靡靡之音,愈見元門的魔音幻曲。
忽地,楚維陽咧嘴一笑,笑的有些猙獰。
他開始喜歡上這場酒會丹宴了。
——
片刻后,坐定在庭杰道宮內(nèi),昨日里那熟悉的角落之中。
果不其然,此時間稍稍顯得稀疏的道宮內(nèi),放眼望去盡都是元門中人。
一夜歡飲,愈見得諸位魔修放浪形骸,舉止肆意。
瞧見這般幾若群魔亂舞的場景,楚維陽索性也敞開了懷,不管不顧的大快朵頤起來,甚么炮制好的肉菜湯汁,幾乎是被楚維陽粗粗咀嚼幾下,拿著舌頭一抿就痛痛快快的吞咽下,另一手端起玉壺,甚么瓊漿玉露,也似白水一樣大口猛灌。
饒是這樣,楚維陽的道軀之中,那種劇烈的饑餓情緒,也只是不見增長,卻也未曾有所削減。
也正此時,忽地,昨日里本來在郭坦身旁湊趣的一元門女修士忽地扭動著腰肢,挾著一縷香風(fēng)走到了楚維陽的近前。
“五毒道友……”
只是此人話還未說罷,楚維陽猛地抬起頭來,那空洞的眼眸之中,盡都是玄色雷霆的晦暗靈光徜徉,仿佛那眼波伸出,有萬丈寒潭雷池,要將人的心神都淹沒入其中。
那是某種即將山崩地裂之前的,極近詭譎的平靜。
就只用著這樣的眼神看著那女修士,楚維陽的嘴巴仍舊在咀嚼著,然后將吃食吞咽下。
咕嚕一聲。
隨著楚維陽的吞咽,那女修士遂也艱難的滑動著喉嚨,然后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既是不湊巧,那便不打擾五毒道友用膳了……”
說罷,那女修士復(fù)又盈盈而去,楚維陽也像是未曾在意這般變故,又自顧自的低下頭來。
而原地里,偌大的道宮之中,原本還有修士借著酒酣,想要來尋楚維陽閑敘,瞧見這般變化,遂也熄去了心思。
元門的瘋子們最能理解瘋子,他們可不想招惹這等看似馬上便要耍癲的人,哪怕自信不會變成郭坦第二,也不想敗了夜飲的雅興,平白給自己再樹一敵。
可也正此時,忽地,楚維陽用膳的動作一頓。
他尚未曾抬起頭來,但眼神的余光卻已經(jīng)瞧見了一人立身在了近前。
觀道袍下擺,是神宵宗門人。
緊接著,一道貌似敦厚的聲音傳來。
“五毒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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