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越來越多，弄濕了鬢邊的長發，濕濕的黏在臉頰上。

        溫汝哭的臉色通紅淚眼模糊，嗓子干澀生疼。

        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塊，噗通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絆倒。

        身體重重倒在地上，激起一層厚厚的灰塵。

        “嗚……”

        身后的長發凌亂的散在地上，遮住了半張臉頰，溫汝疼的臉色發白，咬著唇啪嗒啪嗒落淚。

        兩只手被尖銳的石子劃破，很快被鮮血染紅。

        看到那雙手，腦海中閃過顧青捧著手輕輕吹氣的畫面，忍不住小聲抽泣。

        “顧青……”

        溫汝疼的抽抽，擦掉臉上的淚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繼續往前走。

        白皙的臉頰上，鮮血與泥土混雜，順著淚水滑下。

        看到不遠處的人群，慌亂的流著眼淚擠開他們往里面走去，眼睛又紅又腫，身上臟兮兮的，狼狽不堪。

        “讓讓……”

        “讓我過去……”

        溫汝嗚咽著伸手推開眼前的人，就算害怕到渾身發抖，也義無反顧的去找顧青。

        周圍的人看到小師弟紛紛閃身讓開，搖搖頭小聲交談：“看來小師弟還是蠻喜歡顧青的嘛。”

        “嘖，喜歡有什么用，顧青可沒那個命享受。”

        人群中更多的是看熱鬧，尤其是那些肖想小師弟的人，恨不得顧青趕快死掉。

        溫汝聽到那人的話，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他一眼，黑色的眸子濕潤潤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倔強的咬唇大聲回他：“顧青才不會死！”

        怒氣騰騰的用力推開周圍的人，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終于看到了被人抬在架子上的顧青。

        架子上蓋著一塊白布，由兩個內門弟子抬著。

        溫汝看到架子上的白布，杏眼圓睜呆愣在原地，眼眶通紅淚水直接模糊了視線。

        不……

        不會的……

        顧青不會死的……

        吸吸鼻子，伸手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水，雙腿發軟，顫抖著一步一步走去。

        目光觸及到垂在架子一側的手，眼淚又一次溢出。

        那滿是血污的雙手緊緊握著一個荷包，荷包上染了血，但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黏在上面的漸金色的頭發。

        那是他的頭發。

        溫汝喉嚨發出一聲嗚咽，哭著伸手去碰那個荷包，手指觸碰到溫熱的指尖，瞳孔微縮，后怕的大聲哭了出來。

        太好了，顧青沒有死……

        他快嚇死了，幸好、幸好顧青沒有事……

        抬著架子的兩個內門弟子躊躇的看了小師弟一眼，道：“小師弟，我們還要趕著去山下把他埋起來，你——”

        “埋起來？！”溫汝猛地抬頭看他，紅著眼睛兇狠的瞪大了雙眼，兩只手緊緊摟著架子上的人，因為剛剛哭過，聲音又澀又啞：“為什么！顧青沒有死！為什么要把他埋起來！我不允許！”

        咬了咬牙，惡狠狠的用力推開他們兩個，奪過架子上的人抱著他就跑。

        人的潛能是未知的，溫汝抱著顧青跑了很遠的距離，臉上憋的又白又紅，唇瓣被牙齒咬破，一股一股往外冒著血珠。

        好不容易回到洞府，溫汝來不及休息，哭著翻找床頭柜子，想要找到可以救命的藥。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溫汝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兩只杏眼腫成了核桃，唇瓣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口腔內滿是鐵銹味。

        “嗚……”

        看了眼床上渾身是血的顧青，無助的絕望的流著眼淚。

        忽然腦海中閃過變態師尊的身影，溫眼中閃過希望，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想也未想直接跑向示儀的寢殿，此時此刻忘記了害怕忘記了恐怖。

        空曠的大殿內。

        示儀勾著唇坐在椅子上，微微合著眼，慵懶的詢問一旁的屬下：“怎么？聽說顧青死了？”

        帶著黑色面罩的男人點頭：“是，今早被人在山腳下發現。”

        示儀睜開雙眼看了他一眼，唇角上揚勾起一抹傲慢的笑容：“哈，看看，區區螻蟻也敢覬覦本尊的小弟子，不用本尊出手，他便命絕于此。”

        黑眸轉動，眼底翻滾著濃濃的占有欲：“阿汝啊阿汝，本尊該拿你如何是好。”

        身后的雪發被風卷起，在陽光下散發著凜冽的光芒。

        忽然，大門出現一道影子。

        溫汝紅著眼跑進大殿，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唇瓣微張呼吸急促。

        看到椅子上的變態師尊，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大腦一片空白，嚇到臉上面無血色，抖著唇哽咽道：“師、師尊，求你救救顧青……”

        示儀看到小弟子，眼底黑壓壓的翻滾著瘋狂，指尖劃過唇角，輕輕笑了笑：“阿汝來本尊這里，便是為了那個外門弟子嗎。”

        漆黑的眸子幽深危險，直勾勾的盯著底下的少年，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連骨頭都不剩。

        溫汝嚇的瑟瑟發抖，手指緊緊捏著衣角，垂著頭睫毛抖了下，眼睛又紅又濕，不敢看高坐上的變態師尊。

        但是想到躺在床上成了血人的顧青，眼中蓄滿了淚水，鼓起勇氣猛地抬頭看向示儀，觸及到他眼底的綠光，頓時怕到結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要掉不掉：“是、是……”

        示儀聽到小弟子的話，忽然伸手捂住雙眼，唇角大大裂開向上揚起，低沉病態的笑聲在大殿內響起。

        溫汝被變態師尊的笑聲嚇到，臉色慘白雙腿發抖，死死咬著唇結結巴巴的說道：“師、師尊……”

        示儀松開擋住雙眼的手，勾著唇看了眼小弟子，掌心出現一個黑色盒子，輕聲道：“好啊，只要阿汝乖乖吃掉盒子里的東西，本尊就救他一命。”

        “對了——”

        示儀淡淡的抬了抬眼簾，友善的笑道：“萬息丹可救不了他。”

        溫汝呆呆地看著那個盒子，瞳孔放大臉上失去血色，僵硬的轉了轉眼眸，淚水快要溢出。

        不……

        不要……

        他不要吃那個東西……

        想到原身的慘狀，溫汝驚恐的轉身逃開，回到洞府失力的倒在地上，默默掉著眼淚。

        萬息丹……

        還有萬息丹！

        雖然變態師尊說萬息丹沒有用，但是萬一那！

        溫汝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抱著藥盒坐在床邊上。

        看到顧青額頭上的血窟窿，害怕的紅了眼，小心翼翼打開盒子把里面所有的萬息丹喂他吃下。

        溫汝吸了吸鼻子，打來清水為他擦臉擦手，看到上面的傷口，咬著唇無聲流淚。

        顧青，應該很疼的吧。

        抖了抖睫毛，彎下腰輕輕吹了吹，聲音啞啞的：“吹吹就不疼了……”

        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雙眼緊緊閉著，皮膚泛著死亡的青白。

        身上的灰色道袍變了顏色，鮮血凝固在上面全是一塊一塊的深色。

        溫汝哭著掀開他的衣袖，拿著帕子輕輕擦拭，盆子里的水很快染成紅色。

        “嗚……”

        唇角溢出一聲嗚咽，淚水順著眼角啪嗒落在水中，激起一層漣漪。

        擦完身子，床上的人好似沒有發生什么變化，不仔細看仿佛胸口已經不再起伏。

        萬息丹、萬息丹真的不管用嗎……

        恐慌的握住顧青的手，感覺到上面的冰冷，兩只手緊緊捧著揉搓，想要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但是不管用，掌心的手越來越涼，怎么都暖不熱。

        溫汝急的眼淚打轉，無望的看向周圍，目光掃到窗外的山頭忽然想到隔壁的藥宗，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蹬掉鞋子爬上床，兩只手撐在顧青身側兩旁，彎著腰翻找被褥下面的荷包。

        微紅的鼻尖聳動，捏了捏荷包里的東西，依依不舍的打開，把里面的那撮頭發取出來。

        嗚……

        好像還不夠……

        溫汝淚眼婆娑的看了眼胸前的頭發，咬咬牙狠下心割掉一縷長發，與那撮放在一起。

        漸漸地，頭發在陽光下漸漸染上一層金色，緊接著黑色長發變成了一塊一塊的金子。

        看著這些金子，溫汝杏眼濕潤潤的，心仿佛在滴血。

        這可都是他的頭發，吃再多東西也補不回來。

        抱緊金子，抽噎著彎腰把鞋子穿上，眼睛紅紅的推開門去隔壁的藥宗買藥。

        回頭看了眼顧青，小聲的讓他堅持住。

        ……

        一路上溫汝都在飛奔，幸好以前經常逃命，所以現在才能跑的更快。

        摟著黃金的手臂不斷收緊，兩只腳跑的又疼又軟。

        額頭上汗津津的，頭發凌亂的貼在臉上，唇瓣干枯到起皮。

        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肚子干癟到不斷叫囂著。

        頭暈眼花的推開藥宗的大門，看到里面的藥宗弟子，怯怯的摟緊了懷里的金子，喘著氣跑到他們跟前，小聲的說道：“你們這兒有治療失血過多的藥嗎，我都要了！”

        藥宗弟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認出是劍宗清一仙尊的小弟子。

        觸及到那雙通紅的眼睛，眼眸轉了轉，手指微頓取出藥遞給他：“有。”

        溫汝頓時雙眼放光，開心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往前伸了伸腰把懷里的金子全部給他：“謝謝！”

        藥宗弟子愣了愣：“不用這么多。”

        取出一塊金子，剩余的讓他全都拿走，等到人走了，眼簾微垂，恭敬的轉身朝著身后那個身影低頭：“尊者，藥已經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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