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半個時辰的治療，洪寧襄的臉色逐漸恢復(fù)了紅潤，耗損的真元得到了修復(fù)，身上也不再那么疼了，但這兩天她為了琉璃墮魔一事心力交瘁，實在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去顧及石定峰的心情，跟著他回到了鳳舟后，看到琉璃被吳行安頓在了一個房間里已經(jīng)躺了下來，也就放了心，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倒頭睡了過去。

　　即使后來石定峰曾經(jīng)過來看望她，她因為極度的疲累也絲毫未察覺到他的氣息。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洪寧襄神識能夠看到鳳舟在天空里飛行著，但卻不是向著汀西城而去，看樣子石定峰可能有別的打算。

　　她起身穿好衣裙，在低頭望見自己那一頭白發(fā)時，已經(jīng)不再像前幾日那樣會被驚嚇，以平常心將頭發(fā)束起松松垂在腦后，隨即出了臥房去看望琉璃。

　　看到重琉璃安然沉睡，而在他的床榻邊，吳行抱著胳膊靠在床頭假寐，眼底有淡淡的烏青，洪寧襄心底涌起復(fù)雜的情緒。

　　誠然他從前是害過柳青冥，但他也是聽命于石定峰，他有他的立場，琉璃為了柳青冥報復(fù)他，重創(chuàng)他，即使他有再多的委屈，他也得受著，而石定峰讓他照顧琉璃，即使他不愿意他也得聽命，他其實是無辜被牽連進(jìn)來的一個人。

　　洪寧襄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么，只能等琉璃日后清醒了再設(shè)法化解琉璃對他的怨恨。

　　她的目光從吳行的身上又落回到琉璃的身上，他還是那副墮魔后的樣子，滿頭紅發(fā)垂在身前，就連眉毛也泛著淡淡的紅光，她伸手想要去觸摸他的臉，卻聽到吳行突然開口：“夫人別動他！”

　　洪寧襄這才注意到琉璃全身都是封印，一道疊一道，不知下了多少層。

　　他的脖子上還掛著金剛凈魔鏈，雖然已經(jīng)隱沒在他的身體里，但他的皮膚上卻留下了紅色痕跡，可以想象他被迫戴上那串佛珠時多么痛苦。

　　一想到只有靠著這些封印，靠著神器才能鎮(zhèn)住他的身體，鎮(zhèn)住他的魔性，她心如刀割。

　　隔著一層層的封印，她無法觸碰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如何，她的心痛得揪了起來——

　　他是她的孩兒，即使他墮入了魔道，在她心里，他永遠(yuǎn)都是她最心愛的孩子。

　　回想起他墮魔后的一幕幕，想起他殺人時的表情，想起墜下山崖時他看她的眼神，她突然恨不得殺了自己。

　　說到底，是柳青冥，也是她，是他們兩個人害了他。

　　如果當(dāng)初柳青冥沒有給他那樣的血脈，如果她沒有養(yǎng)大他，就不會有這一切的因果。

　　他為了柳青冥破了殺戒，他為了她破了色戒，他變成了從前他最討厭的樣子，而她卻無力救他。

　　雖然洪寧襄只是背對著自己，吳行卻從她顫抖的肩膀看得出來，她在默默地流淚，原本他不愿插手九爺一家人的事情，但現(xiàn)在他被卷了進(jìn)來，看著她這副傷情的模樣，他于心不忍，不免試圖勸慰，“夫人不必?fù)?dān)心，九爺已經(jīng)用了金針將他的經(jīng)脈和丹田封印，只要封印不解開，他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殺人了。”

　　“吳行，謝謝你。”洪寧襄不愿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盡量平靜地道，“可以讓我和琉璃單獨待一會兒嗎？”

　　吳行看了她一眼，沉默著離開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洪寧襄獨自一人坐在重琉璃的床榻前，靜靜望著他。

　　他是阿冥留給她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念想，她已經(jīng)失去了阿冥，不能再失去他，她一定要照顧好他，可他如今墮魔了，她該拿他怎么辦？

　　“襄兒。”

　　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呼喚，洪寧襄從一場夢魘里驚醒，睜開眼看到了一張剛毅俊朗的臉，是石定峰。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看了眼四周，這里是石定峰的臥房，她正躺在屏風(fēng)后的一張軟塌上，他坐在她的身邊，好像坐了很久的樣子。

　　洪寧襄有些驚慌地轉(zhuǎn)過了身體，背對著他，避開了他的目光。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動作無疑會讓他更加不痛快，但她卻不得不這么做。

　　他在梅秋這件事上欠她一個解釋，她在柳青冥的事情上也欠他一個解釋，可是她既不想再矯情地解釋什么，也不想再傷害他，既如此彼此什么都別說了。

　　突然地，她感覺身后一重，似乎是他欺身翻上了軟塌，她驚了一下，可不等她掙脫，他已將她反手摟在了懷里。

　　石定峰抓住了她身前一縷白發(fā)，放在掌心，放在她的眼底：“襄兒，原來你白發(fā)的樣子也是這樣的美，比墮魔時還要美。只可惜，那個人再也見不到了。”

　　他的聲音冷靜自持，卻讓她的心臟莫名地收緊，也讓她羞恥得無地自容。

　　“還記得我們成親時，我發(fā)誓絕不再負(fù)你。我以為我們情比金堅，我們之間不會再有第三人。沒有想到，因為他死，你變成了這個樣子。襄兒，終究是你負(fù)了我，還是我的報應(yīng)？”

　　洪寧襄咬緊嘴唇，閉上眼，“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與其說她不知該怎么解釋，不如說她沒臉解釋，現(xiàn)在她再也沒臉對他說愛了。

　　當(dāng)她在冰室里為柳青冥守靈了十六日，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自己頭發(fā)變白時，她就知道，她所謂的對石定峰那至死不渝的愛，已經(jīng)支離破碎，殘缺不堪。

　　既然她的愛已不再純粹，她又何必為了給彼此一個心理安慰去向他解釋。

　　任何的解釋在這一頭白發(fā)面前，都會顯得可笑，顯得蒼白無力。

　　石定峰沉默了半晌，突然將她的身體翻過來，將她壓在了身下，他伸手遮住她的眼，堵住她的唇，狂亂地吻了下去。

　　他一邊吻，一邊毫無章法地解開她的衣裙。

　　洪寧襄閉著眼，沒有阻攔，也沒有說話，任由他將臉埋在了她的白發(fā)里，任由他貫穿她的身體。

　　他的動作霸道又兇狠，因為毫無準(zhǔn)備，她痛得整個人縮了起來。

　　半睜開眼，看到他低頭望著自己，他的額頭掛了一層汗珠，臉色有些蒼白，他的眼神透著憤怒和絕望，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簾，咬緊嘴唇承受著他的沖撞。

　　其實她知道，他和她一樣習(xí)慣了修仙的清冷生活，彼此都不是貪欲之人。

　　成親以來他要過她的次數(shù)甚至可以數(shù)得出來，即使如此，他們從來都是隱忍而克制的。

　　而今日，被他這樣不知饜足地索要，她才知道她傷他有多深。

　　可是她不能說，她什么都不能說，就連那個名字她也沒勇氣提。

　　如果占有她的身體會讓他好過一些，讓他快樂一些，那就——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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