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母親與兒子
精靈在與不在,面對眼前的神秘生物而言都不重要。
黑澤很明白,它的實力遠遠超過自己想象。
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抵抗能帶來的效果很小。
好在,神秘生物對黑澤的態度較為親善,否則黑澤絕無存活下來的可能。
——
祂看著面前脆弱的,微不足道的,仿佛一觸摸就會碎掉的可憐生命,忍不住生出些許憐意。
作為誕生于黑暗中最初始的一尊,它享有著不朽的生命長度。
上一次見到潘,哪怕以它漫長的歲月來計算,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祂可以放下很多的事情。
而且這次前來的潘格外的虛弱,他實在太弱了,弱小到祂竟然生出憐愛之意。
最吸引祂注意的是,他那小小的身體里散發出奇特魅力。
這種魅力超乎物種界限,審美,年齡層,身份差異,而是一種天然的存在,只要是有思維的個體都會很快意識到它,心思越簡單越是如此。
孱弱卻極富美感,緩緩勾起了祂意識深處的某種情感,祂不明白這種感受為何物,呆滯了數秒鐘。
假如祂是人的話,祂或許能明白,這叫做保護欲。
“現在的你太弱了,潘!
虛影在黑暗中再度發出低沉的聲音。
黑澤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當然如此也理應如此,他又不是對方的后代,作為普通人類而言,至少在身體這塊,他已經足夠強了,可普通人再強,也很難跟得上精靈變強的增益。
他其實心里多少有點數,神秘生物認為自己是它的后代,多半是指引他到來此處的右手背的印記的影響......唉?
黑澤突然嚇了一跳,因為就在他瞥向右手背的時候,發現不知何時,印記消失不見了。
是那枚印記指引他來到這里,此刻冷不丁消失不見,他突然間有點小慌張。
咽了咽口水,他小心地回答說道。
“也許是因為您太強了!焙跐傻拖履X袋,擔心被虛影看出面容上的緊張,選擇繼續虛與委蛇。
這種時候,哪怕是他也只能維持基本的冷靜。
不對,該說,能維持冷靜,本身就是難能可貴的表現了。
面對一頭已經注意到自己的,且隨時可能抹除自己生命的強大個體,容不得人不緊張。
“潘,你變了,看來外面的世界讓你改變了許多。”虛影淡淡說道。
它們二者的溝通過程也很有趣,明明說著不同的語言。
但交流卻暢通無阻。
對方的低沉聲調能轉化為黑澤能聽懂的意思,而黑澤說的海華標準語它也能毫無偏差的理解。
當黑澤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交流了半分鐘之后了。
不過這也和他沒有關系,應該主要是的對面的功勞。
“你需要多吃點!
似乎是憐惜黑澤過于瘦弱,神明生物對著陰影中發出吼聲。
黑澤很想說,他并不餓,但對方明擺著一副我覺得你餓的姿態,黑澤沒有拒絕的空間。
只是它說的進食?
黑澤隱約有不妙的感覺。
數道熟悉的黑光閃過。
無數細密的烏色氣泡交織在一起,緩緩凝聚成形。
最后化作一團渾濁肉團啪嗒一下掉落在廟宇地面上,血肉模糊,難以言狀的惡心。
白色的筋膜,血液,黏液糅雜在一起,散發出嗆人的刺鼻氣味。
如同把一只活著的生命丟進榨汁機里嚼成碎末,最后榨去汁液,捏成一團。
果然,黑澤在外面遇到的黑光隸屬于神秘虛影。
它不斷從外界掠奪尸體,偶爾會自己動手獲取獵物,精心處理過后獻祭給虛影,像是個盡職盡責的廚子。
“吃吧。”
黑暗中的巨大生物對黑光的速度很滿意,看向黑澤。
不知為何,祂對現在的他似乎格外寬待,連最喜愛的甜品也沒有吝嗇賜予弱小的他,要知道,這是她所有眷屬和直系后代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黑澤面臨難色。
那團血肉被送到他的跟前。
足足上百斤重的不明生物尸骸制品。
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吃得進去?
黑澤只是嗅了一口氣,便覺得體內猶如翻江倒海,嘔吐欲望不斷從他的身軀里如同潮水般不斷涌出。
正常人絕對無法接受的氣味。
黑澤感覺渾身被注視著。
身邊的黑光也投來關注,它果然是一種特殊形式的生命體。
站在濕濕黏黏的肉團前,黑澤像根竹竿一樣站定了數秒。
反復的思想斗爭后,他還是沒能下口。
“你為什么不吃?”黑暗中的生命平淡地問道,貌似聽不出任何情緒。
“......”
雖然是冷冷清清的腔調,但黑澤卻感覺到了一絲威嚴的質詢的感覺。
仿佛吃飯途中,家長突然放下碗筷,詢問自家挑食的孩子。
“吃不下!
黑澤沉默了片刻,還是如實相告。
那肉團給他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再加上他也很難克服吃生食的反胃感,實在沒法塞進嘴里,光是想想就想吐。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屏住呼吸,心中已經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
“......”
預想中的狂風暴雨并沒有到來。
數秒的沉默過后。
“哦。”
“那你自行狩獵!
意外的,黑暗中強大生命又表現出了意向之外的寬容。
寬容到黑澤都覺得不可思議,有種違和感。
對方不是人,且雙方實力完全不對等,它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表達出包容。
是代入母親的角色里去了嗎?
黑澤忍不住感慨。
果然母愛并非人類的專利,無論低等還是高等,實力強大還是弱小,母愛總是無處不在。
黑澤拒絕食用的肉團很快被某種力量牽扯入黑暗中。
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神秘生物吃掉了肉團,發出愉悅的聲音。
它的食量很大,上百斤的肉糜哪怕作為開胃點心而言也是不夠的。后續不斷有黑光在它進食的過程中,重新送來肉糜。
黑澤默默聽著它進食。
他仍舊無法穿過黑霧看清它的模樣。
待到神秘生物進食完畢,黑澤提出了離開的請求。
“為什么想要離開......”它很困惑。
“想出去看看。”
“外面的世界對你來說太危險!鄙衩厣飺u搖頭。
“可我就是從外面來的!焙跐山忉尩。
可惜這次神秘生物并沒有再度同意他的任性。
“你就在這里生活吧。等長大些再出去外面也不遲。”黑暗中的存在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不知為何,一種無形力量控制得黑澤說不出拒絕,他張不開嘴。
暈暈乎乎地離開了廟宇。
“嗡嗡嗡!”
走下長長的臺階,沒有了廟宇中隱沒在黑暗中的存在的精神壓迫,空氣仿佛都清新了許多。
黑澤搖了搖頭,將腦袋奇異的嗡聲晃掉。
果然,想要離開這里,讓此處的主人大發善心,讓他離去是沒可能的了。
它能容許自己不吃它提供的食物,卻沒法容忍黑澤離開這里,說不定想要像養寵物似的把他“圈養”在這里。
黑澤看向遠處。
場景已經發生了變化。
原本遠處黑霧彌漫,現在霧氣散去,里面的區域浮現在黑澤眼前。
有樹,有山,有水......
先前的霧氣起到的遮蔽效果應該不是物理上的效果,否則無法解釋十來米高的霧為什么能遮住至少二百米高的山。
黑澤拍了拍臉頰,提醒自己在這里很多常識都不能生搬硬套。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出去。
他暫時沒有頭緒,不過他不會放棄探索。
首先要做的是盡快熟悉這處仿佛與世隔絕的小世界。
這里有多大?分為幾塊區域?生活棲居著什么?
它不讓黑澤離開,之前又說過允許他自行狩獵,顯然這個世界里有別的生命存在,或許物種多樣性并不低。
黑澤并不知道,在他離開神廟后。
空氣開始發生劇烈震蕩。
虛影緩緩凝實。
祂體型大到令人窒息,通體漆黑,許多漆黑的觸手直沖云霄,張牙舞爪。
祂的本體并不在此處,而是在虛空中。
尋常生物無法直視祂,只有知曉祂的名諱后,達成特定條件呼喚祂,才有那么一絲絲可能招來祂的投影注視。
當然,只有那么一絲絲。
畢竟,推己及物想想,人會在意地面上螞蟻的行動嗎?
哪怕它們在向自己五體投地,磕頭禮拜,絕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毫無察覺的路過。
除非偶然有那么一次,人注意到螞蟻的異樣才有可能投去關注。
這個類比非常不恰當,畢竟祂和人的差距,比人和螞蟻的差距大多了。
——
黑澤朝著林子方向走去。
稍微遠離了廟宇,黑澤才敢召喚出精靈們,生怕靠得太近激怒了它。
他檢查了一下精靈們的狀態。
發現除了心有余悸外,整體而言并沒有什么大礙。
而且沒過多久就重新活躍起來,仿佛將廟宇內的事情都拋之腦后,全忘記了。
精靈們護在黑澤身邊,同時也是散步透氣。
黑澤原本還想把烏鴉使召喚出來的,它一直以狹間的能力躲藏在一枚隨身硬幣里。
但是很可惜,沒能成功。
烏鴉使的狹間能力被這片天地壓制住了,若進去就出不來。
離開神廟所在的廣場,步入林間。
周圍時間變得更加陰暗,視野中像是被一層模糊的東西蒙住了,什么東西都如同霧里看花不分明,一種無法分辨的嘈雜音律籠罩著雙耳,起起伏伏,仿佛漂浮在海面之上。
黑澤的自然之力在這里很不好使,只能重新回到眼觀八方,耳聽六路的狀態。
林間偶爾會撞見殘破的建筑一角,老鼠在其中穿梭。
它也是一種精靈,個頭不大,但牙齒又長又鋒利,直接刺破嘴唇,露出兩端十來公分長的利器。
它們總是不知疲倦地抱著木板木頭啃,將刺穿皮膚,露出空氣的牙齒磨得又尖又硬。
除了老鼠精靈外,森林里的生物真不算少。
長著觸須的兔子,各種各樣奇詭的山羊,雙足直立行動迅速的陸行魚......
它們智商并不高,對黑澤的攻擊欲望也不強,但有點偏執,專注和缺根筋。
舉個例子,黑澤剛剛就看到幾只陸行魚在林間賽跑,你追我趕好不熱鬧,猶如童稚撒歡,結果剛一結束,最后面的一頭陸行魚被其他同伴分尸了,咬得滿嘴是血。
這里的精靈既不像契約精靈,也不像野生精靈。
他忽然又想起先前和廟宇中生物交談的片段。
它提到過一個詞,眷屬。
或許這方小世界里的精靈和它的關系就是如此吧,才顯現出黑澤平時很少見的氣息。
這里的精靈是從哪兒來的呢?
它們雖然對自己攻擊欲望不強,但它們彼此之間還是爭斗頗多了。
黑澤才進入林子半小時不到,就親眼見證了足足五六只精靈的死去。
按照這種死法,精靈早就絕種了,精靈們是從何而來?
“叮!恭喜你涉足特殊事件任務!【離去】”
“【1】尋找精靈的誕生之所!
“【2】請返回現實世界。”
黑澤正在思索的時候,腦中忽然想起鈴聲。
或許是被卷入的事件較為特殊,系統頒布的任務有兩點要求。
在這里一樣能夠使用系統,知曉這件事讓黑澤下意識安心了不少。
希望能盡快出去吧。
現在是十一月下旬,很快要步入十二月,到時候就要開始降溫了。
農歷春節前一周左右一般是海棠市舉辦冬季賽的時間節點。
海棠市冬季賽對于目前他的水平來說,去不去都一樣了,甚至隨著實力增強,可能不一定有系統獎勵,就像他秋季賽本打算報名,結果在系統獎勵這關沒有通過一樣。
但黑澤還是很想回去和父母過春節,好好休息幾天的。
大概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夠用嗎?
黑澤也沒什么底氣。
莫名其妙被連外形,生命形式都一無所知的存在誤認成后代子嗣,安全這塊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可想離開這里估計并不容易。
黑澤在林子里行走著。
走著走著,他聽見一聲女聲的哭聲。
有人?
黑澤忍不住生出驚喜。
朦朧的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打在黑澤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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