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跟她討價還價：“都是打工人何必為難彼此？宿主，看在我們朝夕相處的份兒上——”

        “看在我們朝夕相處的份兒上，你不該跟我站一邊，幫我跟主系統多要點好處嗎？”

        666瞪著她，半晌嘆氣投降：“主系統說最多能答應你一個要求。”

        周舟眼一亮：“什么要求都可以？”

        “異想天開的不行。”

        周舟捧著小臉開始苦思冥想。666見狀忍不住問她：“你現在有父有母有親人，衣食無憂吃喝不愁，難道還缺什么嗎？”

        “當然缺，我家缺錢啊。”

        一個縹緲的聲音出現在腦海：“那你的要求，是想要很多錢？”

        周舟愣住，“主系統？”

        666不顧主系統在場，快速跟周舟說：“你確定要換金銀錢財？這些在我們能給予的東西中，是最沒有價值——”

        他被主系統消音了。

        “你確定想要錢？”那道縹緲的聲音又問了一遍。

        周舟趕緊搖頭，666和這道聲音，她當然更信任666，雖然她家現在缺錢，但666勸阻她，她肯定要聽666的，先把這事兒往后拖延再說。

        “我可以幫你們先做任務，這個要求有沒有期限？”

        “領取任務后三個月內。”

        “領取任務后？”周舟皺起小臉，質疑道：“獎勵不該是完成任務后發放的嗎？假如我沒在三個月內找到野麥，要求是不是就自動失效了？”

        主系統默認。

        周舟好氣，行叭，主辦方有最終解釋權，她個底層社畜畜有什么可掙扎的。一口氣答應下來，周舟立刻關門送客，把主系統趕出了腦海。

        “你膽子可真大。”666在她腦海里小聲說：“主系統估計第一次吃閉門羹。”

        周舟哼了聲，也小聲說：“你們主系統可真雞賊，我也是第一次見騙小孩兒的！”

        666沒好意思說，剛開始他也想騙她來著，哄她白干收集任務的活。

        沒辦法，都是雞賊主系統手下的打工人，他沒有自主權啊。

        “你剛剛為什么要阻止我？那個要求都能得到什么？”

        666嚴肅了神情：“我也沒想到她愿意給你這么豐厚的獎勵，看來你能起到的作用比預料中還大。這個要求能換取一切你能想到的東西，錢，權利，美人，一個國家，一條礦脈，甚至一個星球……全部都可以。”

        “你不是說異想天開的不行？”

        “沒錯。”666死魚眼復述她原本的念頭：“‘今后所有的任務都能自動完成’就是異想天開，不行。”

        “……”周舟哈哈哈干笑，機智轉移了話題：“那我要提什么要求？除了錢，我什么都不缺呀。”

        “所以我希望你別沖動，沉下心來想一想，你以前想要親人想要家，那以后，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以后？”周舟迷茫地放空了眼神。她回溯到九歲，當著父母疼愛的小女兒，哥哥愛護的小妹妹，盡情享受著當下的幸福，從來沒有考慮過未來。

        “有人的畢生追求是躺在金山銀山上衣食無憂，有人的一生所愿是與相愛的人攜手到老，也有的人希冀實現野心站在種族的頂點……周舟，你的愿望是什么？”

        這個問題不光周舟回答不上來，這世上的大多數人可能都沒有答案。

        人類善變又復雜，能看清自己內心的人少之又少。周舟得到主系統的承諾，猶如拾得阿拉丁神燈，是一件幸運至極的意外，666以前的宿主里從沒遇到這種事。

        所以666希望周舟能夠把握機會，至少不要后悔最后的決定。他會在周舟想清楚之前為她保駕護航，指點迷津。

        這也許不是一個系統對宿主承擔的責任，但666覺得，這是他對周舟理當盡到的職責。

        “還有三個月呢，宿主慢慢想。在想好之前，先把任務做了。”

        周舟：“獎勵可以壓后，任務不能不做。666，不愧是你。”

        666彬彬有禮：“謝謝夸獎。”

        周舟試著查找了一下野麥的圖片，發現野麥與馴化后的麥子長得與其說很相似，不能說沒有半點關系。

        首先葉片是差不多的（與雜草好像也沒有差別），但麥穗部分有很大不同。

        野麥是一根桿上垂著三五七個紡錘樣的綠穗，綠穗外頭由像蟬翼一樣修長的葉片包裹，看起來羞答答的，十分容易分辨。

        可問題是，現在是春天。

        春風駘蕩萬物復蘇，植物剛從土里冒芽兒，哪兒來的穗讓她來辨別呢？

        周舟琢磨了一會兒，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果斷決定去尋找外援。

        最優選肯定是爹爹或者大哥，他倆熟知稼穡，是種田的一把好手，但不巧的是，他們歸期不定，三個月不知道能不能從山上下來呢。

        周舟退而求其次，只好任用備胎周二郎，心里很不放心地嘀咕，她二哥木工活靠譜，認麥子不知道行不行啊。

        “行，當然行。”周二郎拍著胸脯：“這世上就沒有二哥不認識的草！想要野麥是吧？二哥一下午就給你找出來！”

        裴行儉也在一旁附和：“野麥應是好找的，我在醫書上見過，有補心止汗的功用。”

        這可是意外的驚喜，居然倆人知道野麥！周舟覺得勝券在握了，這無處下手的收集任務，也沒她想象中那么難嘛。

        于是，左牽二哥，右拉裴狗，周舟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

        “我記得在村東頭溝里好像是有。”

        好！山溝！

        周舟沖向村東頭。

        然而——

        “咦，溝里怎么沒有了？估計讓鳥叨沒了……沒事，村北邊兒那片荒了的口分田里肯定有。我見二虎他們在那烤過麥子。”

        好吧，口分田！

        周舟跑去村北邊。

        可是——

        “什么？你說這不是野麥？不可能！裴小郎君，你在醫書上見過，你說這是不是？”

        裴行儉：“……”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感覺沒什么區別啊？

        “別生氣，小舟兒，村西頭的小河邊兒！那草最多，什么兔兒草，豆瓣兒菜，紫蘇，酸漿果子……你想要什么樣都有！”

        ……小河邊。

        周舟拖著步子來到小河邊兒。

        然而小河邊兒沒有籠罩著往常的靜謐，三五個人在河邊逡巡，好似也在尋找著什么。

        “二哥……”周舟依稀認得這幾個大人，卻和他們并不熟悉，忍不住攥緊周二郎的手，往他身后藏了藏。

        “二伯，你們丟東西啦？隔這找啥呢？”周二郎各自朝他們打了招呼，揚聲問道。

        被叫二伯那個農漢揚起臉，臉上閃閃發光的：“找麥苗啊！你家還沒聽說啊？”

        麥苗？周二郎愣住，低頭看了眼妹妹。

        怎么都在找麥子？

        “找啥麥苗啊？麥子有啥好找的，地里不多的是。”周二郎面上不顯，還是笑吟吟的。

        “嗐，是神麥！”二伯壓低了聲音，神秘莫測地說：“你麥伯在河邊發現的，兩天躥了這么高一截，水淹不死，不怕陰，還粗壯得很。你麥伯說那麥子結出的麥穗一棵能頂得上普通的三棵！”

        裴行儉下意識地瞄向周舟。她八風不動地躲在周二郎身后，好似一個害羞的小娘子，完全不知道“神稻”是何物的模樣。

        奇怪的麥子，他幫周舟找回很多，這位“二伯”口中的神麥，應該跟她脫不了關系。

        但他沒有吭聲，袖手站在周舟旁邊，保持著冷淡如翠玉似的外表，跟這些稻啊草啊，麥啊土啊之類距離很遙遠，任誰都想不到他還是親手移種過那些“神麥”的知情人。

        而看上去鎮定的周舟其實內心已經驚慌失措，對著系統一頓狂轟亂炸。

        “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666！”

        “你忘了，有一部分種子掉進河里了，估計流到下游后扎根發芽了。”

        “淹不死是什么鬼？麥子不是不能長在水嗎？”

        “好說，加點水生植物的基因就行。”

        “……”周舟再次懷疑，這些不靠譜的系統們，復原的真是麥子嗎？

        “這麥子應該特殊分化了，在你們村里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在影響擴大之前，建議宿主盡快回收。”

        她怎么回收？從麥伯那里把麥子偷回來嗎！這不靠譜的系統！

        周舟給自己打了打氣，從周二郎背后探出腦袋，問：“麥叔找到了多少‘神麥’啊？”

        一棵兩棵的話，她就去麥伯家當一回熊孩子，給它偷偷拔掉！

        “七八棵吧。”

        周舟：……

        都怪裴行儉！！

        她轉頭兇狠地瞪了裴行儉一眼。

        裴行儉：？

        “哥哥，我想去看看神麥。”周舟拽了拽周二郎的手，朝他使眼色。

        周二郎用眼神回問：那你野麥還找不著了？

        他只能在家呆一天。

        “感覺跟著你哥哥找不到，先去回收雜交麥。”666委婉表達著周二郎派不上用場的意思。

        “還好意思嘲諷我哥！”周舟好氣，“你不是說那些雜交麥不用管也會自動枯萎嗎？”

        “前提是不被別人發現啊……你要是不怕麻煩，放著不管也可以，頂多是周麥上報縣令發現天降神稻，然后縣令稟告刺史，刺史一路快馬加鞭拍皇帝馬屁……這樣的劇情我看多啦。”

        周舟不再搭理他，要周二郎帶她去周麥家。

        聽周舟堅決要去找麥伯，裴行儉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垂下鴉羽長睫，病弱地捂住胸口。

        “我傷口不適，就不與你們一起去了。”

        周舟：“嗯？你傷口不是已經快長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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