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燕王進京!
朱棣已經將朱元璋的心思琢磨透了,所以來京的時間點,他都拿捏的別有用意。
他看著徐妙云道:“老爺子喜歡端莊節儉的兒媳,你見到老爺子,盡量不要奢糜,頭上的插花之類的,都給卸下來吧,現在就卸下來,免得入京之后招人口舌。”
徐妙云點頭:“好!”
“對了王爺,咱們去京師那么早,要不要回娘家看看?”
朱棣蹙眉:“你要是想本王早點死,就盡管去徐府。”
徐妙云心驚膽戰:“妾身失言了。”
說話間,外面,一批快馬踏著泥濘的道路,急促奔襲而過。
雨水,濺了臨窗的徐妙云和朱高煦一身。
朱高煦頓時下轎,攔住那匹快馬。
“站住!”
朱高煦冷喝:“濺了一身水,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好大的膽子!”
朱棣聽到朱高煦的聲音,揮手讓轎子停止,然后背著手走下去,冷漠的看了朱高煦一眼,這才和顏悅色的看著馬匹上的騎士。
“軍人?”
馬匹上騎士抱拳:“圣旨,去滁州,不知閣下?”
朱棣灑然一笑,爽朗的道:“北平,朱棣。”
嘶!
“卑職參見燕王殿下,卑職著急趕路,這才……”
朱棣道:“圣旨是大事,兄弟毋需多禮。”
他淡漠的看著朱高煦:“你該做什么?”
朱高煦渾身發顫,看到朱棣那凌厲的目光,忙不迭抱拳彎腰,對馬匹上的騎士道:“小子失禮,請閣下原諒小子。”
那騎士受寵若驚:“燕王客氣了,卑職著急趕路,這便走了。”
燕王笑著道:“路途小心。”
等那騎士離去,朱棣面色冷了下來,淡淡的看著朱高煦:“我怎么教你的?在京師,你狗屁都不是,收起你這可憐的囂張!在有下次,滾回北平去!”
“是!孩兒知錯。”朱高熙連忙認錯。
朱棣望著那名騎士離去的背影,不知想些什么。
都到年關了,父皇還發圣旨?
什么人,讓父皇如此重視?
“繼續趕路吧!”
朱棣上了馬車,對外吩咐。
……
滁州府。
某處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很難想象,昌國衛副千戶吳楨的祖宅會如此破敗不堪。
家里有一老母,一妻,一兒一女。
臨近年關,周圍鄰居都熱情聯絡。
這些年,吳楨很少回家,都是鄰里鄉親的幫襯著一家老小。
吳楨回來了,自然買了許多米面油肉給鄰居送過去。
大明的民風十分淳樸。
鄰居門受了禮,便又紛紛送些雞蛋回來。
老母親坐在門頭,和鄰居們聊著家長里短。
自家兒子雖然算不上多出息,但已經足夠老人家吹噓了。
保家衛國,打匪打寇,那就是她老人家心中引以為傲的英雄!
周圍鄰居,也對他老吳家十分尊敬。
自吳千戶回到滁州之后,家里門前就更加熱絡起來。
周圍鄰居每天絡繹不絕的來竄門。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閑暇起來,處處房屋內都升起氤氳煙火氣。
一匹快馬,自前方急促奔襲。
路兩旁的鄉親鄰居們都好奇的看著騎著馬匹風塵仆仆的騎士。
瞧這方向,好似朝老吳家去的呀?
于是乎,很多百姓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小心翼翼朝老吳家圍過去。
“圣旨到!昌國衛副千戶吳諱楨,接旨!”
屋內。
聽到外面的喊話,吳楨頓時一顫,手里拿著的雞蛋都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蛋清摔的哪兒都是。
不.…不是吧?
吳楨已經徹底沒辦法思考了。
不是.…真是朱郎君.…這么牛的吧!
吳楨此時正在廚房內,幫著妻子打著雞蛋,中午燒了一份大蔥炒蛋,一份蒸臘鴨。
廚房外,一兒一女在跳繩。
一切那么安逸。
當傳旨軍戶的聲音在門外猝不及防的高亢響起,吳副千戶手里的雞蛋應聲落地,摔個粉碎。
妻子張氏埋怨道:“好容易下幾個蛋,被你霍霍.…”
她喋喋不休的才說了兩句,突然愣住,臉色慘白:“老吳,你莫不是在東南犯了什么事,才逃回來的?”
張氏臉色慘白如紙。
外面的圣旨她聽的清楚,按老吳這性子,他能讓皇帝親自下圣旨?
這,壓根不可能!
而且好說不說的,為什么今年軍中給他放回來過年了?
為什么前幾年,都不能回來?
張氏是個婦道人家,很多道理都不懂,但眼前這事,太詭異了。
她眼眶頓時就紅了。
“老吳,你,你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咱….咱去投案,去自首,咱不能不清不白,不能連累了兩娃呀!”
吳楨不厭其煩,狠狠瞪了她一眼:“婦道人家懂個屁!莫忙活了,快隨咱去外接圣旨!”
沒多時,吳楨帶著妻張氏,兩孩子,一同走到院落內。
老母親此時也已經跪在原地,吳楨出來后,便帶著家眷恭敬跪在老母親身后。
那傳旨的軍戶見人到齊,掀開黃絹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敕?
聽到這個字后,吳楨全身都在激動的顫栗!
大明的圣旨,有幾種格式,若是昭告天下,則稱‘詔’;若是封賞高等的官員,則稱為‘誥’;倘若是封賞低級的人員,則名為‘敕’。
除此之外,若只是宣布某某事,則稱為‘制’,另外則還有‘冊’、‘書’、‘符’、‘檄’等格式,對應不同的情況。
這是封賞啊!
吳楨現在直感覺天旋地轉,雙目都瞪圓了。
那朱郎君,真就一句話,將自己前途定了?
嘶!
“茲有昌國衛千戶,吳諱楨作戰兇猛,見識非凡,經納諫,咱認為你可以世襲千戶,即日起,咱給你提正千戶,世襲軍職,你當好好為國效力。”
“等年關后,來京師,咱另有他用,欽此。”
朱元璋的封賞奏疏,依舊這么親民。
軍戶圣旨讀完,便對吳楨道:“吳千戶,接旨啊,愣著干啥?”
吳楨是真的愣住了,被圣旨上的話震的里嫩外焦。
這圣旨的話沒有拗口駢文格式,也沒有文縐縐復古遣詞造句,是老爺子慣用的徽州話。
這不足為奇。
奇怪的是,圣旨上說,經納諫?
納誰的諫?
升千戶,世襲軍戶,為何偏偏只有這兩個獎賞?
這圣旨上的話,如果變換一下,是不是就是朱郎君,在信國公府告訴他吳楨的原話?
嘶!
吳楨忙是起身接旨:“謝軍爺,這.…中午在這對付一口?”
那軍戶笑著擺手:“不了,急著回去復命,恭喜吳千戶。”
沖吳楨點點頭,那名騎士越過擁擠的人群走了出去,翻身上馬,干練的消失在人海。
吳家里里外外圍滿了人,所有鄉親鄰里瞬間吵鬧了起來。
“乖乖!老吳家祖墳冒煙了呀!”
“可不說?”一個缺牙大爺瞪大眼珠子,“圣旨,那是圣旨!多少人一輩子都沒得!”
“圣旨說個啥?”
“這你聽不出來?”那缺牙大爺笑瞇瞇的道:“吳大郎世襲啦!軍戶世襲啦!厲害,厲害呀!”
院子里擁擠的人群,越來越多。
吳楨妻子如夢如幻,鼻頭一酸,臉上掛滿晶瑩淚花:“老吳….你,你….升遷了呀!正千戶么?還世襲?!”
吳楨咧嘴:“可不是么?”
張氏依舊不敢置信:“那咱家老二,以后不是就能繼承你的軍戶?”
吳楨用力點頭,激動的道:“對!”
“我的天,阿婆!!!”
張氏走到婆婆面前,抓著她的手,激動的不能自己。
吳母此時也喜極而泣,拍著她的手:“好好好!咱熬出來了!”
深吸一口氣,吳母笑看著鄰里,高聲道:“你們沒死的,搭把手,今個吃席!外面搭席!咱老吳家宴請你們!”
呼啦啦!
人群頓時涌動起來,激動的無以復加,眼中更是羨慕嫉妒的如同兔子。
“好好好!”
“我回家宰一只雞!”
“俺回去弄個大鵝。”
“俺也回去殺鴨!”
“……”
所有鄰里鄉親頓時忙活起來,徽州府的民風淳樸,極少愿意占便宜,皆自家有什么,就幫著貢獻什么,所有鄰里都熱鬧洋溢起來!
吳家的兩個小屁孩完全還沒意識到發生啥,怯生生的躲在吳楨和張氏身后。
“爹,娘,出啥事啦?”
吳楨拍了拍老二的虎頭,笑著道:“去找你娘玩兒去!”
他看著張氏:“你去忙活,咱想會事兒,一會兒來搭幫手。”
“好!”
張氏喜滋滋的拉著一對兒女走開。
吳楨獨自回到房中,剛才的笑容漸漸消弭,臉上緩緩泛出一抹狐疑。
如果沒猜錯,今日這恩,并不是出自皇帝,而是出自老國公府上的那小郎君!
那小郎君當時說出口的話,吳楨完全以為他在吹牛!
雖然那小子渾身散發的氣勢不容小覷,但吳楨不認為他能左右皇帝的決定!
然而現在當這詭異的一幕,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徹底被震驚住了。
洪武老爺子是那種絕對霸氣的帝王,能左右洪武皇帝決定的人,究竟會是什么身份?
而且當時朱郎君,讓自己暫時留在滁州府,不要急著去昌國衛赴任,這是不是還有什么事要交待?
年關之后,洪武皇帝讓自己去應天待命,待什么命?
吳楨覺得這事兒,不是一封圣旨就能說清楚的,他隱約覺得,自己的人生,可能會因為那日見到朱郎君,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
朱雄英府邸。
臨近中午時分,天上微雨落下。
老爺子從懷中拿出兩本史料,遞給朱雄英道:“大孫,這是這兩年,應天府發生的重大事件,以及咱的批閱意見,你閑著沒事兒,就順帶看兩眼。”
湯和笑瞇瞇的,在旁邊看著。
老爺子,這是加快步伐了呀!
這種重大事件的具體操作,都開始讓朱雄英看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帶這小子去辦幾件大案要案了!
這么想著,湯和突然渾身一顫。
他娘的,指不定,明年可能會掀起腥風血雨,就是不知道哪些人是倒霉蛋了。
今年,又是一年多事之秋啊!
好在,他湯和已經功成身退了。
有時候,老爺子想殺人,不在乎你是不是犯罪,他權衡的是,你會不會對皇權有阻礙!
冷不丁的,中山王徐達一家人,蹦入了湯和的腦海。
徐家….嘶!
希望不會是他們。
湯和心中祈禱,但也不敢開口說些什么。
朱雄英從老爺子手中接過史料,道:“好。”
朱元璋頓了頓,又從袖籠中拿出一本塵封的膽敢:“胡李案,自己看。”
嘶!
這次不但是湯和愣住了,就連朱雄英都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
他聽師尊提及大云朝一件事,也有胡李案,而那件事換算到大明,就是這是朱元璋辦過最大的殺人案件,合計受牽連的人數高達八萬余人!
這里面很多細節,朱雄英都不甚了解,別說朱雄英,就算縱觀整個歷史,或者是當下的歷史,對這兩起案件具體掌握的都少之又少。
他震驚的看著朱元璋,道:“爺爺.…這卷宗,是絕密吧?”
朱元璋笑笑:“大都是咱分析的,不是原始檔案,自己琢磨琢磨,過兩天還給咱。”
說是自己分析的,其實這就是當時案件的原始卷宗!
湯和不動聲色低頭喝茶,這份絕密卷宗,恐怕當今天下,除了朱元璋、朱標和朱雄英,沒有一人,再能窺視到了!
朱雄英噢了一聲,點頭道:“好!”
說話間,蔣瓛從外面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在老爺子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朱元璋揮手,讓其下去。
朱元璋拍拍腿,起身道:“成了,咱回去了。”
朱雄英點頭:“好!”
出了朱雄英府邸。
朱元璋看著湯和,瞇著眼道:“老四,進京了,呵呵。”
湯和驚愕的道:“這.…這么快?”
……
通淮門外五里地。
五軍都督府的人馬已經趕到這里。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絮在空中。
李景隆挺拔著身軀站在雨中,任雨水拍打盔甲之上。
寒風之中,李景隆身后百名五軍都督府官兵筆挺站立,戰甲下的裙擺微微晃動。
身上的鐵甲,不斷流著水滴。
數百人在周圍無聲肅立,每人都似標槍一般筆直,昂首挺胸目視前方。(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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