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這小子，不簡單！
朱元璋揮手讓三人下去。
禮部侍郎李原急忙抓著詹徽道:“詹大人，皇爺怎么越來越胡涂了?”
話音落下。
藍(lán)玉猖狂大笑:“哈哈哈！李大人罵的好！咱這就去和皇上說道說道！”
李原大驚失色，驚恐的道:“下官并非這個意思，涼國公……”
他苦著臉哀求:“您就放過下官吧，方才也是一時口快。”
藍(lán)玉哼了一聲，自是沒工夫和李原掰扯，抬腳出宮找朱雄英去了。
等藍(lán)玉走后，李原才目光灼灼的看著詹徽:“詹大人，你說老爺子要是讓任何官爵去接見帖木兒汗國的使臣，下官都能理解。”
“可他是誰啊？非官非爵的，何德何能有資格接見帖木兒汗國的太師？”
詹徽聽到這話，也有點(diǎn)不悅，板著臉道:“李大人你是不是禮部侍郎坐久了，屁股坐歪了?”
“聽你這話的意思，怎么，帖木兒汗國比我國朝高貴許多？接見他們咋了?找一個平頭老百姓見他們都給他們臉了！更何況……”
詹徽話音戛然而止，改口道:“你禮部宜快快通知準(zhǔn)備。”
李原愣在原地，臉色微微變了變:“不是啊詹大人，您剛才說了什么，什么意思？”
……
與此同時。
朱雄英托腮在書房的書桌上遐思。
如果帖木兒帝國真征服了歐洲和中東，對大明來說也未嘗不是機(jī)會。
他帖木兒放眼天下，除了明帝國之外沒有對手。
大明難倒不也是如此嗎？
只要將帖木兒帝國給滅掉了，中東和歐洲的所有控制權(quán)，不都到了大明手里？
更何況現(xiàn)在大明根本不用多線作戰(zhàn)，只要瘸子帖木兒將歐洲打花了，大明再和帖木兒交手，豈不是坐收漁翁之利？
只不過國朝一直提倡和平，不主動發(fā)起戰(zhàn)爭，不破壞和平。
可有時候和歐洲人是沒辦法講道理的。
你不給他們打疼了，這群利己虛偽的歐洲人，永遠(yuǎn)會想著辦法侵略你。
朱雄英在胡思亂想之間，藍(lán)玉已經(jīng)站在窗戶外。
“想啥呢?”
藍(lán)玉冷不丁一句話，將朱雄英嚇了一跳。
“額，舅姥爺你能別這么嚇人么？”
藍(lán)玉笑笑:“是你小子想事想的出神了。”
“今晚有空么?”
朱雄英蹙眉:“咋了?有啥事?”
藍(lán)玉嘿嘿笑道:“帶你去見世面。”
“去青樓？”
噗！
藍(lán)玉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幽怨的看著朱雄英，抽了抽嘴角，言不由衷的道:“你真風(fēng)趣。”
“下次。”
“這次去會同館。”
嗯？
朱雄英愣愣看著藍(lán)玉。
如果朱雄英沒記錯，會同館是接待使臣的地方。
“做啥？”
藍(lán)玉道:“皇上讓咱接待一番帖木兒汗國的使臣，你跟著咱去看看。”
朱雄英愣了愣，不解的道:“外交是國家大事，我去不合適吧？”
藍(lán)玉笑著道:“你家老爺子，指名道姓讓你去。”
“爺爺答應(yīng)了？”
藍(lán)玉揮揮手:“對的。”
“好！”
朱雄英目光有些堅(jiān)定，他看著藍(lán)玉，問道:“舅姥爺，你覺得帖木兒汗國來華所為何事？”
“啊？”
藍(lán)玉瞪著眼:“你怎么和咱皇上說話一樣，都這么奇怪？不是朝貢嗎他們？”
朱雄英搖頭:“這群蒙古人可不是當(dāng)年捕魚兒海逃走的蒙古人，他們……更強(qiáng)！”
“什么？！”
藍(lán)玉大驚，“不是一撥人?”
朱雄英搖頭:“不是。”
因?yàn)樾畔⒌拈]塞，絲綢之路的西方，都被帖木兒帝國切斷了，明廷根本無從了解歐洲的情況。
奧斯曼帝國的‘蘇丹’自然也知道帖木兒帝國的野心，他們想派使出使大明，想以大明鉗制帖木兒帝國。
不過派出去的一批批使臣，只要走到絲綢之路上，就會被帖木兒帝國屠殺。
久而久之，奧斯曼帝國和明帝國便沒有絲毫外交聯(lián)系。
藍(lán)玉看著朱雄英:“你和老爺子說過?”
朱雄英點(diǎn)頭:“說過。”
藍(lán)玉豁然開朗，難怪老爺子今天朝會面色無比凝重。
他突然愣住了，死死看著朱雄英:“所以你們，都認(rèn)為來者不善?”
朱雄英點(diǎn)頭:“對！”
藍(lán)玉瞇著眼，眼中放著光，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有意思，想不到還真有人敢覬覦我大明河山，難怪老爺子要你去接待，原來存了這么個意思。”
“成！晚上我來接你。”
“好！”
朱雄英點(diǎn)頭。
“走，跟咱去個地方！”
藍(lán)玉開口。
朱雄英也沒多說什么，應(yīng)了聲好便跟了上去。
一路無言，直到四夷館的時候，朱雄英和藍(lán)玉下了馬車，撐著油紙傘，直奔中廳。
朱雄英抬眸望去，四夷館中廳坐了七個人。
兩名大明的文官，皆身穿紫紅，乃三品以上高官。
吏部尚書詹徽他認(rèn)識。
禮部侍郎李原，朱雄英沒接觸過。
余下的五名則是蒙古貴族，以帖木兒汗國太師迭力必失為首的蒙古使團(tuán)。
朱雄英在打量眾人的同時，眾人也在打量著朱雄英。
尤其禮部侍郎李原。
他本聽詹徽說，今日皇孫會到場，可現(xiàn)在，除了朱公子，也別無他人。
李原有些好奇，總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詹徽笑著道:“來來，涼國公，朱公子請坐。”
迭力必失有些好奇，打量著朱雄英，謙卑的看著李原，詢問道:“外臣斗膽，請問李大人，此少年郎是大明哪位皇子?”
這將李原問住了。
朱雄英想起自家老爺子提醒，便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個普通漢人。”
迭力必失愣了愣，有些驚愕，不過還是恭維道:“原來如此。”
“不過你們漢人各個學(xué)問斐然，吾見公子文弱，應(yīng)當(dāng)是讀書名震鄉(xiāng)野，故而才會來此處吧？”
朱雄英盯著他，道:“不才讀過幾卷書，算是半個讀書人；也習(xí)過幾兩武，提劍亦能殺戎狄。”
李原微微頷首。
見朱雄英不畏生，如此場面還能對話自若，不卑不亢，看來這小子比自己想的還要優(yōu)秀。
迭力必失笑呵呵的道:“公子謙虛，若非你賢能，又怎有資格來此地赴宴?”
詹徽跟著笑道:“朱公子自然是有才的，確實(shí)謙虛了，吃酒吃酒，我們吃酒。”
朱雄英打斷詹徽，看著迭力必失，富有侵略性的道:“貴使說錯了，我沒謙虛，漢家人如我一樣的年輕人多不勝數(shù)，這也不是什么有資格的人才能參加的宴會，只是尋常之宴，換做任何漢人，都有資格赴宴，都有資格和爾等平起平坐。”
李原臉色微變。
目光看著朱雄英，帶著一絲絲提醒的眼神。
提醒他這是國宴，是外交，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整個國家！
同時他也有些失望，這少年多少有些沒有分寸，想來還是沒見過這等大場面。
他有些焦急的看著詹徽和藍(lán)玉，意思是你兩提醒一下這小子，注意態(tài)度。
可兩人雖然眼神有些奇怪，但并沒有開口。
不是不想提醒，是因?yàn)樗麄儧]資格！
詹徽和藍(lán)玉都有些好奇，朱雄英不是沒分寸的人，為何今日說話有失水準(zhǔn)？
這場國宴，老爺子可關(guān)注著吶，你小子悠著點(diǎn)啊！
迭力必失臉色有些不自在，他們蒙古人生性豪放，也受不得委屈，如今被這不知分寸的小子像教訓(xùn)兒子一般說教，這若是傳出去，帖木兒汗國的面子還不被丟光了?
他們可以被朱元璋教訓(xùn)，也可以被藍(lán)玉、詹徽這樣的高官呵斥，可唯獨(dú)受不了一個不知名小子的教育。
主要對方左右看都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在他們認(rèn)為，朱雄英連在這里說話的資格，都不應(yīng)該有！
迭力必失看著朱雄英，忍著怒氣，依舊笑道:“朱公子，我也讀過你們漢人一些書籍，有些疑問沒始終沒懂。”
“孟子頌揚(yáng)孔子云: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矣，夏陽比秋陽之光更為灼熱，孟子為什么不用夏陽而贊呢?”
迭力必失說完，繼續(xù)笑看著朱雄英，同時也看著詹徽和李原。
詹徽和李原語噎，孔孟之學(xué)問他們自然讀過，可現(xiàn)在全心都放在政zhi上，哪有時間去鉆研?
為什么孟子用秋陽而不用夏陽，這誰還能記起來？
對方是蒙古人，隨口一個問題，還是關(guān)乎漢文化的問題，如果回答不上來，豈不更有損國體？
如果朱雄英不率先帶頭挑事，對方何故會反擊？
詹徽和李原都不清楚，朱雄英為什么上來就那般富有攻擊性，對待帖木兒帝國使臣。
正在為難之際，朱雄英從容開口回道:“今日天下用夏歷，孟子一書用的是周歷，所以孟子用秋陽，指的就是夏歷中五、六月之烈日。”
“你看不懂孟子，因?yàn)槟阒谎芯课医袢罩竺鳎瑓s不曾想我四千年文化一直在演變，漢文化博大精深，只知現(xiàn)在而不知?dú)v史更迭，則易亡國矣。”
迭力必失袖中拳頭微微攥緊，依舊笑著道:“朱公子腹中墨水，可不止只有幾兩啊！佩服佩服。”
迭力必失說完，他身旁副使道:“聽你之言，似乎能對你漢家文化百問百答?”
此言一出，李原趕緊出面阻止:“呵呵，今日不討論這些，諸位若是喜歡，改日本官代為引薦翰林院……”
話沒說完，朱雄英盯著蒙古副使，淡淡的道:“想必你還有高問?”
帖木兒汗國副使看著朱雄英，拱手道:“老子出關(guān)，到了何處?”
等他開口，李原和詹徽面色大變。
老子出關(guān)，去了何處，神仙來了也回答不出來，典籍上更沒有記載。
方才李原想阻止朱雄英，可朱雄英根本沒給他機(jī)會。
年輕人，還是不穩(wěn)重！
李原心頭有些失落，更想不明白老爺子為什么非要指名道姓，點(diǎn)朱雄英參加今日宴會。
這要回不上來，你朱雄英丟臉不要緊，可大明的國體怎么辦？
若是今日傳出去，他這個禮部侍郎，還不被萬民指責(zé)死?
這群蒙古使臣也是沒個分寸，如此為難，這是存了什么心思？
一個潰散而逃的小國，怎么有膽子和大明叫板的？
藍(lán)玉此時眉宇卻開始蹙起來了。
不是因?yàn)橹煨塾⒌淖孕牛敲晒攀钩嫉膽B(tài)度！
這批萬里之外的國家，看起來對大明處處謙卑，但卻有底氣和大明叫板，他們的實(shí)力，絕不會孱弱，他們看起來更像是骨子不怕大明一般！
嘶！
藍(lán)玉面頰微微一僵，他想起了朱雄英的話。
莫非這群蒙古人，真不是當(dāng)年捕魚兒海潰散而去的北元貴族？
萬里之外的事他不清楚，更不知道這所謂的帖木兒汗國強(qiáng)大到什么地步。
但從帖木兒那封極盡謙卑的國書來看，這分明就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弱國小夷的態(tài)度呀！
難倒他們再示弱?
嘶！
藍(lán)玉再次倒吸涼氣，如果對方真在示弱大明，那他們所圖不小！
藍(lán)玉微微看了一眼朱懷，似乎明白了這小子為什么上來就開始拱火！
原來是在套對方的虛實(shí)！
于是乎藍(lán)玉默然的將眼皮垂下，不管不顧。
朱雄英看著帖木兒汗國副使，信口開河道:“老子出關(guān)，去了天竺！”
“與釋迦牟尼為伴，故出大法！”
帖木兒汗國副使道:“何以為證？”
朱雄英淡淡的道:“通典記錄的浮屠所載，與中華道德經(jīng)相出，就是說昔日老子往西出關(guān)，經(jīng)西域之天竺，教導(dǎo)當(dāng)?shù)厝顺蔀楦D之徒。”
副使揮手:“不足為憑。”
朱雄英笑著道:“也無他證啊。”
此言一出，帖木兒汗國皆一愣！
李原幾人微微有些震驚的，看著朱雄英。
剛才心里那點(diǎn)小心思，再次被朱雄英這番話給磨滅。
這小子……不簡單！
李原開始有些凝重的看著朱雄英，目光從最初的狐疑，到漸漸的敬畏起來。
朱雄英反問帖木兒汗國副使道:“請問副使，尋常二字當(dāng)何解釋?”
“尋常之意，就是尋常而已。”
朱雄英道:“錯！尺為尋，倍尋為常，天下八尺男兒眾多，故為尋常。”
帖木兒汗國幾名使臣皆有些語塞，面色有些不自在。
朱雄英繼續(xù)道:“再問，人坐于地，一日可行多遠(yuǎn)？”
“人坐地不動，談何行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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