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學堂的對峙與矛盾!
一番話,瞬間將表兄弟幾個的距離拉進了許多。
“說起來。我對你沐家有很多遺憾。”
朱雄英嘆口氣。
沐春狐疑道,“哦?殿下何以這么說?”
“只是那時候,我還沒回來東宮,所以也就沒當一回事,更錯過了祭奠黔寧王最好的時機,說來也是遺憾。”
沐家三兄弟誠惶誠恐,動容道:“殿下切不可如此想法,殿下之苦,豈是我等能理解的?家父之死,我等還能陪在身旁。”
“可皇家有些人薨時,殿下卻連一面也見不得,最痛苦之事莫過于此。”
朱雄英嘆口氣。
雖然對一些老祖宗沒多少感情,但細細想來,確實更為遺憾。
這一番話。
又將表兄弟幾個,拉入緬懷痛苦之蟲。
不知不覺間,幾兄弟的感情又拉進不小。
沐春道:“殿下,我等還要謝謝您,在皇爺身旁給吾等開辯。”
稅銀之事出了問題,如果不是朱雄英從中斡旋,沐家幾兄弟命運如何,他們心里沒底。
所以對朱雄英,他們更加感恩戴德。
朱雄英笑著道:“客氣了。”
沉默了一下,朱雄英看著沐春,面色漸漸凝重起來道,“還有件事,需要你們兄弟幫我。”
沐春回以肅穆,“殿下請說,臣等定不遺余力!”
朱雄英道,“有一批火器,要從火器監送去交趾南海。”
“茲事體大,交給別人我都不放心,三位兄長若是可以,務必幫著護衛一番,順利將這批火器送到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沐春高喝:“殿下放心,此乃臣份內之事,如若出紕漏,臣提頭謝罪!”
朱雄英攙扶沐春:“大哥毋需如此,有你們在,我放心。”
沐家對于南疆之重要,猶如九邊長城對于北疆之重要。
交趾毗鄰云南,西南茶馬貿易區也毗鄰云南。
沐玉府就是南疆的定海神針,朱雄英需要這一支力量。
無論是朱雄英作秀也好,還是真心實意也好,今天這次私下會面,無形之中讓云南沐家心里都信服了朱雄英。
朱雄英邀請三兄弟落座,然后漫不經心的問道,“三位兄長,云南最近似有白蓮教活動。”
“你們若回去之后,暗中查查,若能抓幾個,就好好審二審。”
沐春面色一凜,道:“殿下懷疑稅銀?”
朱雄英點頭。
“沐春若抓到,記得將其碎尸萬段!”
沐春點頭:“臣,曉得!”
到傍晚時分,朱雄英又邀請沐家兄弟,一起吃了一頓酒,兄弟們年紀都差不多大,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又加上朱雄英沉穩的個人魅力,更讓三兄弟信服。
等送走沐家三兄弟,已抵近掌燈。
因為烈酒的原因,朱雄英面頰已有些紅潤,晚風吹過,朱雄英才冷靜下來。
讓沐家兄弟查白蓮教,目的自然不僅僅如此。
這次稅銀案的背后,一定還有更高層的人控制。
會是他嗎?
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雄英醉眼迷離,將目光投向了北方那里,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對手,朱棣!
四叔。
是你,出手了么?
……
另一邊。
幾兄弟長居邊塞,又是戎馬生涯,這點小酒,自然不會讓他們如何。
回到鴻臚寺,三兄弟繼續抓著酒壺,開始大口悶起來。
老二沐晟低聲道:“大哥,你認為皇長孫殿下如何?”
沐春目光緩緩瞇了起來,給出他的評價:“君子藏器于身。,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
“咱們這個殿下,不簡單!”
老三沐昂有些不解,問道:“可殿下,明明啥都沒說,為啥大哥你覺得他不簡單!?”
沐春反問道:“你們覺得他如何?”
老二老三異口同聲的道:“好!”
“哪里好?”
兩兄弟,被問的啞口無言。
沐春笑著道:“你看。你們不知道哪里好,卻滿口叫好,為什么?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他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你們對他產生信服感。”
“爹在世的時候說過,那時候跟著咱皇爺打仗,也是說不上來皇爺哪里好,可就是信服皇爺。”
說著,沐春目光有些深沉:“這是為上者的特有個人魄力,說不清道不明,卻能讓你信服。”
“無論如何,咱們跟著大殿下混就對了,所以,這差事,一定要順利完成,千萬不能出任何問題。”
兩兄弟聞言,暗暗握拳點頭。
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
朱雄英鍛煉好后,吃了早餐,劉三吾和方孝孺便結伴而來,邀請自己入學國子監。
朱雄英有些頭疼。
上一次見到朱棟那小屁孩,可是將他惡心壞了,對那個掛著鼻涕褲襠,耷拉著小雀兒的熊孩子。
關鍵是。
這次去國子監,還他娘能見到更多的小屁孩!
還都是自己的叔叔!
老爺子,你不能在造娃了啊!
朱雄英很是無語。
初日的蕭索,讓矗立在宮內兩排的大楊樹樹吐凋零。
綠色被灰色取代,皇城一片蕭瑟。
秋日的清晨,天還有些冷。
劉三吾和方孝孺都是國子監老師,今日能親自來知會朱雄英,入國子監進學,已經有違禮制。
兩人通知完畢之后,便率先回國子監。
朱雄英知道,這是兩位夫子來給自己通氣,剛才兩人,更是將國子監的一些老師的脾性都告訴了他。
這兩名文人,真是有心了。
雖然他們是文人,雖然后世對明朝文人的評價,普遍不好。
但朱雄英,不這么認為。
當眾人都在關注朱棣殺方孝孺士族的霸氣之時,卻沒人注意到,方孝孺的兩名小女兒,是投河自盡的。
方孝孺刻板、正氣。
有自己的堅持,有著傳統文人所有的品質,對后世子孫教育也都是忠君愛國。
這樣的人,一旦忠,就是大忠,而目前,朱雄英是皇室正統繼承人!
在方孝孺心里,
恐怕早已將朱雄英,烙印成大明下一代正統儲君!
即便有一天老爺子主觀想易儲,恐怕這群剛硬的士子們,都不會同意!
今天兩人來此做什么?
朱雄英也清楚,這分明是要讓更多的人,認同朱雄英。
還是那句話。
誰若是不認同,方孝孺這種人,依舊會剛硬到底!
朱雄英收拾穿戴整齊,換了一身便裝,便踏步朝國子監而去。
他身后跟著,以廖家兄弟為首的幾名大馬金刀的錦袍護衛。行走在東宮甬道之上,說不出的威武霸氣。
一處東宮宮殿的門縫之中,有兩名梳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轉著漆黑的眸子,打量著走在最前面的朱雄英。
兩個小丫頭,眼中帶著畏懼和崇拜。
“二姐,那就是大哥嗎?”
“是呀,大哥好威風呀。”
朱雄英似乎注意到門縫中,偷看自己的小丫頭,也沒多說,依舊步履生風的朝前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朱雄英才問廖家兄弟道,“剛才清懿宮內的兩個小不點兒,是誰?”
廖家兄弟回道:“是庶出郡主,二郡主是宜倫郡主,四郡主是南平郡主。”
朱雄英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來了這兩小不點是誰。
朱允熥和朱雄英介紹過東宮的情況,東宮有五名皇孫,一名長公主,三名郡主。
其中三郡主早夭,現在還在東宮的,只有二郡主和四郡主。
兩個小不點一個七歲、一個四歲,他們的母親是側妃,在生下兩名公主的時候就薨了。
兩名小郡主存在感很弱,也很少有人會去管他們,甚至朱元璋都快將他們遺忘了。
朱雄英暗暗記住了兩個小丫頭,繼續昂首闊步的,朝著國子監而去。
國子監的幾名夫子,都在大門前迎接朱雄英。
等朱雄英到來之后。
劉三吾帶頭道:“臣,國子監祭酒劉三吾,參見殿下!”
方孝孺抱拳:“臣,國子監五常博士方孝孺,參見殿下!”
“臣胡瀚、蘇伯衡參見皇孫殿下!”
“臣吳沉,參見皇孫殿下!”
這些人,都是國子監的老師,負責教授天家禮儀。
但朱雄英知道,他們的存在,更多的都是政zhi意義。
國家的文學走向、道德廉恥等風向,都是他們主導。
譬如天子失德,那他們就需要勸諫天子的同時,將失德之事盡可能的合理化,以維持天子的體面。
又譬如當初的朱棣靖難登基之后,之所以如此拉攏這些人,也是希望這些人能用筆墨,將他的行為正大光明化,
朱雄英不敢托大,抱拳恭敬的向幾位先生問好。
“雄英,見過幾位老師。”
這時候。
朱雄英也摒棄了皇子身份,恭敬的給幾位先生行師生禮。
真的融入到這個封建體制之內,朱雄英就得全力以赴的,去適應這個體制的規則。
而不是現在,就做出什么改變。
最起碼,
他還沒有能力,將整個封建社會的禮儀觀給扭轉過來。
既然改不了,就只能去適應和融入,這是一個強者時刻要保持的謙卑心態。
即便他高高在上,即便他是朱元璋的長孫,但他依舊彬彬有禮,絲毫不敢自視甚高。
“臣等,不敢當!”
幾名夫子,再次還禮。
同時對朱雄英的態度,
也從剛才的刻板,難得露出幾分任重道遠的笑容來!
教育皇子皇孫,是他們的責任。
雖然他們還不知道,今天只不過只是走個過場,雖然他們還不知道,朱雄英已經不需要他們多教什么。
劉三吾和方孝孺,自然沒有將朱雄英的一身本事明面化,也沒辦法揉開了和這些人說。
只能讓他們自己去碰壁了,如此一來,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劉三吾和方孝孺,竟有些期待起來。
似乎想起什么,劉三吾左右看看,面色有些不悅的道:“齊泰呢?”
齊奉好不容易從國子監出去,升了禮部給事中,但因為朱元璋病重時,在午門一鬧,又被朱元璋從禮部貶回國子監來了。
幾名夫子面面相覷,左右也沒見著齊泰,卻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蘇伯衡笑道:“想來,是有些事耽擱了吧?”
隨即眾人,也就不以為意了。
就在一群人準備去學堂的時候,外面,朱允炆也步履生風的走了過來。
見到朱雄英,朱允炆只是溫和的行禮:“大哥,還有夫子們,你們好。”
幾名夫子見朱允炆謙卑有禮的樣子,也是捋須笑著點頭。
在他們這些士大夫的價值觀內,沒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兄慈弟悌,就是他們的價值觀。
所以無論對朱允炆還是朱雄英,他們都倍感責任重大,都愿意全心全力的將自己所學教給他們。
朱雄英笑著道:“二弟,不必客氣。”
話音剛落。
遠遠地,齊泰就走了過來。
“臣齊泰,參見皇孫殿下。”
這一禮,是對朱允炆行的。
很顯然,齊泰忽略了朱雄英。
幾名文人見到這一幕,臉色頓變!
他們是刻板,但不是傻子。
在皇長孫來的時候。
你齊泰不出現,現在皇二孫來的時候,你齊泰就出來了。
這分明是拿皇長孫不重視!
朱允炆連忙攙起齊泰,道:“老師切不可多禮了,在這里,只有允炆,沒有殿下,學生朱允炆見過老師。”
朱允炆趕緊又道:“老師,這是我大哥,您還沒見過呢。”
朱雄英微微一笑:“沒事兒,學生拜見齊夫子。”
齊泰捋須道:“皇孫久居民間,是要該來國子監進學,要將學問迎頭趕上皇二孫,掘棄外面亂七八糟的習性。”
“老夫丑話放在前頭,在這里,老夫誰都可以訓誡,也誰都敢訓誡,希望皇長孫殿下要安分學習,不驕不躁。”
朱雄英點點頭:“學生知曉。”
心里,卻有些微微輕嘆。
將時間放在這群人的勾心斗角上,朱雄英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浪費時間!
齊泰這種可笑的伎倆,說實話,朱雄英壓根都看不上眼。
“學生知道。定好好向夫子學習。”
朱朱雄英敷衍。
也不想多和齊泰糾纏。
不過劉三吾幾人,卻看不下去了,道,“齊夫子,方才你去哪了?為人師者,為人臣者,你見到皇長孫不臣不禮,此失態也你勸誡皇長孫的同時,也要注意自己的師表師德。”
被劉三吾和方孝孺這么一說,齊泰啞然,面頰有些紅,只能慚愧抱拳認罪。(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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