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希望還是絕望
夜溫言從軟椅上起身，走到外間桌案邊，攤紙執(zhí)筆，草草起了一幅海域圖。
海是無岸海，北岸書北齊，西邊寫大順，她曾在接近東邊的方位立過一只亭子，遠(yuǎn)遠(yuǎn)看到東邊也有國家，有許多許多人，卻不知那邊的國家叫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人里有沒有阿染。
如今她在北，阿珩在西，如果阿染也在一個方位，那么卿卿呢？前世風(fēng)卿卿的失蹤曾讓卜脈風(fēng)家的人幾乎瘋了，雖知是夜家早就為卿卿備好時空通道，卻沒想到竟是意外觸發(fā)，之后杳無音訊。
風(fēng)家天卦連啟七七四十九日，總算在第五十日到來之前測算出人還活著，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可人活著，卻是活在了一個平行時空之中，你明明知道她在，卻看不到摸不著也去不了。
如今她已知曉那個平行空間指的就是這里，可卿卿和阿染各自會在哪個方位？四海通連的那一刻，她們究竟會不會相聚？還有驚語，她的機(jī)緣又是什么？
除夕夜火鳳舞，鳳靈說四海通時，五脈重聚。可無岸海是她知識范疇之內(nèi)最大的一片海域，海上迷陣無數(shù)，夜家先祖夜無岸都拿它沒有辦法，連師離淵去鎮(zhèn)海嘯都搭進(jìn)去九成以上的修力，她又如何才能讓四海通？
夜溫言伏在桌子上一聲長嘆，只道：“鳳靈啊鳳靈，你給我的到底是希望還是絕望？你該不會只是想告訴我死了這條心吧？那我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房門被推開，香冬端著午膳進(jìn)來了。見她沒歇著，到是伏在桌案上寫畫著什么，就說：“小姐在寫什么呢？快來用午膳吧！這會兒都過了末時了，晚膳又要往后延兩個時辰。”
她還真是餓了，隨手拿了一摞紙將畫好的海域圖壓起來，這才走到桌前，同時招呼香冬：“一起吃吧，這么多東西我一人也吃不完。”
香冬想了想，也沒嬌情，出去又取了一副碗筷，便坐下來陪著她一塊兒吃飯。
夜溫言一向沒有太多規(guī)矩，什么食不言寢不語，在她這里統(tǒng)統(tǒng)做不得數(shù)。叫了人陪她吃飯，實際上就是陪說話的。香冬也知道這個理，于是主動起了個話題：“小姐為何不開醫(yī)館？”
夜溫言反問：“我為何要開醫(yī)館？”
香冬說：“在這場災(zāi)難中，小姐救治了那么多傷患，奴婢以為小姐是有這個心思的。何況您有這樣好的醫(yī)術(shù)，如果不開間醫(yī)館不會覺得有些浪費嗎？”
夜溫言搖頭，“并不覺得浪費，就像我同右相大人說的，不能因為我會什么我就要去做什么，我會的東西有很多，總不能每樣都當(dāng)做生意去做。”
“那咱們要那間李家醫(yī)館做什么呢？還有邊上那個鋪子，小姐是打算租出去？”
她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那兩間鋪子能干什么。一般來說東家不會打理生意的，都會選擇把鋪子租出去，按年或按月收租子，也能讓自己過得很不錯。有些生意頭腦的呢，多半會都會自己做點買賣，這個時代商鋪之間還沒有太激烈的競爭，也不會出現(xiàn)前世一條街同類鋪子門挨門的情況，所以但凡自己能做點什么，肯定是比租出去要劃算的。
可她不想做生意，醫(yī)館不想開，其它的產(chǎn)業(yè)也不想去涉及。她并不缺銀子，也沒有太多的閑工夫去仁濟(jì)天下，比起行醫(yī)，她更想弄明白這天下究竟為何只給人類一甲子的壽元。
這個問題就像一座大山壓在她肩上，一日不搬開，她就一日都不得安穩(wěn)。
“小姐在想什么？”
她回過神來，直問香冬：“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這片大陸上的人，都只有六十年的壽元？”
香冬愣了下，繼而搖頭，“并沒有想過，因為從出生起就是這樣了，難道還有別的地方人類可以活過六十歲嗎？不可能吧！”
“為何不可能？”她說，“你應(yīng)該聽說過，在靈力消失以前，修靈者隨著自己修為的提升，是可以活許多許多年的。即便是凡人也沒聽說到六十歲就得死去，不然哪來的七老八十這個話？又哪來的長命百歲這一說？”
香冬想了想，“那也就是說書先生講的，應(yīng)該就是個美好的愿望吧！實際上哪里有七老八十和長命百歲呢？這天下除了帝尊大人，還沒聽說有誰活過六十。”
“有的。”夜溫言聲音放低了些，像是在跟香冬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有的，只是太過久遠(yuǎn)，遠(yuǎn)到現(xiàn)在的人們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
香冬十分納悶，“小姐為何問起這個？”
她搖搖頭，“沒什么，隨口問問而已。”
總有一天這個規(guī)則是要被打破的，她將以此做為畢生使命。可打破規(guī)則需要契機(jī)，去哪里尋找這個契機(jī)呢？又是為何這片大陸上人類的壽元被禁錮在一甲子？這是天命還是人為？若是人為，得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力，控制了一整片大陸？或者說……這是控制了天道吧？
她自認(rèn)沒這個能力，也覺得師離淵沒有，如此說來，若是人為的話，當(dāng)初應(yīng)該是有一個比師離淵還要強(qiáng)大的大能人士來到了這里，禁錮了天地，限制了人類壽元。
那個人是誰呢？他又為何這樣做？
香冬吃完了，見夜溫言也擱下了碗筷，便起身收拾。
她便又想起最初的話題是李家的醫(yī)館和吳家的布莊，于是便對香冬說：“你去一趟玉京園，把我大哥叫來，就說我想找他說說話。”
生意自己不做，總得有人做。醫(yī)館自己不開，也總得有人開。即便不行醫(yī)濟(jì)世，她也需要一個醫(yī)館來做掩護(hù)，如此才能更方便地研究藥丸。
契機(jī)應(yīng)該不會太快出現(xiàn)，她總不能一直坐著等，總得做點兒什么。如果有一間醫(yī)館，便可以嘗試靈力混入藥丸的各種方式，看看能不能試出打破壽元禁錮的靈藥來。
她要做這些事，就沒有精力顧醫(yī)館，但同時醫(yī)館也不能落入別人手里，給夜飛玉是最適合的。至于邊上的布莊，說好了夜飛玉一間夜清眉一間，回頭拿給那位大姐姐，她想做點什么就做點什么吧！
夜飛玉很快就來了，對于這個小妹妹能叫他過來說話，夜飛玉還是很高興的。
從前言兒就同他親近，卻在臘月初二之后走動得沒有那么近了。他心里明白其中緣由，所以也不好多問，更不好往來得太過主動，生怕惹了她厭煩。
可每每看到言兒幫著飛舟時，他還是有些羨慕的。
夜溫言有話直說，將兩張地契攤在桌面上，看著已經(jīng)坐下的夜飛玉道：“一張是李家醫(yī)館，另一張是李家醫(yī)館的鄰居，從前是做布莊生意的。我想將醫(yī)館給大哥經(jīng)營，另外一間鋪子就送給大姐姐，全當(dāng)做給她添嫁妝了。”
夜飛玉被她說得一愣，“言兒你這是何意？我們怎好要你的鋪子？”他是真沒想到妹妹叫他來竟是給如此貴重的禮物，鋪子這種東西是說給人就給人的嗎？即使是將軍府這樣的官戶，兩間在內(nèi)城的鋪子也極好的東西，通常都是子女成婚時爹娘才給的。這怎么由妹妹來給姐姐添妝，還捎帶著給了他這個哥哥一份？
他連連搖頭，將地契往前推了推，“不要，你收回去，清眉那份我也替她回了。”
夜溫言就有點兒不樂意了，“哥哥這是成心與我生份，若在臘月以前我給你這些，你就不會拒絕吧？怎么的如今由我拿出來，你想都不想就搖了頭？哥哥這是不拿我當(dāng)親妹妹。”
“沒有！”夜飛玉有點兒著急了，“言兒，我何時不拿你當(dāng)親妹妹了？何況哪里還用得著當(dāng)不當(dāng)?shù)模憔褪俏业挠H妹妹，說上天去也是。只是這內(nèi)城的鋪子十分貴重，你還一下子拿出來兩個送人，這是要干什么？”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言兒你是不是要走？”
這話一出，愈發(fā)覺得自己是猜對了，整個人都跟著緊張起來。
夜溫言看著這位大哥就有點兒發(fā)愣，想說我不走啊！我就是給你倆一人一個好東西，給你們未來添置些身價，這怎么說著說著就急了呢？
但看夜飛玉伸手過來握上她的腕，那么用力，這讓她一下就想到那天晚上去找?guī)熾x淵，她自己也是說著說著就把那些臆想出來的事情當(dāng)了真。
如此感同身受，便意識到自己定是表達(dá)不明確，讓這大哥哥誤會了。
于是立即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哪也不去，這是我的家，我的親人都在這兒呢我上哪去啊？哥哥別誤會，我只是得了這兩間鋪子，自己又不愿意經(jīng)營，再加上我最近得的好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就想把這兩間鋪子做個人情，送給你和大姐姐一人一間。一方面給她添嫁妝，一方面給你存娶媳婦兒的本錢。哥你別害怕，我真不跑，你先把手撒開，疼！”
夜飛玉趕緊把手松開，還給她揉了揉，“不走就好，不走就好，言兒你嚇?biāo)牢伊恕！?
“哥哥不要太緊張，我就是要走也一定把你跟大姐姐還有娘親都給拐走，是不可能一個人就跑了的。畢竟我還想吃娘親包的餃子，還指望你跟大姐姐照顧我。”她再將地契往前推推，“哥，你先收著，收好了我再同你說說你那間鋪子該怎么用。這事兒說起來算是我拜托你，所以還請哥哥萬萬不要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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