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零點，lpl主場館已經從最初的燈火通明變得萬籟俱靜，就連休息室內一直運轉的中央空調也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虞景若將隊服外套的拉鏈拉好，又從一旁的椅背上取下了自己的棉質外套，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你怎么回去？”他將外套的扣子扣在了最上面一顆，衣領遮住了他的薄唇和高挺的鼻子，只留了一雙眼在外。

        相比裹得嚴實的虞景若，黎燃的外套只有一件不算厚的沖鋒衣，拉鏈拉到胸口處，露出了大半里面薄t，倆人的穿著甚至都看不出是同一個季節。

        黎燃伸了個懶腰，手臂從袖口處鉆出來半截，左手手臂上的蛇身盤在他的臂間，他不以為意地答道：“走回去。”

        虞景若：？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將休息室明晃晃的白熾燈關了，推開休息室的門：“那你慢慢走，我先回俱樂部了。”

        場館里的人已經散盡了，從休息室到場館門口的那條小路昏黑，虞景若微微偏頭，看見了跟在他身后走出來的黎燃，放慢了腳步。

        僅一束燈光照亮前方的道路，兩個人一前一后，順著這道光，走出了場館。

        十一月的晚上，空氣中都帶著涼意，虞景若關了手電筒，走到路邊。

        黎燃站在他的身邊，雙手插在口袋里，夜風吹在他的身上，薄薄的沖鋒衣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輪廓。

        他微微垂下眼眸，看著旁邊的人因為涼風襲來縮了縮脖子，沒由來地覺得有些好笑。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從中取出一支煙叼在嘴里，一只手擋著風，另一只手摁下打火機。

        “啪嗒”一聲，火光亮起，黎燃吸了口煙，再緩緩吐出。

        煙霧順著風，一股腦地全都拍在了虞景若的臉上。

        嗆人的煙霧熏著眼睛，虞景若皺著眉，悶不做聲地往后退了一步，揚起下巴看著黎燃：“你不走？”

        “這不得看你安穩上了車我再走？”黎燃的臉龐在煙霧顯得有些朦朧，順著這層白霧，他看見虞景若的眼尾有些泛紅，或許是因為被他的煙熏到了眼睛。

        眼尾有些泛紅，下巴縮在衣領里的這個人，看起來少了許多在比賽場上高不可攀的樣子，反倒顯現出了一絲乖順感。

        虞景若開了口：“我不是三歲小孩，不會丟。”

        “難說，三歲小孩也沒你這么怕冷的。”黎燃說。

        虞景若抿了抿唇，懶得搭理他。

        一輛亮著空車的出租車由遠及近，虞景若伸出手，攔下了這輛車。

        “回頭見。”虞景若拉開出租車的后門鉆了進去，打開車窗向黎燃道了別，轉過頭和出租車司機報了俱樂部的地址。

        “好嘞。”司機點點頭，一腳油門還沒踩下，就從側視鏡內瞧見了站在車外的這個小伙子伸出手搭在了后座半開的車窗上。

        “不想自己走了，虞老師讓我搭個便車？”黎燃屈起手指敲了敲車窗。

        虞景若有些無語：“沒記錯的話，我們倆是兩個方向。”

        “是啊。”黎燃拉開車門，長腿已經邁了進去，“往里坐點。”

        虞景若：……

        這人想一出是一出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虞景若便也沒當回事，大不了就讓他繞s市一圈從rec回到lk。

        兩個成年男人坐在出租車的后座算不上擁擠，但黎燃的長腿大剌剌地敞著，膝蓋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他膝蓋上撞。

        一次。

        兩次。

        三次。

        虞景若有些惱火：“不能好好坐著別動就下車。”

        “沒辦法啊虞老師，我腿太長了。”黎燃看著窗外，頭都沒有回，夾著煙的手搭在開了一大條縫的車窗上，煙霧進不來車內。

        “您是老師啊，看著也挺像的。”司機大哥透過后視鏡看著虞景若無奈的樣子，笑了笑沖他搭話。

        司機大哥看著像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虞景若也沒打算糾正他自己的職業，畢竟向一個中年人解釋什么叫做電子競技……也怪麻煩的，便點了點頭。

        “您旁邊這人是不是您學生啊，看著就像那種大半夜翻墻出門上網被老師逮了個正著的樣子。”

        虞景若的眼底染上了淺淺的笑意，黎燃年輕，有朝氣，看著也確實像個會干出來這種事兒的大學生。

        黎燃臉沖著窗外，全當沒聽見這段對話，自然也沒有搭話。

        車內恢復了安靜，只有順著車窗灌進來的呼呼風聲。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出租車緩緩而停，虞景若拿出手機掃了司機大哥掛在前座背上的二維碼，付了款后，打開車窗外后看了一眼，沒有疾馳而來的車輛。

        他剛打開車門，就聽見黎燃的聲音。

        “他不是我老師，我也不是被他抓的學生。”

        “喊他老師不過是……情趣。”

        司機大哥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尷尬無比，虞景若抿了抿唇，抬手“啪”地一下，重重關上了車門。

        “重新打表吧，去lk電子競技俱樂部。”黎燃收回了都快翹到另一邊車門的長腿，沖著司機開了口。

        ·

        虞景若打開俱樂部大門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哄”地一聲在他耳邊炸開的彩帶禮炮。

        “虞哥你回來啦！”hour拿著手上的一次性禮炮，笑瞇了眼睛看著他。

        虞景若抬手撫下來落在發間的彩帶，點了點頭：“別堵在門口了，先進去吧，外面好冷。”

        “哦哦好！”堵在門口的一行人給虞景若讓了條道，他走進房門，暖氣撲面而來。

        虞景若邊解開外套的扣子邊走進客廳，將脫下來的厚外套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挽起了袖子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俱樂部內不僅僅有他的隊友，教練組等一齊工作人員也都在，楊哥此時拿了個手機正對著他們。

        “直播呢，奪冠的大好熱度。”river指了指楊哥手上的手機，沖虞景若解釋道。

        “小虞回來的正好，沖大伙打個招呼。”楊哥偏過頭看著虞景若，“之前一直在籌備世界賽也沒有開過官方直播，這會兒正好。”

        虞景若揚起唇，沖著楊哥的位置揮了揮手：“大家好，我是ember。”

        【嗚嗚嗚虞老師！！】

        【ember怎么回的這么晚啊，不會是剛奪冠第一時間跟女朋友分享去了吧】

        【什么女朋友啊，虞老師哪來的女朋友】

        【大家好，瞞了很久了，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ember的女朋友，沒錯，他剛剛是和我在一起】

        【前面的，喝高了是吧？】

        從虞景若踏進俱樂部大門的那一刻起，楊哥開啟的直播彈幕便如洶涌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

        “本來說大伙兒一起去外面吃個飯慶祝一下，但是太晚了，你們也累了一天，就明天一起吃飯吧，今天先在基地隨便吃點兒填填肚子。”楊哥端著手機走進了基地飯廳。

        飯廳的大圓桌上擺滿了菜，正中間的電磁爐上擺著鴛鴦火鍋，鍋底正在咕咕冒泡，香氣四溢。

        楊哥找出個手機支架，將手機架在一旁，整個飯廳盡收于內。

        原本還湊在客廳的一行人紛紛進了飯廳，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七嘴八舌地聊著天。

        “虞哥從下賽季起要給我們做教練了，想想就覺得下一個賽季的冠軍也歸我們了。”隊伍里的adcrise夾了片肉在紅湯里燙了燙，開口打趣道，“也不知道虞哥說的看上的中單是哪一個。”

        “我都不能想象咱lpl有哪個中單能入虞哥的眼。”river說，“而且一來就要接虞哥的班，這得心理素質多強啊……”

        虞景若笑了笑，給了個天衣無縫的答案：“lpl每個中單都很強啊。”

        畢竟現在還在直播，即使黎燃答應的八九不離十了，但也不是這個時候該讓人知道的。

        【所以讓大家猜一猜虞老師會邀請哪個隊伍的中單】

        【我投sunflower一票，sunflower跟ember的關系好人盡皆知，更何況sunflower的合同這賽季也到期了】

        【其實我覺得rec的替補打的也還好吧……】

        【s賽2：0的局上了兩場sail就變成了2：2這叫還好？你瞎了是吧】

        【rec的首發中單可不是sail可以勝任的】

        【難道是自由人？虞老師心里不是已經有人選了嗎？】

        彈幕在不停探討，飯桌上的人也沒有一個人猜到虞景若的想法。

        “虞哥等直播結束給我們透露一下唄。”rise又夾了片肉燙進了紅湯里。

        虞景若笑著搖了搖頭：“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黎燃回到俱樂部后，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微博上推送著[rec電子競技俱樂部的直播間]，他脫下外套，只穿了件短袖，點進了這個直播間。

        【歡迎lk丶fire進入直播間~】

        作為職業選手，黎燃的直播平臺賬號是英雄聯盟官方發的超級號，進出任何直播間都會有巨大的橫幅推送，這次也不例外。

        【臥槽誰來了，fire？？】

        【是太陽從西邊升起還是我沒有睡醒】

        【fire哥！！！你為什么偷偷去看了虞老師的比賽！！】

        【一個大膽的想法，虞老師看上的中單不會是fire吧？？】

        黎燃看著劃過的彈幕，手指輕輕點了上去，那一條“看上”的彈幕懸停在了屏幕正中間。

        他勾了勾唇角，發了條彈幕。

        【rec的伙食看起來不錯】

        【woc你是真的fire嗎？】

        【rec大半夜放毒，我都快饞死了qaq】

        【哈哈哈哈哈哈fire哥是餓了還是想嘗嘗rec的伙食？】

        黎燃看著屏幕里的虞景若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因為吃了辣有些腫脹泛紅的嘴唇，舔了舔唇角。

        他想要嘗嘗的，可不止rec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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