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禮知道，孟曉動搖，金絲眼鏡下閃過精光，道：“孟曉，我曾經也住過天橋，睡覺的地方四面通風。身上沒錢，吃過別人吃剩的剩飯，喝過別人剩下的酒。我們都苦過，我們一樣沒有依靠，要靠自己往上爬。”

“想想你弟弟要背三十年的房貸，再想想你住的豪宅，你卻連一套房子的錢都拿不出來。”

謝禮訴說自己的經歷，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到最后俯身，與她只一線之隔，彼此看得見眼中的對方，道：“你睡ATM機旁邊的時候，其實我就站在外面。那時候我就想，如果你最后歸于平凡，我最多施舍你一點錢，度過眼前的難關。如果你還是能靠楊易進這個圈子，我一定要拉著你，成為此生最堅固的同盟。”

他有權，她有錢。

他們之間靠的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謝禮低沉的聲線在極力迷惑自己，他取下眼鏡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影子，沒有楊易瞳孔里的溫柔安靜，只有冷漠自私的丑陋。

“我的曉曉，來到這個復雜的世界。”愛情需要兩個人才能達成，另外一半說收就收，可金錢到了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獨裁。

孟曉后退一步，諷刺的譏笑：“你不是照樣在迷惑我？有什么資格指責別人？我讓你有利可圖你就貼上來，等我沒用的時候再一腳踢開？”

她雖然不懂政界的彎彎繞繞，但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根本沒有玩弄權術的腦子，更不可能和外人算計楊易，誰知道謝禮最終想要對付誰。

“全憑你一句話說黑白，與虎謀皮，你更危險。”

“哼哼哼……”謝禮笑，宛如來自黑暗深處的陰森惡鬼。

孟曉有些害怕，又想往后退一步，卻被謝禮的臂膀拉住，慣性向前靠近他。

謝禮舉手，一張親密照片就這樣生成。

手機像素極高，拍清了孟曉和謝禮。

角度很好，能看到兩人靠的很近，完全不是第一次見面該有的距離。

“讓我告訴你，我的傻姑娘，彼此的把柄比利益可靠。”

她是嫁入豪門的平民女孩，他即將迎娶背景雄厚的軍界長公主，這一張照片傳出去，兩個人將毀天滅地。

孟曉靠在墻上喘氣，當著他的面吐出口水。

“還給我！”

謝禮欣賞這張照片，并反過來給孟曉看，孟曉沖過去要搶，卻被謝禮制住動彈不得。

他的身手，明顯練過。

“你放心，我對你沒有興趣。”謝禮笑得輕蔑，看了看孟曉的身材，疑惑：“也不知道，楊家那個蠢貨，到底喜歡你什么？身上沒有四兩肉，就敢動關系救你弟弟。”

孟曉知道，謝禮這條賊船，她今天不上，總有一天也會被他惦記上。

……

孟曉坐在水泥地上，身邊餐盒的肉包子冷透，它現在只能證明謝禮曾經來過，無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

“我會把照片發給你一份，把它保存好，這是我們彼此信任的證據。”謝禮理了理領帶的結，笑著說：“當然，看在你媽救過我的份上，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是否與我合作，決定權在你。”

天黑了又亮，孟曉呆坐著，地上兩個餐盒打開一個，另一個緊閉。

她肚子很餓，可完全不想碰謝禮打開的那盒肉包子。

拿起另一盒，里面……放著現金。

一整捆，一萬。

那錢拿在手里，孟曉慌亂的內心莫名其妙安靜下來，她這一夜滿腦子都是和楊易的曾經，他曾經的情話，他們曾經吵架氣的楊易抓頭發，到最后楊易的失聯，李若溪的那兩顆奶糖，吳悅的奚落聲不絕于耳，吵得她不得安寧。

“聽說兒媳婦是普通家庭的孩子，麻雀變鳳凰……”

而現在，她卻異常安心。

“再優秀又能怎么樣？走到這一步，還不是攀上楊家的喊高枝頭？”

“所以說，生的好不如嫁的好……”

“不過，楊少爺真專情……”

孟曉握著錢笑自己，有錢，即使是男方出軌找別的女孩兒，也可以被原諒，而她這個孤兒從始至終都是那個高攀的人。

……

孟曉穿著拖鞋往外走，她沒有手機沒有包，只能把錢放回餐盒里，手里提著兩個餐盒和一雙高跟鞋往外走。

該扔的扔掉，孟曉打車去了國大。

孟訓在操場訓練，聽見他姐叫他就連忙請假跑出來，卻看見孟曉的怪異穿搭。

“姐……？”她這樣子有點奇怪，腳下穿著拖鞋，手上還提著一個裝餐盒的塑料袋。

孟曉把塑料袋給他，道：“你明天要去訓練，姐這里有點錢，給你先拿著花。”

這錢是謝禮給的，當初她媽媽救他一命的謝禮，也是謝禮口中如果她沒有嫁給楊易，最終會得到的數目。

她媽媽的命，只值這一萬塊錢。

不夠楊易喝一瓶酒的錢。

孟曉不想要，想扔又舍不得和媽媽最后一點聯系，所以拿來讓孟訓拿去花了它。

“姐，我還有錢，你不要都給我，你現在結婚了和姐夫在一起花銷大，要給自己留一點。”孟訓也不想要，他姐姐嫁進豪門是沒錯，可是他們姐弟條件不好也是事實，他平時都不敢多要錢，就怕姐姐在姐夫家被人看不起。

但是姐姐今天不太對勁，孟訓擔心的問道：“姐，發生什么事了？姐夫欺負你了？”

“沒事，就是這錢你得拿著，先存下來也行，等以后找了女朋友也得用。”孟曉沒多說，從里面抽了一張，把剩下的錢給他，道：“好了趕緊進去吧。”

她執意不說，孟訓看她周身也沒有不合適的痕跡，就聽她的話往回走，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連忙提議：“姐，要不我送你回去，你這樣子我也不放心。”

孟曉拒絕：“不用了，你姐夫一會兒來接我。”

孟訓聽話，拿著錢一步三回頭往回走，孟曉轉身走過拐角，揮手打車。

……

她回御清書苑，現在這個樣子去別墅，只會讓楊家父母起疑，現在她在御清書苑，保姆會立刻打電話給楊易。

回去以后剛洗了個澡，頭發還沒擦干，楊易就沖了進來。

他還穿著昨天那件西裝，頭發凌亂雙眼通紅，下巴上胡茬冒出來，領帶早就解開，亂掛在脖子上。

“孟曉！你這一晚上跑去哪里了？！”楊易走過來，抓住孟曉的胳膊，吼道：“你一晚上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她說去洗手間，結果再沒回來過。

他給她打電話，才發現她的手機裝在包里，根本沒帶走。

他到處都找不到她，這一晚上不敢給家里人說，報警時間又不夠，根本不立案。

他知道是昨天的事委屈她，可她不該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跑出去一夜不歸。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又沒懷孕，老實巴交也不會訛人。”孟曉氣定神閑，扣上睡衣的扣子，拿吹風機吹頭發，自從弄了這個卷發就很麻煩，還得自己拿吹風機吹造型。

早知道還是黑長直好。

孟曉問：“吳悅好了？你不用去看她了？”

“你說這是什么話？！你是我老婆，我不關心你，我關心她做什么？”楊易皺眉，看她就像是無理取鬧的小女孩，心里氣她一夜失聯，更氣她不理解自己。

老婆，孟曉覺得諷刺，昨天在醫院他可不是這么說的。

“曉曉，你能不能聽一點話？昨天一晚上我為了找你眼睛都沒合，你到底去哪里了？”

腳上的水泡破了，孟曉在洗澡的時候撕掉了那一層皮，現在肉露在外面發燙刺痛。

“沒什么，就是心情不好，在外面走了走。”孟曉索性不吹頭發，把吹風機放下，躺在床上看畫冊。

后又一想不對，萬一謝禮后面又給她發微信，楊易看見了肯定誤會，起身問：“我的手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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