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蘇婕閉上眼睛，冥思苦想。
葉清漩都有哪些習(xí)慣？
他一般都站在無妄崖眺望遠(yuǎn)處，沒事的時候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帶自己去拔蘿卜。
對了，拔蘿卜。
這不正好用到手了嗎？
蘇婕睜開眼睛，堅(jiān)持到葉清漩回來解開禁制，她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示弱道：“仙君不喜歡我跟著你，我就不跟了，等明天程陵過來，我自會隨他離去。”
如此甚好。
葉清漩正要走，又被她揪住衣袖。
“仙君，我有些中暑，想去拔兩個蘿卜熬湯，可以嗎？”
“隨你。”
葉清漩收回衣袖，正要走又被她抓住。她半躺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怕路上遇到妖魔，仙君隨我去可好？”
看在她明天會離開的份上，葉清漩點(diǎn)頭。
蘇婕一路都在降低他的防備：“其實(shí)我對仙君沒什么企圖，就是閑得無聊想逗逗你，真要說有企圖，我覺得昨天來的那個傻小子還不錯，可惜以后看不到他了。”
“等我走了，仙君一個人會不會太寂寞？真的不考慮讓我留下來做個伴嗎？”
她喋喋不休半天，回頭看向葉清漩，他壓根就不想搭話。
蘇婕識趣地收聲，她找到最大的蘿卜□□，看到坑底的尸體，眼中紅光流動，將泥土里埋藏的妖邪魅惑出來。
一只黑不溜秋的鬼手破土而出，抓住她的手腕，蘇婕配合地尖叫，“仙君救我！”
葉清漩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救回，抬手誅滅妖邪，蘇婕正要去抓他的手腕，恰好葉清漩收回，連根頭發(fā)絲都沒給她碰到。
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蘇婕心生一計(jì)，撲過去：“仙君！你袖子怎么臟了……”
葉清漩側(cè)身躲過，蘇婕直接撲進(jìn)泥土里，吃了一嘴死人堆的灰，啊呸呸呸，太太晦氣了！
葉清漩彈了彈手上的灰，重新負(fù)于身后，“姑娘要拔就好好拔，不要做多余之事。”
狗日的葉清漩，碰你一下要死嗎？
蘇婕拔完蘿卜跟他回去熬湯，看他一身正義、兩袖清風(fēng)，壞心眼地問他：“想必仙君沒朋友吧？來了這么久，就見過兩小輩來送物資，難道仙君活這么久就沒點(diǎn)三朋四友嗎？”
葉清漩輕飄飄丟下四個字：“我不需要。”
你就是需要，也沒人跟你處得來。
蘇婕腹誹著將蘿卜洗凈熬湯，濃濃的香味從鍋里傳來，聞得她差點(diǎn)吐了。她強(qiáng)忍著惡心道：“仙君和我一起喝吧？上次匆忙沒喝成，這次仙君賞個臉可好？我明天就要走了。”
葉清漩不肯賞臉，“不喝。”
蘇婕知道他不會喝，強(qiáng)行給他盛了一碗，準(zhǔn)備推攘間把湯打翻在他手上，這樣就能趁機(jī)摸到他的手腕。
“仙君，你就喝一碗嘛……”
蘇婕故意打翻手里的湯。
眼看著滾燙的湯汁就要灑在葉清漩身上，耀眼的靈光在他手中流轉(zhuǎn)，一股純凈無暇的力量將她包裹，他輕輕一揮，竟是用逆轉(zhuǎn)時空的法術(shù)將撒出去的湯逆轉(zhuǎn)回碗中，重新落到她手里。
蘇婕愣住，盯著手里的碗。
再見逆轉(zhuǎn)之術(shù)，讓她想起當(dāng)年桃花盛開在焦土之上，那般美不勝收、清風(fēng)徐徐，仿佛鼻尖都能聞到桃花的香味。
那時候，她是葉清漩最親近的人。
現(xiàn)在，她是葉清漩一心想攆走的人。
風(fēng)從耳邊吹過，云泥之別讓蘇婕忽生感慨。其實(shí)不怪葉清漩，他當(dāng)年也是很好很好的人，要怪就怪自己作孽。
她安靜回到位置上，忽然本分起來。
腦子里在想被攆走之后該怎么辦。
葉清漩不好搞定，但昨天那個傻小子還挺好騙，只是可惜他沒能成為葉清漩的徒弟。
不然……
葉清漩等著看她下一步又要如何，看她要怎么死纏爛打著留下來，結(jié)果她當(dāng)真什么舉動都沒有，安安靜靜地熬湯，火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有微風(fēng)在其中流動，只是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葉清漩無法控制自己天人五感，便只能起身主動離她遠(yuǎn)些。
他以前并非如此無情之人，雖沒什么朋友，但同門的要求他也基本有求必應(yīng)。
直到……
那個女人騙了自己。
人心叵測，只有道心才能永存，他實(shí)在不該為別的事花心思，她本來就不屬于這里。
葉清漩不知不覺又來到那株枯樹下，還剩最后兩壇酒，他一并挖了出來。或許喝光之后，就能徹底放下。
他倚在樹邊喝酒，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知道是誰，但并未阻止。
或許是她明天就會離去的原因，葉清漩忽然放下對她的成見，由著她坐到自己身邊。
“仙君……”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可以喝點(diǎn)嗎？”
酒漬打濕了發(fā)帶，貼在他眼上并不舒服，他本想將它取下來，但想到眼上可怖的傷痕又沒了力氣。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亦沒有愛人。還要靠著毀去雙目才能斬?cái)嗤睢３诉@具軀殼，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想到那個女人，眼上的傷口又疼了起來，額間微微出了一層冷汗。
蘇婕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假意伸手去觸碰他的手腕，“仙君怎么了？”
還未碰到他，手就被他一把抓住。
葉清漩的力氣很大，聲音猶如鋒利的刀刃：“別碰我。”
她訕訕收回手，“我只是擔(dān)心仙君……”
“明日離開，不要再來。”
蘇婕也不知道他好端端地發(fā)什么火，“知道了，仙君心情不好干嘛往我身上撒氣……”
她忽然想到什么，“是不是我說仙君沒朋友，惹你生氣了？我承認(rèn)我說話不好聽，我原也不是這個意思，其實(shí)仙君人挺好的，好心收留我這么久，我以前說的那些你別忘心里去。”
說完這些，蘇婕心里突然輕松多了。
她討厭他是真的，但剛才的話也是真的。
葉清漩確實(shí)是個好人，各方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若真要說有那就是不夠溫柔，但當(dāng)年葉清漩的溫柔她是體會過的，現(xiàn)在如此無情也是拜她所賜，所以她沒資格去指責(zé)。
葉清漩沉默良久，忽然道：“你也沒說錯，我確實(shí)沒朋友。”
他仰頭喝光酒壺里的酒，溢出來的烈酒打濕發(fā)帶，就像眼淚一樣一滴滴地往下落。
“唯一喜歡過我的人，也不過在騙我。”他喝醉了，神色有些恍惚，“除了守住無妄山，我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或許有一天守不住，我在這世上什么意義就徹底沒了……”
蘇婕沒想到萬能的青玄仙君心里這么苦，他擁有所有人羨慕的修為和地位，竟然這么想不開？
她好心勸他：“仙君就是愛鉆牛角尖，這世上比你凄慘的人多了去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看看我，我愛人死了一百年，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嗎？她騙你，你重新找一個更好的氣死她不就好了。”
葉清漩好像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又好像沒有，他執(zhí)意站起來，身子卻一歪。
蘇婕趕緊扶住他，“你小心點(diǎn)。”
就是這么一扶，她手上的入夢令碰到葉清漩的手腕，成功種了上去。
蘇婕萬萬沒想到，在她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居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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