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到十二月，大隊常常被濃霧籠罩，空氣中彌漫著冷冽而清新的氣息，一直到中午，陽光才會透過霧層灑在村莊上。
  家家戶戶的房檐下都掛著金黃的玉米和紅艷艷的辣椒串兒，赫知靈也不例外，耳房外面的廊下也都掛著青菜干、蘿卜干、玉米、辣椒串、大蒜。
  沒什么活兒，大家都串門聊天，李娟和赫知靈抱著手，縮著脖子在門口烤玉米。
  正看到陳佳手里抱著木盆往外面走，似乎要去洗衣服，
  赫知靈扯著嗓子叫她，她也沒聽到，心不在焉的，仿佛揣著事。
  “陳佳最近在干嘛？和那個范和平好上了？”
  李娟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還不是因為你！”
  赫知靈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我怎么了？”
  李娟瞧了一眼她啃著烤得黑黢黢的玉米，又看了一眼她啃玉米弄得一臉黑灰的臉蛋兒，搖了搖頭，把自己手上那個烤得焦黃的換給她：“你說說，你手藝那么好，怎么就烤不好一根小小的玉米呢！“
  她把黑黢黢的玉米扔爐子里：“你不知道就不說了吧，等會兒怕你吃不下！”
  “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起的，你說……斯……燙燙燙……”赫知靈翹著個二郎腿，啃了一口玉米，燙的斯哈斯哈叫。
  李娟趕緊把桌上的杯子遞給她，赫知靈喝了一口含了水在嘴里，讓涼水包裹著被燙的舌頭，這才舒服多了。
  李娟坐下來，嘆息一聲：“那天陳佳去和范和平表明了自己的好感，那范和平嚇壞了，說他喜歡的人是你！”
  “噗——”
  赫知靈一口水噴出來，嗆得眼淚都出來了，李娟無奈地給她拍背：“你自己要聽的哈，這下舒服了吧！”
  “不是，他有病吧！我和他說過的話算下來也不超過十句啊！”
  赫知靈想起有時候開會，這范和平老是問自己問題，一會兒“赫知青，你有別的看法嗎？”，一會兒“赫知青你有其他建議嗎？”。看來真是一直都有跡象啊，但當時自己只覺得這位新上任的支書是太客氣。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她可不能進入這種奇葩三角戀里，打咩！
  李娟知道她不爽，安慰她：“你長成這副樣子也沒辦法不是？”
  就東方大隊，甚至隔壁回龍大隊、石磨大隊的小青年們，聽到她的名字，誰不迷糊？
  聽到赫知靈這個名字，想起她那張跟電影明星的臉，他們心跳都得快半拍，說是大隊未婚男青年的夢想也不為過，哪怕嘴上不說，心里誰不惦記？
  赫知靈是不信邪的，這莫須有的東西，可不能把她和陳佳的關系弄僵了，她端著盆去江邊找陳佳。
  今天太陽并不好，只有陳佳一個人在洗衣服，赫知靈和李娟端著盆子和小凳子到旁邊，緊挨著陳佳蹲下。
  “佳姐，你也洗衣服啊，來，我幫你擰。”見陳佳擰衣服，赫知靈熱情地要上前幫忙，只是手上拿了個空，陳佳把衣服直接收了回去。
  “不用了，我這不沉，自己就拎干了。”陳佳不咸不淡地回道。
  李娟一聽就知道不好，這陳佳果然心里有了芥蒂，可這也不怪小靈啊，那這一個大隊的青年都對她有好感，難道都是她的錯？
  赫知靈愣了一下，沒再堅持，走到一邊拿出自己的衣服在江水里過一過水。
  冬天洗衣服太僵手，大家都是是用木棒錘一錘就好了，赫知靈特意拿的兩件薄一點的衣服，她沒有經驗，最近并沒有什么重活，她也沒吃藥丸，力氣并不大，只能亂錘一通。
  尷尬的氣氛圍繞著三人，李娟在中間說著話，想調節一下氣氛，但是陳佳還是沉默。
  赫知靈也憋著一股氣不說話，她心里有些發酸，就因為一個男人！就因為一個男人就這么對她！
  她真是傻，跟著來干嘛啊，冷又冷，在房間里烤火不舒服嗎？來這里受什么白眼。
  她提著衣服的衣角甩進江里透水，心里生著悶氣，根本沒注意到腳邊的石頭已經有些松動。等她一個用力把衣服提起來的時候，突生變故——
  她腳下站的石頭直接滾進水里，她跟著腳下一滑，控制不住平衡，往水里撲去。
  赫知靈瞬間被江里吞下，一下子被湍急的江水沖遠了。
  赫知靈：我靠啊！
  赫知靈：不是吧！長江克我！
  赫知靈：怎么又掉進江里了！
  李娟和陳佳只聽到“撲通”一聲，岸上沒有了赫知靈的身影。
  她們驚慌地看著江面，赫知靈已經被沖到五米開外了。
  赫知靈沒有很驚慌，她浮上來深呼吸一口，喊道：“我會游泳，別急！”
  岸上的兩人卻是一臉驚慌地跟著她，在岸上跑起來。
  赫知靈控制好身體，伸開手往岸上游，靠著江水的速度，往下游的岸邊游是最好的選擇。原本一切都在可控范圍內，沒想到身上的棉服打濕了水，變得又濕又重，她手腳活動不開，只能用上吃奶的勁劃拉，奈何冬天江水太涼，她的腿突然傳來劇痛——成功抽筋了！

  冬天，江水里腿抽筋，這是致命的災難！
  “798——”她在腦子里瘋狂呼喊798。
  798也有些急：【你進空間啊！進空間！】
  赫知靈看了一眼岸上一直追著自己的兩個人，還是不打算暴露，準備沉到江面下再進空間。
  李娟這邊的視角，只看到赫知靈最后無助地看了她們一眼，然后消失在江面。
  “不——小靈——小靈——”李娟驚慌失措地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可江面上完全沒有她的身影。
  “小靈呢？小靈呢？小靈沉下去了？陳佳——陳佳你做什么？”
  她急得手腳發軟，耳邊只傳來陳佳一句“去叫人！”
  眼前一陣黑影閃過，陳佳已經跳下去了。
  岸上，只剩下一件孤零零的棉衣。
  “陳佳——陳佳——你小心啊——”她抱著棉衣沖著江里的陳佳吼道。
  無奈自己不會游泳，不能下水救人。她不敢離開岸邊，只能在岸邊大聲朝著上面磚窯廠的方向喊。
  “救命啊——有人掉水里了——救命救命啊——”她邊喊邊跑，摔了又爬起來喊。
  磚窯廠曬壩上的人聽到前面有人喊救命，都立即扔下手里的活計朝著江邊跑。
  眾人跑去一看，只見李娟摔了一身的泥了，抱著一件棉衣，大聲呼喊有人掉水里了。
  “李娟？在哪個位置位置掉進去的？”
  “就在那里，那里，快救救她們，救救她們——”
  李娟語無倫次地指著江面，可她手里指過去的地方，只有洶涌的江水在奔騰，哪里還有人的蹤影。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江面，都沉下去了！她們都沉下去了！
  大家看著洶涌的江水也覺得很棘手，這么急的水，這都沉下去了，茫茫江水，去哪里找呢？他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這跳下去不但沒救上人，自己也可能上不來啊！
  李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赫知靈和陳佳，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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