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免貴，姓江。高一（1）班，江竹溪。”

        許樹澤一聽，疑惑偏頭又問：“江竹溪？哪兩個字啊？”

        “‘訪竹越云崖，即林若溪絕。’的竹溪。”

        “哦哦，那是什么？”腦袋里墨水極少的許樹澤肯定是不知道這首詩的。

        不僅如此，他還覺得眼前的弟弟在裝逼。語文課上有學過這個嗎？

        不行，我不能輸了呀。這么想的許樹澤立刻付諸行動，快速登上星網搜索。

        江竹溪也是沒想到許樹澤聽了還是不知道，他以為極少離開教室的許樹澤是涉獵廣泛的學霸呢。

        眼看許樹澤要上光腦搜索的舉動，他耐心地又說了一次。“竹林的竹，小溪的溪。”

        可是聽見了的許樹澤只是敷衍點頭，絲毫沒有停下擺弄光腦的行為。他以為許樹澤是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名字出處，正想解釋就聽見許樹澤說。

        “我是許樹澤。言午，許。‘巖棲干溪樹，澤飲卑蹄岑。’的樹澤。”眼里是毫不掩飾的自得。

        看吧看吧，我的名字也是有詩出的。快問我快問，這是哪首詩。

        沒有看出許樹澤散發的信息的江竹溪沒問他這出自哪首詩。不過不用許樹澤說，他也知道的。

        “那許同學，你現在去吃飯嗎？”今天下午打籃球比賽，全校放假。這會兒里正式放學時間還有一陣子。

        江竹溪是沒什么說的了，但又想留住許樹澤。于是明明還不到飯點，自己卻問了個吃不吃飯的無效問題。

        “不不不，我去換件衣服上班去了。拜拜呀，咱們下次再約啊。”剛才上了星網順便看了眼時間的許樹澤揮揮手匆匆離開。

        提前上班可是有加班費的，加班費，加班費，我來了。

        頭發都還沒干的許樹澤走到店門口，休息中的牌子吊在玻璃門后，整個店里空蕩蕩的。

        咦？海棠姐怎么不在店里，今天不賺錢嗎？

        許樹澤拿鑰匙開門，今天的風鈴好像壞了沒響。

        推開操作間的小門，許樹澤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表情愣在原地。

        海棠目光懶散地被人抵在工作臺上親，那個人許樹澤還很熟悉。正是季安！

        “不好意思，打擾了。”回過神的許樹澤快速帶上門。

        怎么辦，怎么辦。看見老板和自己同學親親會被開除嗎？

        慌不擇路的許樹澤一時腦抽上星網求助廣大網友。

        這位樓主，星網都是實名制的哦。之前我不知道，但現在要是你老板看見了開除你的幾率就更大了哦。

        勸刪，樓主。為了你的工作。

        兩秒后，許樹澤迅速刪除帖子。十幾分鐘后，“咔噠”一聲。門從里面被海棠打開，季安跟在她后面。

        兩人面上十分自然，完全沒有被人撞見親密行為的窘迫。看來尷尬的只有他許樹澤一個人。

        “你先回去吧。”海棠拍拍季安肩膀，看著他走出門外后，又對許樹澤說：“今天這么早？來賺加班費？”

        “是的，是的。海棠姐。”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反應的許樹澤像個沒打潤滑油的老式機器，僵硬地點頭。

        “那你上班吧，我回家了。”海棠絲毫不在意他的反應，無所謂地拿上鑰匙回家。

        出門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過頭來眼神帶著刀子似的說：“以后別來這么早。可以晚退早退但不能早到，知道了嗎？”

        “知道知道，海棠姐您慢走，慢走。”許樹澤這個時候十分有眼色地點頭答應，目送海棠離開的背影。

        不愧是他同桌，居然壓他老板。不知道許樹澤哪兒來的莫名其妙的與有榮焉，滿臉佩服地開始自己的工作。

        因為今天早到了，再加上晚上店里也沒什么人了。

        許樹澤收拾東西準備高高興興地早退，至于他的同事阮舟民？兩分鐘前楚天亦給他轉了五百塊把人接走了。

        “你好？有人嗎？”

        “有人，有人。你好，要喝……”許樹澤甩干手上的水，走到前臺。

        “江竹溪!”他定睛一看，驚訝地說。

        男生沒穿著之前校園里見著時的球服，寬松的短袖顯得他更加地清瘦。他嗯了一聲說：

        “店里有撿到一個樹樁掛墜嗎？我之前來的時候可能落在這里了。”

        “那個是你的啊，這里。”許樹澤探身從旁邊的掛著的鏤空籃子里拿出掛墜遞給他。

        江竹溪接過掛墜說了聲說謝謝，就聽見許樹澤又說：“你之前也來過嗎？怎么沒看見你呀？”

        “你那時候忙。”他輕聲解釋，注意到手臂上還有些泡泡的許樹澤又說：“你要下班了嗎？”

        “快了。怎么，你想喝奶茶？哥可以給你做呀，嘗嘗哥的手藝。”

        “好。”他盯著許樹澤說。許樹澤給他做了杯最拿手的招牌奶茶遞給江竹溪后叫他坐在凳子上等會兒自己。他馬上就弄完下班了。

        關了店，兩人并肩走在街上。江竹溪有一搭沒一搭地小心翼翼地喝奶茶，生怕喝快了就沒了。

        晚風吹在兩個人的臉上，他們除了關店時許樹澤說的一句“走吧。”就再也沒說過話。

        大家都不怎么覺得尷尬。說來也奇怪要是換個人在身邊許樹澤肯定腳趾建房，抓耳撓腮地想方設法找話題了。

        可偏偏江竹溪在旁邊，他就覺得不說話也可以。

        他們走得挺慢。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最遠處好像靠在一起。許樹澤是因為照顧在喝奶茶的江竹溪。江竹溪是因為，他想走慢點。

        可走得再慢，也不過是把原本一分鐘的路程延長了四分鐘而已。

        到了校門口，走進學校的許樹澤注意到沒有動作的江竹溪，“你不住學校？”

        “嗯。”

        “那看來下次得走快點了。”又從學校里出來的許樹澤站到江竹溪面前，“那你先走吧，我看著你走。”

        “……好。”靜默一會兒的江竹溪應聲離開。走了十幾米的他又停下來回頭，許樹澤還在原地看著他。你對每個人都這么好嗎？許樹澤。

        終于再也看不見江竹溪的背影，許樹澤才又進入校門。

        “許樹澤同學。”冰冷的聲音像是停尸房傳來的，嚇得剛跨入校門的許樹澤“啊”了聲，腿軟跌倒在原地。

        他最怕這些牛鬼蛇神之類的東西了。

        佯裝堅強的他，卻被自己磕磕絆絆的聲音暴露：“什……什么人？我……我……不怕你。”

        “許同學，請不要在深夜一下又一下的戲弄校園安防系統。不要進了又出又進，好嗎？”

        “好的，好的。”嚇了一跳的許樹澤發現不是什么靈異事件，又把自己的小心臟嗓子眼咽下去。

        拖著還沒緩過來的腿，生怕哪個智能再叫住他。

        可今天每條路的旁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總感覺擠得要死，好像旁邊有很多東西。

        偏偏今天的路燈壞了，什么也看不清楚的許樹澤一路上都提心吊膽。“你好。”一個甜美的小女孩聲音突然在這黑夜里竄出來，顯得詭異陰森。

        “啊！鬼呀!”許樹澤原本發軟的腿，忽然間充滿了力氣，帶著他求生一樣地逃走。

        親愛兩個室友已經睡得像小豬，陽臺還亮著昏暗的臺燈，隱隱有身影在晃動。

        壯著膽子的許樹澤緩緩拉開落地窗，幸好，是季安。

        自己嚇自己的許樹澤松了口氣，低著聲音問季安：“你還沒睡？”

        拿著英語牛津字典的季安終于等到了許樹澤回來。“嗯，今天下午……”

        “放心，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保證絕對天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許樹澤接水刷牙。

        見此季安也就不再說話，輕聲道謝后，進屋上床睡覺。

        幾個小時后，眾人又從床上爬起來去上課。

        今天學校很熱鬧，比昨天籃球比賽還要熱鬧些。路上全部都是各種社團招新的立牌。

        中午吃完飯往教室里走的許樹澤，在路上突然被人攔住。

        “同學，宣傳部了解一下吧。”

        “同學，紀檢部了解一下。”

        兩張不同的傳單幾乎同時伸到他面前，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許樹澤正準備兩張都收下來，就被宣傳部的那個人勾肩搭背的走到他們的攤位。

        紀檢部的那位同學也沒有放棄，暗罵一聲又笑著臉跟上。

        “同學，我們宣傳部可是有著超級甜美的智能小甜甜哦，你這么帥，入我們部絕對不虧啊。”那位同學一邊介紹一邊抽出一張報名表，還從坐著的同學手里搶來一只筆遞給許樹澤。

        “小甜甜。”她熱情呼喚小甜甜，希望她能憑借可愛與甜美忽悠得許樹澤立馬填表簽字。

        “你好，我是小甜甜。就來加入我們宣傳部吧。親。”

        本來盛情難卻的許樹澤筆尖都碰到報名表了，一聽這個聲音筆都掉了，明明這里如此熱鬧背上卻涼嗖嗖的。

        “學姐，不然還是算了吧。我……我……實在不適合。”支支吾吾地推脫。

        紀檢部的學長本以為沒了機會，誰知一個峰回路轉許樹澤又硬氣了些拒絕起來。他立馬趁熱打鐵。

        “就是呀，就是呀。人家都說了，不適合了。學弟呀，來來來。快簽了這個紀檢部的表。”

        剛出虎穴又入狐貍窩的許樹澤就被紀檢部學長說著迷迷糊糊地簽了字。

        他這還算好的，只有兩個人來找他。

        一些嚴重的，比如不遠處的阮舟民和楚天亦已經被各個部門和社團的學長學姐們團團包圍，依稀能看見他倆的臉。。

        “謝謝，謝謝學長學姐。”阮舟民被一眾人圍著。楚天亦環著他不讓他被擠著，霸氣一聲“你去哪我就去哪。”

        各位招新人一聽，這可是簽一送一啊。為了完成kpi的學長學姐們更加熱情地使出了十八般武藝絕學讓他倆簽字畫押。

        “同學同學，來我們部吧。”

        “同學，吉他社了解一下啊!”

        “同學……同學……”

        很快，連楚天亦的發絲都看不見了。招新人招新魂，招新要招天下人。

        剛進教室的許樹澤，光腦就收到了紀檢部發來的信息。

        “親愛的許樹澤同學，你好。請你與明天中午一點到文娛樓4015學生會紀檢部參加面試。我們在這里等你，風雨無阻。”

        這么快？按照常理不該是過個兩三天再去復試嗎？

        但很快這些疑問就被許樹澤拋在腦后，因為他又陷入了語文的文常背誦中。

        第二天準時赴約的許樹澤推開了紀檢部的大門。整個房間布局很像辦公室，一張大的黑木桌，好幾個裝著文件的柜子，幾張椅子。

        紀檢部里人看著不多，來面試的人少得可憐，整體而言就只有他一個人。

        一見他推門，氣氛凝固一秒后。那群學長學姐臉上都笑出了花兒。“這位同學怎么稱呼？進來，進來，坐。”

        他們笑吟吟地拉著他坐下，還給他倒了杯飲料放在他手里。

        這感覺怎么和他大學社團招新面試完全不一樣，他記得他當時可是緊張得不行呀。

        站在長桌旁邊的學長學姐們，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偶爾還往他這邊瞅一眼。

        “咳咳，這位許樹澤同學對紀檢部有什么看法嗎？”坐在黑木桌后的椅子上的學姐開口問他。

        “嗯……管學校紀律的？”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的許樹澤不確定地按照字面意思說了下。

        教室里頓時一片安靜，各位學長學姐們滿臉驚愕地看著他。難道他說錯了？

        幾秒鐘后，問話的學姐開懷大笑，“對對，咱們就是干這個的。許同學你就是我們紀檢部的一員了。恭喜你，加入紀檢部。”

        其他人也紛紛恭喜他。

        只有許樹澤一頭霧水，就這？前后總共不過五分鐘，他就這么容易地進了？

        直到回到教室他還搞不清楚，現在都是這么容易就進學生會了？那些什么各種面試問題呢？

        教室里的同學各個唉聲嘆氣，說自己的社團或者部門是多么難進，那些面試問題是多么刁鉆。

        怎么和自己完全不一樣？搞不清楚狀況的許樹澤向前桌也在抱怨面試的小姐姐打聽。

        “什么!你去了紀檢部。那可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辛苦勞累呀。

        怪不得你這么容易就進了，他們已經連續三年招新人數墊底了。今年估計就只騙到你這么一個獨苗苗。”

        啊？看著桌上的英語書，許樹澤的心流出了悔恨的淚水。這得是多勞苦才會只有他一個人去面試啊。

        許樹澤走出面試教室后，那群學長學姐們立即圍作一團。

        “快!快!快把他的資料輸進系統。”

        “不能給他反悔的機會。”

        “終于來人了啊，我以為今年招新人數為零呢。你快點兒！”

        “部長，你動作快點啊。”

        所以當許樹澤回撥紀檢部通訊時收到的就是這樣的話術。

        “親愛的許同學，不好意思哦。這邊資料已經上傳了，你反悔的話只能等三天審核結束后進行退部手續了呢。退部需要上交三萬字的退部申請呢，而且剛加入就退的話會影響獎學金評選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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